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男生与女生

几个男生睡在客厅里面，李白慕被安排二楼西头的卧室里面陪熊小鸽。

夜渐渐地深了，世界慢慢地静了下来。

“小鸽，你睡了吗？”睡在地铺的李白慕问。

“没有。哪睡得着。”睡在床上的熊小鸽回答。

“你说，我们是不是长大了？”李白慕问。

“是吧。”熊小鸽回答。

“你是不是都忘记了，我是个男生。”李白慕问。

“没有。我一直知道你是个男生呀。”熊小鸽回答。

“那为什么，你是女生，对别的男生，男女有别。对我这个男生，却没有男女有别？”李白慕问。他明白，这次李冰清的出走，问题重点就出在李冰清用了男女有别的标准在对待自己，而熊小鸽没有用男女有别的标准对待自己。

“我……”熊小鸽似乎无言以对。从小到大，熊小鸽似乎一直觉得，对自己而言，李白慕是无害的，是安全的，是没有威胁的。

“你是不是把我当女生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女生其实没两样？所以，同睡一个房间，也没有关系？”李白慕谨慎地问出了这句话。

“……”熊小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年，她跟李白慕的相处像闺蜜，像好姐妹。可是，这不是她熊小鸽给李白慕塑造的形象，这是李白慕自己的外形造就的。清秀的外表，文静的性格，不爱踢足球打篮球，喜欢游泳喜欢画画。李白慕总是被误认为是女孩子。她也想李白慕能是个阳刚的爷们，能带着自己喝酒侃大山，能帮自己扛自行车打怪兽。可，这不是李白慕。她不想让李白慕按照自己想的样子去生活，她希望李白慕能做自己，快乐地生活，自由地生活。活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李白慕。

“怎么不回答？”李白慕问。

“白白，这问题重要么？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你都是我的好朋友，铁哥们李白慕。而且，你很多时候不也挺男生的么？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在你家，用阿姨的化妆品给你化妆，想把你装扮成女孩的事情？”

“记得，我们那时候不是被婆婆骂了么？”想起以前的事情，李白慕忍不住笑了笑：“我还记得那天婆婆生了好大的气。”

“是啊，我当时都吓坏了。可白白你也还是保护着我，还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有今天去案发现场，你不一直安慰我么？冰清出事了，你也想着保护我。所以在我心中，你就是个男生。”熊小鸽回答。

两个好朋友，成年后，第一次讨论性别认可的话题。

“我是不是一个怪人？”李白慕继续问。

“你当然不是怪人。为什么这样说自己？”熊小鸽仰卧姿势睡觉，始终望着天花板。

“男生不是应该长得五大三粗吗？男生不是应该喜欢踢足球，打篮球，抽烟喝酒吗？可是，我好像，都不是。”李白慕也是仰卧姿势睡觉，他望着天花板说话。

两个人的睡姿连成个一字，熊小鸽的头对着李白慕的头。

“谁说男生就一定要长得五大三粗，踢足球，打篮球，抽烟喝酒。如果每个人出生，就必须按照性别活成一个模子，那人生还有啥乐趣？”熊小鸽反问。

沉默了一会，李白慕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有些缺乏信心，让人感觉稍不注意就会随着夜风消逝一般。

“男生不是应该喜欢女生吗？可我，或许不喜欢女生。”

“白白！”熊小鸽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她第一次听到李白慕这番自白。月光下，李白慕的脸，是那么地皎洁无暇。李白慕听到动静，也坐了起来。

“白白！我刚才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说你跟别的男生不一样，你不喜欢女生，你喜欢男生？”熊小鸽第一次听到李白慕对自己自白，这就是传说中的出柜吗？或许，以前，两个人都太小太小了。虽然认识了十多年，但是每天在一起都是聊学习。两人很少聊感情这个陌生的领域。在国际实验中学里，对学习稍微松懈，就很容易掉队，学习大于天呀！

“白白，如果你真的喜欢男生。那你未来要面对很多问题了。男生跟男生在一起，是得不到父母支持，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更得不到婚姻的保障的。也生育不了孩子哦。你确定？”熊小鸽说。

“恩，我确定。”李白慕望着熊小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白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不是在说给熊小鸽听的一样。

熊小鸽笑了：“放心白白，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熊小鸽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就算喜欢女生，也会过的很辛苦啊，你看，追女生多麻烦啊，要跟她结婚，还要辛苦工作，又要转钱养老婆和孩子，还要养双方父母，多累啊！这样一想，我要不也去喜欢女孩子好了！”

李白慕笑了出来：“那好啊，以后我们就互相打掩护！到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两人忍不住就聊开了，但是话题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身上。

李白慕叹口气：“如果每个人出生前，就可以自己选择就好了。比如生命大使会问你，孩子，你选择自己当男生还是女生？你选择兴趣爱好是踢足球还是画画？你选择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我就会选择：我要当男生，我喜欢女生，我的爱好是踢足球。这样，我这一生，或许，就会轻松许多。”

“哈哈。如果出生可以有选择，那不是有血肉之躯的人，那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人。现在的这个世界是多元的，接受各种各样的人以不同的生活方式生活。不用太担心了啦。白白。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出生大使没有照顾你，生活大使会照顾你的。”熊小鸽安慰李白慕。说实话，熊小鸽还挺羡慕李白慕的呢，皮肤比自己白，长得比自己清秀。在李白慕面前，自己倒有点像个五大三粗的女爷们。

“谢谢你，小鸽，幸好有你在我身边。这次来台北参加毕业旅行，我的心里特别难受，感觉所有的意外都是因为我而起，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与众不同而起的。”李白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