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衣服还来

阿青挑了挑眉。

竟这么巧,自己随手挑的少女居然就是这个男孩的妹妹,难道真的都是天命的安排?

还没等阿青解释,账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阿普美和旺达一下紧张起来,赶忙找地方想把阿青藏起来,但阿青却笑着让他们不要担心。

几息后,大帐的帐帘被掀开了一半,一个只穿着一袭单衣的女孩钻了进来。

“阿湫!”

诺布一进帐篷就打了个喷嚏,也不看账内是不是多了一个人,直接坐到了炉子旁,伸出手给自己取暖,嘴里还在各种骂着打劫了自己衣服的那人。

诺布突然感受到账内的诡异寂静,抬起头来看向盯着自己的三人,从阿妈的脸扫到阿哥的脸,哎,还有个漂亮的阿姐。

等等!

诺布眼睛一下睁大,视线从那个阿姐的脸上移到她的身上。

这不是她的衣服吗?!

“你就是那个…!”诺布站起来指着阿青就要大喊捉贼,早有预感的阿普美已经提前一步用手捂住了阿妹的嘴巴,诺布的悲愤瞬间成了一串咽呜声。

“哎呦!”

阿普美脸上疼得皱起,甩着手放开了诺布的嘴,只见那只黝黑的手上多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你干嘛帮着她!你是不是也是那个贼一伙的!?”

“诺布,不要胡闹了。”

诺布听到阿妈开口,收回自己瞪着阿普美的白眼,但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异常。

自己羊放的好好地,突然就被人打晕,等醒来后不仅羊没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了,只能藏在原地等到天黑才偷偷摸摸回来,差点没给她冻个半死。

现在倒好,回家后没人安慰她就算了,还都偏向那个贼去!

诺布气哄哄坐坐下,看着面前的炉子一言不发的生闷气。

阿青眨了眨眼,刚才她别的没听懂,贼这个字眼还是知道的。

阿青走过去对着诺布道:“小姑娘,话不可能乱讲,我可没偷你的衣服,我可是花钱买的。”

诺布听到大定官话面上一愣,抬头看着阿青,用比阿普美略微流利一些的大定官话回道:“你是大定人?”

见阿青点头,诺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阿哥要捂住自己嘴,若是刚才引来了人,在他们家里发现了大定人,那他们一家人真的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诺布从怀里掏出那块金子递给阿青:“还你!你快把我的衣服脱下还我!这是我的,不卖!”

一旁的阿普美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再听诺布居然不要恨不得上去抢过来。

真的败家女人,这块金子可以买多少件衣服啊!

“金子给你就是你的,衣服嘛,我还要再借穿几天,到时还你便是。”

阿青觉得这一家子很有点意思,男孩勇猛,女孩大胆,甚至还有个大定的女子,就是不知道家主是个怎样的边狼男人,竟养出这一对儿女。

诺布唰的站起来,走到柜子处翻出一套衣服,递给阿青。

“你把身上的还我,这套送你。”

阿青见诺布如此在意身上的衣服,便脱下换了诺布给她的那套。

上身才发现这套衣服反而是新做的,布料明显也比那套好。

诺布抱着自己的衣服,爱惜地摸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损后才抖开穿上。

“恩人莫怪,这衣服是诺布阿爸给她做的,因此诺布才如此珍惜。”旺达怕阿青误解,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阿青恍然,随口问道:“那她阿爸呢?”

“被你们大定人杀了。”阿普美冷冷说了一句,坐回到床上,看着账内的阴影发呆。

阿青咂咂嘴,觉得气氛一下尴尬起来,也不再说话。

旺达叹了一声,拉着阿青坐下,给阿青倒了一碗羊奶,想跟她聊聊故土的事。

诺布听到阿妈叫这个大定人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凑近阿普美身边小声问道:“阿哥,为什么阿妈叫这个女人恩人啊?”

阿普美一愣,随即想到阿妈可能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阿妹,一直让阿妹在外放羊。

阿普美把头埋在双腿间,不准备把这事告诉阿妹,免得她知道了又要大惊小怪。

诺布见阿哥不理自己,撇了撇嘴,往旁边坐了一点。

不说就不说,摆什么臭架子。

“恩人,不知道恩人这次来边狼部可有什么大事?”

旺达掰了一块馍给阿青,阿青就着羊奶吃馍,胃里不一会就暖和起来。

“是要做些事。”

旺达踌躇一会,继续问道:“可是有关大定和边狼的战事?”

大定和边狼的边境战事早已持续一百多年,但都是小规模的冲突,只是这一两年,旺达发现边狼部内的气氛明显比之前紧张许多,她就有所预感大概要发生大的战争了。

如今大定又派了‘探子’来,容不得旺达不多留一个心眼。

阿青放下碗,看着旺达说道:“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关两国的战事,只是我的直觉让我必须来这里查明一件事而已。”

旺达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皮。

阿青又问道:“为何不带着孩子回大定,在那里你们或许生活的更好。”

旺达苦笑一声:“先不说能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或许我会过得好些,但我这两个在边狼长大的孩子,如何能被大定接受?”

阿普美和诺布在被阴影笼罩的床上看着阿青和阿妈说话,两个孩子眼中闪烁着火光的倒影,难掩其中的失落。

“边狼部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刚来的时候一直想不开,一死就是了,但孩子的阿爸一直照顾我,安慰我,虽然我听不懂他说的话,可知道他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我也早被人糟蹋了。”

“孩子阿爸教会我边狼语,虽然我是他的奴隶,但他却一直很尊敬我。”

“直到我愿意和他成亲那天,他在这小小的帐篷内偷偷给我准备了红烛红盖,让我以新娘的身份嫁给他,在他掀起我头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是这个人的妻了,不管他是边狼人还是谁。”

旺达回忆起往日,嘴角还是漾起幸福的笑容。

“其实边狼部的人都是好人,大家也就是平头百姓,过日子而已。”

“只是这世道…总是要死人罢了。”

旺达叹了一声,给阿青的碗里续满羊奶。

账内火光跳动,四个人的脸上都被带上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