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宿命的相逢
李一魁，林吉省通华人，后世通华东葆董事长兼总经理，1998年成功研制出拥有华夏自主知识产权的二代重组人胰岛素——“甘舒霖”，使华夏成为世界上除米国和丹麦外，第三个能生产和销售重组人胰岛素的国家，打破了我国糖尿病患者在使用人胰岛素产品上依赖进口的格局。
通华东葆是亚洲最大的基因重组人胰岛素生产基地，2010年，甘舒霖胰岛素作为唯一华夏胰岛素品牌入选《华夏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
2018年，通华东葆销售额为30亿。
其实，光看企业规模，通华东葆不算最大，2018年华夏医药企业排名59位，而通华修正药业排34位。
即使是生物制药企业，论规模和研发实力，东葆也不能排入前十，第一名是齐鲁药业。
然而赵长天偏偏看中了李一魁。
除了他的能力，还有他的人品。
由于村里的请求，他陆续兼并了十几家破产企业，打造出后世闻名的“通华”葡萄酒。
兼并恒德村后，将其更名为东葆街道，十几年间，农民人均纯收入由不足千元提高到5000多元，由茅草房全部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暖气楼。
村里每家都有人在东葆上班，60岁以上的老人无论是否公司员工，每月可以按时从东葆领到退休金。
同时，东葆在全国建立了第一家由企业投资管理的自然保护区，建设了蓄水量达126万立方米的水库，为一方百姓造福。各种慈善捐款更是高达数千万。
他真正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企业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要回报社会，回报家乡父老，履行好社会责任。
这样的人，吃过苦受过罪，功成名就不忘初心，还是京大生物系的校友，同时更是将来重组人胰岛素研发的领头人，完美无缺的符合赵长天的要求。
赵长天做事，向来灵活不拘手段，假如李一魁一直不肯点头，也许他真会出各种歪招，比如把人关上十天半月，轮流劝说轰炸，必要时辅以美人计等。
“……”听到他的种种打算，李一魁浑身冷汗直冒。
幸好他及时看清局势，否则恐怕一世清白要交待在赵长天的手里。
“我逗你玩呢，学长，您还真信了。”赵长天哈哈大笑。
李一魁苦笑：“小赵，不，赵总，我算是怕了你了，以后咱有事说事，不许动歪脑筋。”
赵长天笑着点头。
三个人就振华生物将来的发展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谈话完毕，李一魁就动身回了通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制药五厂的新产品生产，药厂的管理和接班者，以及妻子儿女的安排。
事情虽然繁多，然而他做事大刀阔斧、勇往直前，决定了就再不改变，从不拖泥带水。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五厂所有人开会，就兼并一事进行讨论。
华夏企业的并购起步于1984年，保定市锅炉厂兼并了风机厂，1986年下半年开始，京都、南京、成都等多个城市都开始兼并的探索，主要模式为强并弱。1984年-1992年作为兼并试点阶段，全国总共6000多家企业，兼并了7000多家亏损企业，减少损失5.22亿。
此时的兼并主要由政府指导，主要发生在同一城市或地区之间，并购类型为出资购买式、承担债务式和无偿划转式为主。
类似振华生物兼并制药五厂，由公司作为主体，合资企业跨地区兼并集体所有制企业，是破天荒头一遭，顿时引起了各种热议。
“不能把国有资产送给老外。”是工人们主要的反对理由。
会议在药厂的露天广场召开，李一魁甩了甩脚上的泥巴，大声道：“制药五厂现在资产负债是多少，你们知道吗？光是欠参农的钱就有几十万！新产品已经研发成功，马上要建立生产线，钱从哪儿来？人家承诺承担债务，并立刻注资30万，还无偿提供技术服务，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谁不愿意干的，拿着这个月工资立刻走人！我就不信，没人愿意干！”
在五厂，他的话向来就是权威，几乎无人敢反对，开了几次会，硬是把反对意见弹压下去，又向政府进行了汇报。
