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要来，就来吧

夜已经极深了，冯君晨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西洋钟，此时大概是凌晨丑时时分，他又熬了一个夜，摆在桌上的浓茶已经凉得透了，倦意甚浓，他也顾不得许多，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凉水透进心底，瞬间变驱散了已经浓浓升起的倦意，他将茶杯放下。

“来人！”

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男装，包裹着玲珑身材，脸上则戴着一副西洋眼镜，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她站在那里，望着冯君晨。

“冯相，你有什么吩咐？”

冯君晨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外面，笑着问道：“孙成呢？平时都是他在这里当值的。”

“孙书记官今夜不当值，我是中央大学的实习生柳依云。”

冯君晨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道：“哦，我记得了，中央政治大学在天启二年的时候招收了第一批女子进入学校，当时开学典礼上是我做得演说，当时你们是在学生方阵的中间吧，被一帮男学生裹在中间。”

柳依云笑了一下，她点点头道：“冯相的记性真好，要不是冯相和张帅关照，咱们这些女子都进不得大学了，中间我们在学校受到了男教师的歧视，也正是冯相亲自关照，处置了那几位男教师，我们才能在学校里不受歧视，因为这件事，我们这些女学生都把冯相当做了偶像了。”

“哈哈哈，”冯君晨哈哈大笑，一时间倦意就被冲散了个干净，他指着屋子里的座位，“来，进来坐吧，长夜漫漫，有个伴总比一个人好。”

柳依云脸上一红，却还是走了进去，冯君晨则站起来把桌子上的那根油灯的灯芯剪掉了，灯火立刻燃烧了起来，将房间照的通亮。

“你什么时候来总统事务府的？”

“咱们这些女生去年毕业之后，都按照中央大学的惯例，先去张将军府实习两个月，之后再分配到了总统事务府、吴王府、张将军府、登州帝国商会和登州中央银行了，本来张帅是要留我在将军府的，但是我还是申请来总统事务府……”

柳依云说到这，脸上没来由地一红。

冯君晨自然明白这个柳依云的意思，他笑着道：“你可千万别在办公室里出现这样的表情，否则的话要是被外人看到了，那张帅和我倡导的女性可以进入中央大学的倡议就会被某些人当做我们私下做苟且之事的借口”

“是，是，是，”柳依云猛地一惊，她抬起头，看着满脸疲倦的冯君晨，“我会牢记冯相的话，时刻约束自己。”

冯君晨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这要是换做以前，这些女孩子只能独守在家，等待着父母给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嫁人生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方寸之中，而如今这些女子都有了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整个总统事务府只有张子云和冯君晨坚持，就连同样和张子云事事一致的杨泉都强烈反对此事，而当时进入中央大学的女学生不过二十名，她们不顾家族反对，有的甚至和父母都脱离关系，就这样进入了中央大学，对于这些女子的勇气，冯君晨是极度钦佩的，因此他非常关心这些女学生，甚至多次过问，他是真诚地希望这二十几个女子能成为一个时代开始的标志，未来有更多的女子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她们可以在家相夫教子，也可以出去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拼搏一番。

“身为开辟者，就要对自己多加约束，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要如此。”冯君晨看着柳依云，平静地道。

柳依云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冯君晨的意思，她看着冯君晨，用力地点点头。

冯君晨也笑着，看着柳依云笑道：“我这么说，也不是说你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只是在总统事务府这样的地方还是要以工作为主，毕竟你进中央大学就是为了像男子那样的工作嘛。”

柳依云一脸笑意，她看着冯君晨道：“那既然这样的话，就请冯相吩咐我去办事吧，你刚刚不是喊了值班吗？”

冯君晨点点头，他转身从自己的办公桌上取过了一封已经封好的书信道：“你明天早上去通信局去，把这封信发到南京。”

柳依云将信接过，转身想往外走，可却又转过身看了眼冯君晨。

“冯相，我听外面的人说，皇上要立储君了，这件事外面都在传是您在其中带的头，外面那些保守派的人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子们都群情激奋，说您是扰动国本，蛊惑圣君的人，前两天还有人在咱们总统事务府门口贴了露布，说要杀国贼，除祸害，您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冯君晨微微一笑，他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皇上会在御前紧急会议上说那种话，本来我和孙相都想劝皇上的，可是皇上主意已定，皇上的身体，嗯，一言难尽。”

“皇上这几年的身体如此虚弱，大家都说是皇上身边的客妃的原因，外面还说，还说，还说……”

柳依云双颊绯红，她看着冯君晨，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种话她实在是说不出来，在她眼里，自己的偶像应该是完美无缺的，而那种在市井里四处流散的流言实在太有损冯君晨的形象了。

冯君晨却笑着，他看了眼面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笑着道：“你是说客妃是我送进宫的，而且我和客妃还有苟且的事情。”

柳依云也不敢说话，冯君晨却摆摆手道：“我得承认，客妃的确是我送进宫的，皇上这几年身体不好也和客妃关系很大，但是我和客妃的关系也就仅限于，嗯……”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中指和食指熟练地动了两下。

柳依云却不知道这两下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冯君晨，期望着他会解释，冯君晨自然是不会解释的，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反正外面的人已经把我当做大魔头了，客妃的这件事倒变成小事了。”

“事务府的人都很担心您的，”柳依云满脸担忧地看着冯君晨，“您还是小心一点啊，我们担心那些人狗急跳墙的。”

“狗急跳墙，”冯君晨叹了口气，他看了柳依云一眼，笑着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还要进宫讨论立储的事情，你记得把这封信发往南京就可以了。”

柳依云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接着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冯君晨望着这个年轻女孩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接着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信，他拆开信封，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颗火枪的弹丸，这是前几天有人放在他的宅邸门口的，冯明送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什么意思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弹丸，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弹丸放在了桌子上。

“要来，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