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答应。

神色阴晴不定的胖老头快速摇着蒲扇,来回溜达,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鬼差上门,他要玩完呐……

他不奢望转世投胎,对现在状况很满意。

没有寿命限制,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做鬼比当人强多了。

虽然人间的东西他吃不了,没有味觉,满汉全席端给他,也跟泥土砂石没区别,但是这附近周围有不少人家里供着保家仙,每逢初一十五可以时常去蹭吃蹭喝,鬼物阴魂吃东西靠“嗅”。闻味道就能饱餐一顿,供品香烛就是珍馐美味。等到清明节的时候,他还可以去墓地横扫祭品,与那些躺在坟墓里的抢食儿,弄一次饕鬄大餐。一年年的这么过,他很知足。

可他妈的现在鬼差来了,身份眼瞅着就要被识破,到时候被逮回地府,判罚,惩处,十八层地狱,万古冰谭那个牢房等等,想想就心惊胆颤。

胖老头越想越郁闷,老子招谁惹谁了,虽然在人间混世,但不扰民不害民,谨小慎微,老实本分,小本经营的一家小店,还为人类的GDP增长做出贡献了呢,这么有良心有责任的鬼,多难得,干嘛非得要把老子逮回去呢?

他妈的,命歹啊!

他想逃走,但逃得了一次,两次,但总逃跑也不是个事儿,跑得了鬼魂跑不了那个骨灰坛子。万一外面那鬼差盯上了这家店怎么办?必须得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要不然,把那个鬼差干掉?

胖老头眼露凶光,面色狰狞。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

可下一刻,他就怂了,满脸悲催。

他生前是个清末民初的古董店老板,在鉴别古物这方面经验丰富,学识渊博,人称“神眼程六”。可要抡起动手打架,他就是个渣渣。要不然也不会被三五个乱兵为了抢钱,把他用枪托给砸死了。

动手绝对不行,他没那个能耐。不能躲也不能打,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见见吧!

是福是祸,就他妈这一锤子了。

胖老头一副壮士赴死的悲壮表情,手刚搭在门把手上,他的动作忽然僵在那儿了。

眨巴小眼睛,若有所思。

不对,事情不对!

“御”字鬼牌极为重要,是鬼差们素来不离身的身份凭证,怎么可能有鬼差拿着这东西到古玩店来做鉴定?

他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事儿里面透着蹊跷。

好像漫天黑雾当中绽放出了一抹亮光。

他忽然想到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外面那人不是鬼差!

“御”字鬼牌是他捡来的!

因为看着很古朴,历史味道厚重,吃不准是哪个年代的物件儿,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才会到这里来鉴定。

胖老头浑身的压力一点点消散,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不管了,拼一次,赌一把。输了万事皆休,如果猜测准确,今后老子继续逍遥自在。

他妈的,干了!

胖老头神色坚毅,咬咬牙,拽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木屐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哒哒响。

听到开门动静,王南扭头看过去,是个满头银发的矮胖老头,慈眉善目,手摇蒲扇,背心短裤,像个慈祥的邻家老爷爷。

胖老头目光落在王南身上的刹那,心脏猛地提了起来,胖脸的肉都在抽动,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该死的!这人还真是鬼差!身上透发出来的那种讨厌味道,天下间独一无二。

脑门上的冷汗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可就在他慌神的时候,猛然间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位鬼差大人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劲,忽强忽弱,很不稳定,像是摇曳的火苗马上就要被风吹灭了一样。没有鬼差那种凝实的压迫感,而且他的灵魂也没感觉到悸动。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接受地府聘用的人类,还不是真正的鬼差,是试用期间的新手,***仔儿。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了。摇着蒲扇笑眯眯的走到柜台里面,来到王南面前。

“先生贵姓,哪里高就啊?”老套的寒暄,见面招呼。

见他一来,先前负责给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做鉴定的年轻人就让到旁边,并口称胖老头为师傅。王南就知道这家店里真正做主的人出现了。不是老板就是首席鉴定师。

“哦,我叫王南,是北方大学的学……学生……”

王南说着,眸光闪动,先前没在意,太紧张了,现在才看出来,这位老先生不是人!

对方的目光注视下,胖老头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头皮发麻,有种行藏被看破的感觉。

他转头对旁边的年轻人道:“余青啊,你去给我买点茶叶回来,这里交给我了。”

“好的师傅。”

年轻人离开后不久,胖老头咬咬牙,很是紧张地试探着问道:“这位先生,你……看出来了?”

这话乍一听起来,没头没脑,但王南听懂了。点下头,表情变得严肃,但语气很温和,“你为什么滞留不走,如果有放不下的心愿和执念,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胖老头一愣,那对小眼睛上下打量王南,好半天才笑着摇摇头,拿起柜台上的那块牌子,翻来覆去端详,果然是“御”字鬼牌,这东西做不了假,而且他也发现了为什么眼前这位鬼差身上的气息忽强忽弱,原因就在这块牌子上面。他把牌子撂下,抬头看着王南,眨巴着小眼睛道:“这位先生,我们谈一桩交易如何?”

王南瞅了瞅柜台上的牌子,再看了看对面的胖老人,道:“你是指这块牌子?”

胖老头摇头,道:“这东西只有你能用,其他人持有它就是惹祸上身,我说的交易是指我们两个。”

王南疑惑道:“什么意思?”

胖老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目前的身份刚接任没多久,认证仪式恐怕没做全吧?”

王南更疑惑了,一脸懵。

见到他的表情神色,胖老头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

“我可以帮你把认证仪式做全,成为免除试用期的真正鬼差,但条件是,你成为正式鬼差之后,放我一马。”

王南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其实他是在消化这些信息。他昨天才当上的鬼差,对这里面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根本就不知道用血写下名字以后,还得需要第二步认证。

飘在他身后的苏文急了,赶紧答应啊!这个世界上偷渡客多了,放这老头一马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我那边的事情才让人着急上火啊!

胖老头进一步道:“如果你成不了正式鬼差,权限方面可是要受到很大限制的哦?”

一听到权限受限制,王南不淡定了。他成为鬼差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能尽快召回林渺渺的魂魄。权限受制,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当下使劲点头,“好,我答应你。”

胖老头乐了,眉开眼笑。

苏文也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