不如赵长天所料，通化市政府乃至林吉省对这件事都非常重视，省里、市里专门召开了五次特别会议，甚至派专项小组去京都调研振华生物，虽然过程曲折，但最后还是批准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此事登上了林吉省各大小媒体的头版头条，被鼓吹是新尝试，新开放，新道路，新征程。
李一魁让原药厂副厂长吕兴章接任厂长职位，同时提拔原技术科长王风兰为副厂长，把妻子孩子接到了京都，父母暂时托付给三个妹妹照顾。振华生物在京都大学附近租了一个四合院供他居住，算是安定下来。
真正进入工作模式，他才发现赵长天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注册资金200万美金的合资企业，有着世界一流的实验室，看起来像模像样，居然是个空壳子！银行贷款的300万几乎全部花光，账面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万！
什么马上给五厂投资，什么马上在四季青乡建立生产线，甚至答应给他的工资，全都是海市蜃楼！
噗……一口老血差点吐到面前笑容满面的学弟身上。
“钱呢？”李一魁问道。
“哦，注册资金被繁昌制药厂抽回去了，他们过了年马上就要动工建设重组乙肝疫苗生产基地。”
“糖宝一号的销售款呢？现在糖宝一号的广告在全国中小城市不断轰炸，产品卖得火热，九月份至少能回来上百万的款项。”
赵长天笑道：“那不是长天制药的产品吗？人家收回去了。”
骗鬼吧你，李一魁哼了一声，当我是傻子，长天制药，名字上就能判断是赵长天管的。
“好吧，”赵长天耸耸肩：“目前糖宝一号是唯一赚钱的来源，但是这笔钱四个地方都要分，僧多粥少，要用在刀刃上。”
李一魁点点头：“是这样没错，那请问振华生物拿什么钱去建生产线？没有生产线，哪里来的产品？”
啧啧，听这语气，幽怨的跟闺中怨妇一样。
“跟我来。”
储藏室里，四个大型低温冰柜装满了米国来的生化试剂。
赵长天弯腰以抚摸情人的姿态摸了摸冰柜门：“这就是启动资金。”
“……”李一魁明白了，以后凡事都要靠自己，他默默撤回了老泪。
上任第二天，李一魁召开了第一次公司全体会议。
除他之外，参会者有研发部马长征和路远明，销售部贺玉章、程奋进和曲子俊，前台小妹秦乐乐以及兼职员工赵长天和朱正明，共九人。
新招进来的四个人都属于“后五届”知青，74年-78年下的乡，80年返城，年龄皆在25-35岁之间。
下乡的时候都是高中毕业生，黄金年华抛洒在广阔的农村，回到城里，才发现已经错过最好的学习和就业机会。
不上不下的年龄，知识已经忘光，没有一技之长，也无法进入工厂顶替父母的岗位，家里有已经结婚的弟弟妹妹的，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在社会底层摸爬打滚，试过各种职业，尝尽人情冷暖。看到合资企业招聘，不过是想来碰碰运气，毕竟也有高中学历。
路远明算好的，有过在药厂技术科帮忙的经历，因此进入了研发部，其他人则只能通通并入销售部。
合资企业只能招到这样的人才，其实也蛮尴尬的，不过赵长天不以为意，京都本地通，当销售足够了，至于技术人才，可以慢慢从各大高校忽悠。
李一魁更不在意，在他看来，高中生以上的配置已经非常惊人了，毕竟制药五厂大部分都是当地农民做的工。
销售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卖试剂。
在对面四通集团打印了传单、海报，销售部迅速入驻到各大院校和研究所，从早到晚，传单小册子发个不亦乐乎。
李一魁则走高层路线，频频和大学老师、院系领导接触，仗着合资企业和京大学生的光环，所到之处，都获得热烈欢迎。
这年头，以这种方式挨个挨个实验室进行产品营销，发放手册，老师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颇为新奇。
“哎，你听说过振华生物吗？中米合资的那个？”
“知道呀，最近老火了，到处发宣传册，卖的是生化试剂，据说都是从米国原装进口，价格还行，比我直接从国外订购还便宜一点。”
“对呀，重点是不要再等那么长时间了，他们说只要一个电话，单次总价超过100元，立刻起送，太方便了。”
