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酒色财气(下)

看着眼前这位身披薄纱,胴体若隐若现,人比花娇,眉目如画,娇柔妩媚的红衣女子。

周围不是黑就是灰,突然出现的一抹红,极为醒目。

王南隐约有点明白了。

他莫名地想起一首诗,“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中藏。谁能跳出圈外头,不活百岁寿也长。”

可世人抵挡得住这种诱惑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记得曾经看过一篇帖子,上面说“酒色财气,也分三六九等。烂醉绝不是豪饮,下流绝不是多情,炫富不能叫疏财。‘瞅你咋地’更不是豪侠。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所谓名士,不携名妓即名僧。这年头,有才情的名妓没有了,会机锋的和尚也找不到,生活少了太多乐子。究其原因,是没有名士的土壤,更没有名士的空间。

从来要有癖好,要玩出档次,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有钱,二是有文化。

这些个东西没有一样不花钱,而且要大把大把的撒银子,但是呢,要是修养不够,品位上不去,只会让人嘲笑‘冤大头’。此外,想有点真性情,最大的阻碍往往是身边人。我们对‘和大家不一样’的人不够宽容,对‘成功人士’又太宽容,要是某个一身光环的人做一件事,这叫‘名士风流’,要是大学室友干一样的事,绝对会被当作神经病。”

想那魏晋六朝,一直被人黑了个透。搞哲学嗑药叫“清谈误国”,搞文艺写赋叫“靡靡之音”,好像这个时代一无是处。

好像西晋灭亡不是因为权贵阶层内斗,真就是被嗑五石散闹完蛋了。王南曾一直感觉魏晋人物,都是真朋克,真性情。大雪夜想一个朋友了,就跑去看他,到门口又没有意味了,门都不敲就打道回府,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姑妈让一个人帮女儿相亲,结果这个人自己娶了表妹,不愧是奋不顾身的爱情。听说旁边那艘船上有一位着名的音乐家,就请他吹奏几曲,音乐家就走到船头,横笛三弄,自始至终,宾主不交一言。

淡淡的来,潇洒的走,我吹我的曲子,你听你的音儿,觉得好,赞几声,觉得没趣,就翻翻白眼,撇撇嘴,反正大家不熟,谁也不认识谁。

现如今敲键盘的文青作家,言必称鲍勃迪伦、约翰列侬、科特柯本,痴迷于他们的酷炫。其实我们的祖先,一直在酷炫,从未被超越,既朋克又波普,对三军统帅掏虱子,说皇帝了无功德,这都是艺术,行为艺术。

总说魏晋风骨,其实这种风骨,又何止魏晋呢?春秋有“凤兮凤兮”,西汉有琴挑,盛唐有“天子呼来不上船”。比比皆是,那时节的酒色财气,很难让人有狎邪的厌恶感,却让人心折不已。而今日的酒色财气,却让人生厌。

之前的是酒,他掰断手指头克制住了欲望,现在是美女,也就是色。

这一关,他没有任何阻碍犹豫地就过去了。因为心里唯一的女人,只有林渺渺,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去,其他的女人再漂亮,在王南的心目中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红衣女子搔首弄姿,极尽诱惑,薄薄的衣裳根本就挡不住里面那具雪白胴体,可落在王南眼里,这女人跟红粉骷髅没区别。他心如止水,平静地与她擦身而过。

红衣女人冲他背后躬身下拜,身体化为一堆黄沙。

街道已经过了一半,继续往前走,一顶绿呢小轿拦住了去路,身着青色短打的轿夫恭维地抱拳道:“这位公子慢走,我们家老爷有礼物奉送,就在轿子里,请公子笑纳。”

说着,掀开轿帘,里面没有座椅,全是摞起来的钞票,不是古时的金银,全是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大红票子。粗略估计也得有近千万。

轿夫道:“我们老爷说了,这些钱全部属于您,拿到外面就可以用。”

王南走到轿子近前,伸手从里拿出一沓,以他的经验可以辨得出来,这些钱全都是真的。

摇头苦笑,财啊!穷人一辈子都想发财,为了钱财,可以泯灭亲情,可以不择手段,可哪天真有一笔横财出现在眼前,并且被人告知属于你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谓的钱,只不过就是一堆堆砌整齐的纸罢了。你认为有价值就有价值,你认为没价值,它们就跟草纸一样,甚至还不如草纸好用。

所谓的钱,还是自己付出辛苦汗水之后,赚回来的用着踏实。天降横财,不是福,而是惹祸的根苗。

人这辈子,最要不得的就是贪。

“贪”毁一生,“贪”会要人命。

王南将那沓百元大钞扔回轿子里,没有丝毫留恋,继续朝前走。

肩膀猛地被人扳住,拽得他打了个趔趄,另外那个膀大腰圆的轿夫揪着王南的衣领,把他提拉起来,眼露凶光,狞笑道:“小子,我们老爷的赏,你敢不要?是不是不给我们老爷面子?知道不给我们老爷面子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么?”

王南面颊被憋得涨红,呼吸不畅。眼前这人得有一米九,膀大腰圆,力气大得离谱,提拉他就跟提着一只小鸡儿似的,任他如何用力挣扎都难以摆脱。

他抱定主意不开腔,不搭话,任由对方施为。

无非考验罢了,酒色财气,最后这一关当然就是“气”。

对方故意找茬,纯心惹气,这种桥段太简单了,简单得他兴不起一点对抗的念头。

闭上了眼睛,像条死鱼。认打任骂,只要别弄死我,一切随你。

肚子遭到重击,像是被人踹了一记窝心脚,闷得他差点喘不上来气,两手捂着肚子,疼得他冷汗直流,蜷缩着栽倒在地上,随后就噼里啪啦,好多人揍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他抱头蜷缩,任由这些人肆意踢打。

打着打着,好像这些人打累了,稀稀拉拉,只是偶尔有人踹他两脚,然后就没了动静。

浑身疼,到处都疼,还好没断骨头,也没被打得内出血,这关算是熬过来了。

他刚要睁开眼睛,就听到旁边有人叹息,“酒色财气四关,你算是勉强通过,但最后这关,本判官不得不是说一句,你太怂了。过关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心里有气,你可以压下去,但这不代表挨了欺负以后不还手啊?身为鬼差,一点血性没有,你让地府怎么把差事放心的交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