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只爱钱的无趣人生

“教授,早上好,这学期我要选修科瑞格教授的课程,请问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考试容不容易过?”

“呃,科瑞格啊,他性子很软,不太爱说话,独来独往的,不过人还是挺好的……”早上的田径场,生物系的罗森教授在晨跑的时候被男学生截住,询问对同事的印象。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餐厅、在图书馆、在教室,科瑞格的同事们纷纷遭遇到了不同年级不同性别学生的围追堵截,只为了要打听科瑞格教授。

下学期科瑞格的微生物学课程这么火吗?真是令人羡慕啊。

对着学生,老师们毫无保留的八卦着,当然,基本都是正面评价,大学教授还是有节操的。

即使大部分都是废话,在庞大的信息流中,赵长天也整理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比如,十年前,科瑞格还是正常帅哥一枚,家庭和谐,生活幸福,每天打扮得像一只公孔雀,带着女儿参加各种聚会,老婆漂亮,女儿可爱,前程无限,妥妥的人生赢家。

不过,十年前他离婚了。从那以后,科瑞格再也不带着女儿出现在人前,开始不修边幅,刷专利、疯狂申请各种经费,走上歧路,被迫频繁跳槽。

因为怀疑被挪用经费,已经好几年没有项目支持,只能依附于大的课题组,继续研究工作。

没有经费,每年发的文章很少,因此努力上课,但经常会在课堂走神打瞌睡,受到学生的举报。

于是,课程也被缩减。

在大学里,属于教授阶级中最底层的那种。

“听上去似乎被女人毁掉了人生,至于嘛?离婚才是幸福人生的开始好不好?”有过三次离婚史的穆里斯不以为然,甚至有怒其不争之感。

“在华夏,离婚是很可怕的事,尤其对女人,简直是一生的污点,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赵长天想起朱果琼,轻轻一叹。

“难道要真的替他找一个老婆,才能得到我们要的东西?”陈怀仁觉得头大,介绍相亲谈恋爱结婚,全部一条龙服务的话,他们还要在米国待多久?

是不是要在米国落地生根?

马上就要九月了,录取通知书还没看到呢,心里总是不踏实。

“或者我把苏珊叫过来,跟他见面吃饭……呜呜,”一块飞来的蛋糕啪的击在他脸上,穆里斯呛了半天,愤怒的跳起来。

“谁干的?谁啊?给老子站出来!”顶着一脸奶油的男人看起来特别滑稽。

“对不起,对不起,妮可,快向叔叔道歉。”咖啡厅转角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双手全是奶油,甩着小手蹬着小腿咯咯大笑。

“对不起。”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边说边得意的把满是奶油的小手在爸爸脸上到处摸,“爸爸,对不起哦!”

白色奶油糊了男人满头满脸,他艰难的抓住小女孩不安分的手,勉强张嘴道:“真是对不起,今天是妮可的生日聚会,她太兴奋……别摸啦,再摸爸爸连路都看不见了,回头打你屁股!”

虽然说着威胁的话语,脸上装出恶狠狠的表情,小女孩却一点也不怕,吧唧亲了一口男人的脸,继续把奶油涂在爸爸的衣服上。

“对不起,您这顿饭我请……”男人继续道歉。

穆里斯耸耸肩:“算了,你也不容易。”

好可爱的女儿……赵长天猛地站起来,差点掀翻桌布。

“怎么了?”陈怀仁和何明亮同时跟着站起来。

赵长天抓住穆里斯的手:“正常男人的话,即使离婚,如果获得了孩子的抚养权,也会好好照顾孩子吧,可是,科瑞格的生活中竟然一点女儿的痕迹也看不到!”

离婚后做的所有一切行为,全是为了钱,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孩子的利益,根据时间推算,女儿应该至少是大学生了,可是,科瑞格的同事们根本没有听他提起女儿在哪里读大学!

太不正常了!当年自己不过是考了个中专,赵爱国就摆了几大桌酒席请客;现在考了546分,父亲恨不得立刻升级为免费的广播电台。

相比之下,十年来,科瑞格的女儿好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没有生日party,没有担心早恋和反叛的抱怨,没有任何成长的烦恼和喜悦,中年男人仿佛独自生活在荒野中。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问题。”穆里斯好不容易擦掉脸上的奶油,说道:“我也有个女儿,十岁啦,特别可爱特别聪明,跟着她妈生活,只要有空,我都会去看她,买一堆礼物,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穆里斯再次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照片,一个长发小女孩歪着头抱着一只哈士奇坐在草地上,她有甜美而纯洁的笑容,是被深深宠爱着的小公主。

居然把女儿和情人的照片混在一起,也真是匪夷所思。

“穆里斯,麻烦你和修队长去芝加哥跑一趟,也许能从他的前妻那里打探出什么。”赵长天迅速分配任务:“阿仁,阿亮,我们试试跟踪科瑞格,看看他每天下班后去哪里,最好能找到他的女儿。”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穆里斯也不再抱怨,福尔摩斯什么的,比做试验好玩多了。