“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应该没差吧，我看包装和从前用的一模一样。”
“而且听说订购超过多少钱，还会打折优惠……”
“重点是可以不用外汇了，他们提供两种方式付款，RMB和外汇，虽然用RMB稍微贵一点，也没关系啊。”
……
试剂生意进行的还算顺利，但低于赵长天的预期。
也许是习惯成自然，或者是不相信新公司，很多研究人员仍然喜欢从海外直接订购，原本预想的火爆订购并未出现。
怎样才能打开知名度呢？李一魁苦苦思索。
他想和赵长天商量，然而后者却被抓回去上课了。天天逃课，还让室友代点名，开学一个多月，赵长天就已经进入老师的黑名单中。
李清如受命前来劝学：“赵长天，你好不容易考上京大，要珍惜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啊。”
“他们对我没啥期望，能上大学，已经谢天谢地。来一个水漂？”未名湖畔，赵长天递给她一块平整的小石头。
“你这样的学习态度，考试肯定不过，到时候留级重修，甚至拿不到毕业证都有可能，白白浪费四年光阴，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女孩子又急又气，面前的男生白长了一张英俊的脸，却是败絮其中，她曾经的那点好感几乎消失殆尽。
赵长天笑道：“不能毕业是我的事，你那么着急干嘛？”
“你……将来你就等着肄业吧，到时候连工作都没有！”李清如俏脸气得通红。
“肄业啊，早习惯了，你去打听打听。”赵长天似乎不觉得肄业有什么丢脸的，中专肄业不照样上京大。
简直无法沟通！当时的京大，学习气氛相当浓厚，大学生们除了上课，泡图书馆，还抽空到处去听讲座，通宵自习室每天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像赵长天这样，三天两头逃课，不参加专业的任何活动，开班会从来不去，如同隐形人一般，是十足十的异类，万里挑一。要不是他军训时出了点名，同学们几乎要忘记这个新晋系草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考上京大呢？”
“听说当时语文打零分，根本没被录取，是候老强要过来的。”
“明白了，是走后门进来的。”
“太黑暗了！污浊的世界啊，玷污了京大的纯洁！”
……
一时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306的室友帮着澄清了几次，试图让赵长天摆出认真上课的正面形象，然而他根本不配合。
“你到底在干嘛？”某天早上，江知行堵住又要翘课出去的赵长天，疑惑的问道。
“约会。”
“和谁？”
“春天。”
“……”现在是十月初。
“你到底想要什么？”
“自由。”
“……”江知行真是恨铁不成钢。
“老大，麻烦让让。”赵长天哼着歌从黑脸帅哥身边走过，他当然明白江知行的好意，只是他真的太忙了。
倒买倒卖试剂不是长久之计，必须生产自己的产品，穆里斯从米国搞来了几十株产工具酶的菌种，他必须一株一株确认、保存，教会其他人提取基因组DNA和进行PCR，构建质粒，在大肠杆菌中进行重组异源表达。
朱正明和马长征有基础，上手快，路远明只能慢慢学。
“为什么不直接从原始菌种中提取工具酶？听说国外都是这样做的。”朱正明问道。
“很简单，不同的DNA酶来源于不同的菌种，如果全部都从原始菌种中提取，太浪费仪器和场地，可如果转入到大肠杆菌中统一表达，则只需要建立一条生产线即可，成本下降十倍。”
八十年代，RB和米国的生物公司基本还在直接从菌种表达产物分离纯化DNA内切酶，只有鹰国的NEB开始了重组DNA工具酶的生产。
DNA工具酶又称为限制性核酸内切酶，可以识别特定DNA序列中的回文序列，并对DNA之间的磷酸二酯键进行切割的一类酶，简称限制酶。它分为I型和II型，其中II型限制性内切酶最为常用，比如HindⅢ和BamHI。
在分子生物学试验中，工具酶是需求量最大的试剂，主要用于基因切割和载体的构建。
不过，今天他先不去实验室，而要带着李一魁的爱人和孩子去一趟京都协和医院。可能是水土不服，李一魁的长子李甲宏频频腹泻，这可急坏了他的爱人程纯红。
人生地不熟，其他人又不放心，只能让赵长天带着去。
这是一趟平常的路程，又是宿命的相逢。
协和医院儿童科，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