第五章 祭献
巴士静静的停在路边，车灯没有开，但车内的灯却打开了。车内的十几个婚庆工作人员仍旧规规矩矩的坐在车上，安静的就像是素描模特。
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不正常...
陆巡不清楚原本就在自己前面的婚庆巴士是怎样又跑到反向车道的，但从巴士不开车灯直接撞上来就能知道，巴士司机似乎并不介意将自己同女人一起撞死。
毕竟车开到近前才鸣笛，多少是有点没有诚意的，与其说是提醒，反而更像是一种仪式...
“嗤...”
车门应该是打开了，但在陆巡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陆巡犹豫了一下，挪蹭着向巴士靠近，打算看看巴士司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可能的话，再顺便接受一下巴士司机毫无诚意的道歉。
绕过车尾，一道红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陆巡面前...
这都没撞死么？！
陆巡一惊就觉得脚下发软。
红衣女人却并没有理会陆巡，而是蹲在巴士一旁，往油箱口塞着什么东西。
红色的...
永结...心...
是婚庆的条幅...
陆巡看着蹲在不远处的女人，心里盘算着如果跑过去一脚把她踹翻，自己能有多少时间逃跑...
不过这次要小心不要被抱住了...
“你要敢踹我，你就死定了...”
陆巡愣了一下，我刚才应该没有出声吧...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与之前娇媚的声音截然不同，大概类似...
小哥哥网恋么？我御姐音...
对，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稍显冰冷。
没想到你个瓜怂还是个播音主持...
陆巡暗自吐槽着，却不敢动了，甚至不敢瞎想了。
然而女人仍旧没有搭理陆巡，将条幅一角塞入油箱后站起身，拉着条幅的另一端小心翼翼的远离巴士。
陆巡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是之前“热情留客”的女鬼，虽然也穿着红色裙子，但这个女人却是齐肩短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寒意...
之前的女鬼躺在巴士车前大概十余米的地方，四肢扭曲着，却仍在不停抽动。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躲开，相信情况比女鬼好不了多少...
短发女人把条幅放在地上走到女鬼跟前，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拎起女鬼的一条腿...
路面上被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咣...”
一声巨响，女鬼的身体被短发女人粗暴的扔到巴士车顶，陆巡感同身受的身子一抖。
“有火儿么？”
短发女人突然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
“呃，什么？”
“火儿，打火机，借个火儿！”
短发女人有些不耐烦的道。
“哦哦，有，有...”
陆巡慌忙从身上翻出烟盒，拿出打火机递给女人。
女人蹲下身，
“擦，擦...”
老式滑轮打火机摩擦火石的声音...
“车上的...”
陆巡想说什么，短发女人抬起头，“要不，你上去慰问他们一下？”
“不，不麻烦了，您继续...”
陆巡讪讪的摸着头退到一旁。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升起，女人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如同冰山融化，雪水细流涓涓，刹那之间万物复苏。
陆巡突然想起女鬼的那个问题…
“我美么？”...
......
火苗引燃浸满汽油的条幅，一道淡蓝色的火蛇沿着条幅蹿向巴士。
“这时候要有枚ZIPPO就好了...”
女人低声嘀咕着，遗憾的看一眼即将点燃的油箱转过身，将打火机扔给陆巡...
一步...
两步...
......
女人走到陆巡身旁，
又走过，
又走了十几步...
女人似乎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儿又走回陆巡身旁。
巴士的油箱被引燃了，淡蓝色的火焰裹挟着飞溅的油滴从油箱口喷射出来，油滴溅落在附近的地面，留下斑斑点点的火焰。
巴士的车门紧关着，车上的人仍旧淡然自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即将发生。
火势从车底开始蔓延，随即引燃了车底裸露的塑料、电线，车内开始有火焰出现...
火光之中，十几道黑影肃然端坐，没有挣扎、没有呼嚎...诡异的像是一场祭献，一场生命的祭献...
陆巡突然觉得有些冷，而火势还在蔓延...
“砰...”
“砰，砰...”
几声巨响，车窗在高温炙烤下纷纷爆裂，充足的空气涌入车内，火焰借着风势变得更加凶猛，整辆巴士被火焰笼罩...
“咳咳...”
短发女人轻咳两声，俏丽的脸蛋儿有些发红，不知是被火焰炙烤的，还是只是单纯的尴尬...
“车为什么没有炸？是因为我没有盖上油箱盖子么？”
女人皱着眉，似乎对巴士没有爆炸耿耿于怀。
“其实...电影里汽车爆炸的镜头都是骗人的...”
陆巡偷偷看了女人一眼，见女人没有打断又继续解释，“爆炸需要有一个密闭的空间，而现在的油箱大多都是树脂的，树脂油箱本身就具有可燃性，遇到明火就会被熔化，打破油箱的密闭环境。而且，就算是金属油箱，加油口也会有易熔部件，所以...”
短发女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之前的那个女人和这车...”
陆巡斟酌着，想要问清楚今天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毕竟自己的车还停在不远处，现在虽然活下来了，但怎么善后还是问题...
“以后你就知道了...”
女人似乎并不想多说，转身想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狐疑的看着陆巡。
“怎...怎么了？”
陆巡被看的有些心虚，开口问道。
“你是，‘有间清吧’的小老板？”
女人皱着眉，似乎并不确定。
“你，被宰过？”
陆巡忐忑的问道。
“没有...”
“那我就是...有什么事么？”
女人皱着眉，“有人托我给你带了件东西，就放在你床头了。”
陆巡愣愣的点了点头。
女人又道，“我叫席青言，你欠我一条命，你认吧？”
看着似乎只要自己摇摇头就会把自己按死的席青言，陆巡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欠了债就要还的...”
席青言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这里怎么办？”
“以后你就知道了...”
席青言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
路在晃，或者说一切都在晃动...
眼前的场景像是一块拼好的拼图被拎起一角，原本看上去是一个整体，但只是稍一晃动就片片分离，整个世界在一片一片的坍塌...
视线的混乱让陆巡感觉脑袋发胀，只见火焰中出现一大一小两团黑雾，小的飞向自己，大的向席青言方向飞去。
黑雾正撞上席青言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两团黑雾融合到一起，撞向陆巡额头的位置。
陆巡躲闪不过，只来得及挥了挥手…
然而并没有什么乱用...
一阵剧烈的疼痛…
晕了过去...
......
恍惚间听见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声音有些空洞...
陆巡晃了晃头，感觉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不跟你说了啊，马上就要化妆了，你抓紧...”
东梁的声音...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