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前尘篇——自戗
见少年不说话，蠃抬起他的下巴，让少年直视自己，“阿婴，我不会再伤他，可是你要看清楚，秋衍歌并不适合呆在圣域，他既然已经回到了人间，就随他去吧。”
婴勺看着男子眼中的认真的神色良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我会考虑，倘若小歌愿意，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阿婴……”男子的神情犹如新雨初霁，目光渐渐落到少年泛红的耳垂上，忍不住更加凑近他，贴近少年唇边不足一寸，凤眸中满满的得意，“那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
“你别闹……”见他几乎要吻上来，少年着急忙慌地推开他，脸上已经烧成一片，“我累了，你……你先回去！”
“回哪儿去？”男子被他一推，顺势就躺在了床上，赖皮似的抱住了被子，闭着眼睛道，“这不是我的床吗？”
这确实是他的床……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气恼地看了一动不动的男子一眼，偏偏他这时候不能直接回支离山……
“阿婴……”男子忽然又睁开眼睛，看着缩在大床一角的少年，极黑的眸子满是眷恋，可怜兮兮地伸手覆上少年略显纤细的脚踝，轻轻握住一拉，少年便滑到他身边……
“你这家伙！”婴勺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他发现自己越是没脾气，这家伙就越是变本加厉！
“我好困……”男子却已经松开他重新闭上眼睛。
“蠃！”少年咬牙，见他居然这样安然地不再回应自己，伸手便在他肩上砸了一拳！
男子却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并不睁眼……
婴勺这才发觉蠃的面色有些苍白。
他为了医治自己，一定很辛苦吧？
少年叹息一声，心中不免软起来，起身为他盖上被子，刚要下床，男子却伸手一揽，把他抱进了怀里！
装睡！？
婴勺被他压住了伤处，一时间也不敢动弹，只好任由他抱着，耳侧的鼻息轻缓稳定，婴勺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了哈欠，抬头看了一眼，装了这么久，他也该睡着了吧？
谁知他刚一抬腰，男子条件反射一般猛然收紧手臂！
“嘶……”
这下可真是按到伤口了！
少年苦着脸，只好又轻轻躺下来，这才好受了许多……
罢了罢了，先这样睡着吧！少年虽然并不太舒服，但是因为困得厉害，也渐渐闭了眼睛。
静了好久，少年都没有再乱动，抱着他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在少年额间轻轻一吻，手覆上他的伤处，将绵绵元力慢慢运入少年体内，良久，他才收回手，满足的勾了勾嘴角。
秋衍歌一路乱逃，不自觉已经使用灵力跑过了大半个人界，来到了西部的一个不知名小国国界处……
望着眼前景象，他突然顿住了脚，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竟然伤了师父……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师父当时看他的眼神……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也觉得不可置信！
他没想伤害师父的，可当时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
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不是他的本心……
他没想杀人……
师父……
师父……
秋衍歌泪流满面，痛苦地抱住头蹲下来，“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夕阳把荒地上事物的影子拉的很长，青年身下的阴影看上去像一个正在蛰伏的怪物、一颤一颤地抖动身体。
狐九蹲在他身后的草丛里，狐狸眼眯了眯，羽皇大人就是叫他照顾这个人？
他虽然鲜少去支离殿，但是对个秋衍歌还是听说过不少……不过是个被羽皇殿下捡回来的好运人族，在圣域待了快九十年了吧？能够这样陪伴着羽皇大人，是他们这些这些普通圣兽求而不得的……
尤其羽皇大人此时如此虚弱……狐九只希望自己能够时时刻刻在羽皇大人跟前侍奉，哪怕是远远看着也好……
但是有圣君陛下照顾，也实在是用不上他……
圣君陛下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吧？狐九心中忍不住难过起来，圣兽们都愿意看到羽皇与圣君大人在一起，可是他却希望有一天羽皇殿下能够注意到自己……
实在是不自量力……
狐九苦笑，在他还是幼狐的时候，母亲抱着他参加羽族的篝火晚会，那是第一次，羽族这样同兽族一起玩乐，他们两族虽然同为圣兽，但是却一直不曾有过交流，从圣君大人降生以后，千百年以来，他们这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羽族，也是第一次见到羽族最尊贵的君王……羽皇殿下。
那一年，小狐九才11岁，懵懂的什么也不懂，母亲给了他一块烤肉，他正努力用自己柔软的爪子和小尖牙撕咬肉块，忽然听见了圣君的歌声，一抬头，小狐九觉得自己看到了世间最美的景象……
那是一个洁白到令人心颤的身影，他的银发就像是满天的星河织成的，映衬着篝火熠熠生辉，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明亮地简直像太阳！
眼神那么温柔，他在笑……
狐九第一次发觉原来世间还有颜色比他们九尾狐族的紫眸要美丽，他近乎痴迷地看着身量修长的羽衣少年，他在圣君的歌声起舞，伴着节拍，脚步时而轻缓如冰上漫步，时而快如风中疾旋的树叶，身轻似燕，舞姿轻灵……
好美……
小狐九牙尖上还挂着肉，却早就忘记了咀嚼，忽然觉得嘴角有东西流出来，低头一看，是口水流出来了，还滴到了胸口的漂亮白毛上……
“你这孩子，慢慢吃……”母亲看他弄了一身口水，又气又笑地为他擦干净，又把肉撕好放到他面前。
小狐九脸一红，他三岁以后就不流口水了，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别回头不去看舞池中央的丽影，一对毛绒绒的小耳朵却竖的笔直，把歌声一字不落的尽收耳中，小脑袋里不断幻想那个漂亮的哥哥又会做出什么好看动作来……
“啊——”
一声近乎疯狂的尖叫猛然把狐九扯回神，他抬眼看过去，却发现秋衍歌如同疯魔了一般，双手拿着什么往自己腹部一下又一下快速刺着，嘴里还念叨着，“师父，我知错了，我会直面自己的罪过的！师父……我这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