下午五点半,黑色的二手本田车准时从停车场开出,慢慢驶出大门。

赵长天开着车,远远跟在后面,大概半个小时后,本田车停在了一家中餐厅面前。

“他不是每天都在实验室吃饭吗?干嘛又到餐厅来?难道还想再吃一顿?”陈怀仁惊讶的问道。

“怪不得那么胖,都是吃出来的。”何明亮对胖耿耿于怀,自己明明吃得少,却还是胖,又矮又胖,陈怀仁每顿吃得比牛还多,身材却和费翔一样,太不公平了。

他暂时还不知道,什么叫基因组学,以及遗传学。

中餐厅不在净水市的市中心,而是在一个加油站附近,周围只有一家小超市,位置偏僻,出入的人很少。

观察一阵后,三个人低着头走进。

这家餐厅是仿古设计,墙壁刷成大红色,用镂空的门窗和白色祥云做装饰,天花板上垂下来数十个红色圆形小灯笼,透出昏暗的黄光。

正是晚饭时间,中餐厅里面也有几十个顾客,每位桌子上点着三根白色蜡烛,映着老外们胡子拉杂的脸,显得鬼气森森。

“科瑞格呢,怎么不见他?”找了个离吧台最远的地方坐下,陈怀仁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您好,要吃点什么?”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蛋炒饭。”赵长天说道。

“华夏人?哪里的?”三十多岁的女服务员惊喜的问道:“我还在猜是不是呢,果然是,太好了,这里很难见到老乡。”

她实在太开心了,笑的眼角都起了细纹。

“我们是湘南的,你呢?”何明亮问道。

“徽安省的,来这十年了,难得见到老乡,今天你们随便吃,我请客。”女服务员兼女老板娘豪迈的把菜单一甩:“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赵长天点了三个菜一个汤,跟女老板随意聊天:“我们是到俄马州立大学上学的,科瑞格教授曾向我们推荐了这个地方,说味道很好,所以就来了,不知道教授今天来了没有。”

“科瑞格教授?你说的是我的那个厨师吗?他还是教授?”女老板很诧异:“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他都在这里当厨师,我可从没听说他还是个教授,大学教授怎么可能跑过来当厨师?一定是搞错了。”

“是吗?”赵长天装出同样诧异的样子:“你的厨师在哪里?带我同学去看看吧,说不定就搞错了。”

“就在厨师间,他专门负责做西餐,你去看。”女老板指了指斜对面,那里有一个狭窄的过道,陈怀仁转到左边,又走了几十米,在尽头看到了戴着高高白色厨师帽的男人。

他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拌着沙拉。

“怎样?是不是?”陈怀仁回来后,女老板笑着问道。

“不是,应该是搞错了。”他朝赵长天轻轻点头。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来来,吃菜。”菜上来,女老板热情的招呼了一会,直到有客人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堂堂的大学教授居然到一家中餐厅当厨师!说出去,谁会信?

科瑞格厨艺不错,又是米国人,因此女老板给的薪水比普通人稍微高一点,一个月大概有1500美金吧,全年大概有2万美金。

吃过饭,又和女老板天南地北的聊了会,三个人才离开。

他们在加油站里等待。

十点,科瑞格按时下班,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酒吧,在那里待到凌晨两点。

赵长天跟了他三天,都是一样的生活轨迹。

早上九点去学校,指导研究生做试验,有时候上课,抽空替公司翻译资料,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写论文,晚上当厨师和侍应生。

他的生活中没有女人,也没有女儿。

“爱钱爱到这种程度?他是不是有神经病啊?这样的生活太无趣了。”陈怀仁也很小气,但那是因为家人的病,而科瑞格呢,不需要赡养父母前妻,又没有任何高消费的爱好,却像头老黄牛一样时刻不停的赚钱。

赚了钱也不花,吃最廉价的套餐,穿最便宜的衣服,不逛街不买任何非必需物品,把生活的要求降低到极致,如果不是因为活着需要吃饭,陈怀仁怀疑他能连吃喝都省下来。

对这种人,攀交情毫无意义,只能从钱入手。

“赵哥,你决定买吗?多少钱?”何明亮问道。

“唉,不知道,这事麻烦了,人都有弱点,可科瑞格吧,简直就是全身上下赤裸裸标明,我只爱钱。”赵长天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放弃好了,回去用酿酒酵母表达系统,将来打官司将来再说啊。

“那今天还跟吗?已经浪费好几天了。”在米国待的每一天,都在浪费钱,虽然住的是最便宜的汽车旅馆,费用由繁昌制药厂报销,陈怀仁仍然觉得心痛。

“今天是周六,再跟最后一天吧,明天等穆里斯和修队长回来,再和科瑞格谈一谈,谈不拢,只能算了。”赵长天苦笑道。

早上九点,黑色本田车从租的小区缓缓开出,没有和往常一样去学校,而是去到了谁也想像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