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凌晨三点。
寒风萧瑟，大雪如毛。
整片大地，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
此时，一道倩影，被枯黄的路灯拖长了影子，踏着皑皑白雪，来到了秦淮河畔。
她裹着一件厚厚的狐皮大衣，双手牢牢的抱着自己，但即便如此，她的娇躯还是在不停的瑟瑟发抖。
她不到一米七点，标准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如宝石般透彻的明眸，柳叶弯眉已被飘雪所覆盖，高耸的鼻梁，被寒风摧残的一片发紫，两片不薄不厚的红唇早已冻得惨白，哪怕如此，不仅没能掩盖她俊俏迷人的面孔，反而给人隐隐心疼，想要怜爱她的冲动。
不错！她就是江洛雪。
那个让秦凡又深爱又悔恨的女孩。
此时，她就立于夫子庙前的河畔，一双美眸扫视着秦淮河，好似在寻找什么。
最后，她的目光定在了秦淮河某处地方，眸中闪烁着失落，无奈，遗憾，等诸多神色。
“落雪至，孤舟未现，敢问郎君今何在？”
江洛雪轻启朱唇，一脸伤感。
她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河里那处地方，仿佛妻子站在门前，等待耕作的丈夫归来。
任凭天寒地冻，她只是将自己抱的越来越紧，确切的说，是将她身上的狐皮大衣抱的越来越紧。
因为这件狐皮大衣，是前年寒冬，秦凡怕她冻着，特意买给她穿的。
她将狐皮大衣抱的越紧，就越能感受到秦凡的温度。
这一站，便是天亮。
而她，已经被冻的脸色一片惨白。
哪怕是如此，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地方，颇有夫不归，妻不离的伤感。
“铮！”
恰在此时，一声琴音响起。
“铮铮铮！”
琴音如高山，如流水，连绵不绝，悠远而神秘，大气且凄凉。
江洛雪精神一振，竖耳倾听。
渐渐的，一艘画舫船，顺水缓缓而行，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秦凡？”
江洛雪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欣喜之色，呢喃道了一声。
不由得，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三年前，那天清晨，也是在这个地方，所发生的一个令她终身难忘的故事。
那年寒冬，她与他都是十八。
“小雪，夫子庙前观秦淮，我在那给你准备了个小小的惊喜，快点过来。”
江洛雪一早起床，就收到了一条秦凡发来的>她没有多想，直接出门，冒着大雪前往夫子庙。
当来到夫子庙前的河畔时，她就见眼前的河面上停着一艘画舫，在画舫的第二层，一个熟悉的身影侧对着她，正投入的扶着琴。
她一眼便认出，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秦凡。
而他弹奏的旋律，正是自己手把手教了他一个月的名曲——梁祝。
江洛雪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脸上尽是满意之色，直到琴音停止，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小雪！”
一声呼唤让她回过神来，却见秦凡已经站在画舫边上，正朝着自己招手。
她又惊又喜，同时也很心疼，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他在这待了多久，有没有冻坏。
她迫切的想过去看看他，特想抱紧瘦弱的他，给予他一点自己所能给的温暖，于是她就看向河边，有没有船能搭自己过去。
果然，还真有一艘乌篷船上站着一位船夫。
数分钟后，她登上了画舫，张开双臂，就朝秦凡跑了过去。
下一刻，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如胶似漆。
“傻瓜！你看你全身都在发抖，你体质本来就不好，冻坏了怎么办？”江洛雪埋怨道，但语气中更多的却是心疼。
“没事。”秦凡傻傻一笑，将江洛雪抱的更紧，深情说道：“终于把你等到了，三千落雪，我只爱你这一个。”
“什么叫终于把我等到了，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吗？”江洛雪嘟了嘟唇。
“你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一样？我要的是真真正正得到你的心。”
“那好吧，自这一刻起，我的心永远属于你，谁也夺不走我对你的心。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随后两人深情拥吻在了一起。
“这对沙比！大冬天不找个宾馆，在寒风大雪中亲热，脑袋是不是有坑啊！”
“现在的年轻人，烂漫方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禽兽！快放开那个姑娘！让我送她回家！”
河畔上零零散散的行人，见到这一幕是指指点点。
“你看你，被人骂了吧！”江洛雪微微抽了抽身，低着头，俏脸一片绯红。
“切！骂算什么，为了你，就算得罪天下人又有何惧？”
回忆的画面到这结束。
江洛雪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甜蜜而又苦涩的笑意。
“为了我，你确实做到了得罪天下人都不惧，不然你也不会去打宋哲文。”
“可是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万劫不复？”
江洛雪深吸一口气，仰头缓缓闭上眼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瞬间化作寒霜。
“铮铮铮！”
琴音越来越近，似在耳边弹奏。
江洛雪睁开眼睛，却见那画廊，已经行驶到了回忆中的那个点。
她定睛看去，只见那画廊二楼，依旧一个身影侧坐抚琴，与回忆中的画面不同的是，那身影披着一件貂皮大衣，弹奏的是她没听过的伤感旋律，身后不远处，多了两个跨立而站的女子，以及多了一个划船的老者。
只是那身影的侧脸，与记忆中那个身影的侧脸，可谓是一模一样。
“秦凡！”江洛雪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她可以百分百确定，那就是秦凡。
可令她失落的是，那身影并未侧头看来，仿佛没听到似得，而他所弹奏的旋律，瞬间变得烦躁而急促。
“秦凡！”
江洛雪又喊了一声。
顿时，旋律速度越变越快。
“秦凡！我知道是你”
“铮！”
琴弦尽断。
“琴断了？”
江洛雪一愣，心猛地一沉，整个身子瞬间被掏空，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席卷全身。
“琴断！情断！呵呵！”
江洛雪惨笑出来，一个没站稳，踉跄退了两步，差点跌坐在地。
而这时，抚琴的人站了起来，他没有去看江洛雪，而是背对着她，负手立于画舫另一侧。
可画舫上的两个女子，却忍不住去看失落到了极点的江洛雪，不由一阵心疼。
画舫渐行渐远。
“秦凡！”
江洛雪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不忍他就这么离去，便沿着河畔追去。
划船老者于心不忍，便朝河畔喊道：“闺女！我家先生不叫秦凡！他叫秦太玄！”
“秦凡！秦凡！”
江洛雪不信老者的话，她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他就是秦凡无疑。
于是便边跑边喊：“秦凡！我知道你恨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你越是这样！我越难受你知道吗？”
“啊！”
突然，江洛雪踢到了什么，整个人扑倒在雪中。
瞬间，画舫停止，任凭老者怎么划，始终一动不动。
也就在这时，抚琴的人猛地一转身。
一千年的回眸，两个眼神凌空一碰撞。
愣是锤炼千年的那颗道心，也不由得一阵刺疼。
这一刻，江洛雪也是愣住了。
她发现，当真正与他面对面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一句都说不出来。
就在她不知不觉中，一股能融化冰川的暖流流入她的体内，今日后，她哪怕是站在北极之巅，穿的再单薄也不会觉得冷了。
而这时，抚琴的人回过身，画舫继续前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划船老者摇着头，感慨了一声，继续划船前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江洛雪重复了一遍，顿时泣不成声。
哪怕是心痛到快要窒息，她依旧不后悔自己当初的离去。
“只要你安好，再多的苦痛，都让我一人承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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