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总攻(一)

鱼台之战,吴争的准备是非常充足的。

正面硬撼清军的军队,单就从江都方向抽调第一军二万五千人,就这场局部战争而言,吴争就已经拿出了总军力的三成。

也就是说,这场仗不能输,一输就动了大将军府根基了。

那将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大的后果就是,趋利避害之下,各地商人纷纷逃离沿海,而外商的商船会北向天津。

这种情况对以农牧为主的清廷而言,或许还不当回事,可对于大将军府而言,就是一场浩劫。

吴争这些年来一直在走钢丝,其实任何时候,一场战败就可能成为压垮这势力的最后一根稻草,利益面前,不会有多少人跟吴争讲大义、情义,不管是士人、商人,决定他们屁股的依旧是利益,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打这场仗,吴争是有恃无恐的,特别是沈致远的突然回归,让吴争更有了底气。

兖州十万敌军,无端少了二万,而自己这边,平白多了二万,此消彼涨嘛。

当然,这得益于与济尔哈朗的私下交易,如果不是这场交易,很显然,清廷不会坐视吴争从容调大军对兖州形成包围之势。

吴争原本想,几个方向打一打,将包围圈紧一紧,然后逼降多尔博,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将多尔博象博洛一样放回去,给济尔哈朗添堵,不让他在清廷朝堂“只手遮天”,一个分裂的清廷,是吴争非常愿意看到的。

可鳌拜突然率军南下,引起了吴争的警觉。

就打一个时间差不管济尔哈朗是人是鬼先占了滋阳再说,至于兖州全境那就打着看。

出于这个考虑吴争撤消了之前歼敌为辅的命令,也就是说这仗已经改成一场正常情况下的破城战。

陈胜率部强攻鱼台,一场城外野战下来双方都掂量出了对方的能耐。

不得不说多尔衮给他儿子留下的军队,确实强悍。

陈胜为减少己部损失,派出一支偏师攻占了鱼台西介的寨里集,形成三面合围已经使得鱼台得手成了双方心知肚明之势。

这个时候,滋阳城中的刚林、祁充格慌了。

他们一边向清廷急求援军,一面派人去济南府促鳌拜率大军驰援。

可鳌拜援军远水难救近火啊,刚林、祁充格这时出了个昏招,他们在调一万新军增援之后再调出自己的嫡系旗兵增援鱼台,这样一来其实滋阳城中,兵力已经空虚到了极点。

刚林、祁充格原本是想倾尽全力守住鱼台,拖延至鳌拜到来那么就又可以撑几日了然后清廷援军到达滋阳之围立解。

可他们无法预料到,清廷虽有增援之心,可内部的权力倾轧,远非二人所能想象。

鳌拜所部,是这场战争中,清廷实际到达兖州的唯一援军。

……。

十月十二,凌晨。

第一军在连攻三日无功而返之后,陈胜得到三十六门大口径曲射炮后,在野战直射炮的掩护下,将数十斤重的炮弹,如冰雹般地射入城中。

这种“粗暴”的方法,致使鱼台南门并不坚固的粘土墙,坍塌了三分之一以上。

第一军随即攻城,南城清军见势不妙,开始大量向北溃退。

而北伐军攻入城时发现,南门背后,尸骸遍地,皆被炸得残缺不全。

南门得手,昭示着鱼台的易手。

陈胜部署在西门方向的那支偏师,成了压垮城内清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二日,午时,第一军占领鱼台全城,开始追击北逃清军,扫荡城内残余。

……。

鱼台之战,意义重大。

这是一次正面对决,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

可以说一定程度上,清军还是占了地利的,毕竟是守方。

但就是如此,清军仅仅守了三天就溃退了。

两军在此战中的伤亡比,大约为一比二,我一敌二。

这很大程度上说明,敌我战力优势的天平,开始扭转。

而陈胜以大口径火炮“粗暴”轰炸城门背后的战术手段,在战后被诸卫将领认同,在之后纷纷向吴争请求配备,由此江南军工坊四座炮坊,一度全力生产单一火炮。

最后被吴争强硬制止。

这倒不是吴争不愿攻城部队减少伤亡,事实上,这方法太“粗暴”,但凡炮弹所到之处,皆一片狼籍。

爆炸伤的不仅是敌人,还有城中平民百姓,毁的不仅是城墙,还有民舍。

吴争北伐想要的是收复失地,而不是接受一座需要在战后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破败城池。

最要紧的是,一旦由此失去民心,被民众恨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点在北伐军将领身上得以极大的体现。

他们开始以小规模、局部来绕过吴争的禁令,而吴争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是后话了。

……。

鱼台竟只守了三天。

这让刚林、祁充格不再是慌乱,而是跳脚了。

虽然得知鳌拜已经南下,可前锋才至泰安州,到达滋阳至少还得两天。

也就是说,滋阳城需要挡住敌军至少三天以上的进攻,才能盼到鳌拜主力到来。

而之前派出滋阳城中守军的错误决定,不仅没有起到增援鱼台的目的,反而因鱼台溃散的军队,冲乱了队伍建制,最关键的是,溃兵的言行和宣传,直接导致士气不振。

为保嫡系旗兵士气,刚林、祁充格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们在撤回嫡系旗兵之后,下令紧闭城门。

这等于将还没入滋阳的上万溃兵放弃了。

这个决定得不偿失,不仅使得城外无法入城的清军愤怒,更使得城内清军士气大降。

可刚林、祁充格此时分寸已乱,他们甚至在商议,是不是请多尔博复出议事,平定事态。

其实,人性基本上都差不多,在性命无虞的情况下,以利益为重,大义次之。

刚林、祁充格背弃多尔博,从了福临,这其实在多尔衮生前已经有了征兆,多尔衮原本已经想对二人动手的,只是因自觉时日无多,为了给多尔博多留些可用之人,并对沈致远权力进行平衡、牵制,这才留下了这二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