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他是大间谍
阎儿梅，这可是号称大明帝国的“最后一位遗民”，论气节远强于他身边挚友钱谦益，而且黄一苗认为，阎尔梅的诗歌，也比这时期更具盛名的钱谦益等“江左三大家”要好。只是黄一苗记得的几首阎尔梅的师，却是明亡以后的感伤诗，正想念出来，却想起自己穿越得似乎太早了点，念出这种感慨明亡清兴的诗，也太过惊骇俗了，便将欲脱口而出的诗句，强咽了下去，非常郑重地朝阎尔梅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阎尔梅本来也算是长辈，钱谦益更是江南士子公认的老师，所以和钱谦益并立一道的阎尔梅，只认为黄一苗是因为敬重师长，才这么行弟子之礼，并没有拒绝。待黄一苗行礼之后，却笑道，“姑娘，刚才钱师介绍自己，你都未行如此大礼，怎地我介绍自己后，你却行如此大礼啊？钱师连我都以师礼事之，且曾任职礼部，主考多省，为士林领袖，你是不是得补上一个礼啊。”
他这一说，害得黄一苗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给钱谦益也补上一个大礼。不过对于阎尔梅的问话，他实在是不好解释，搜肠刮肚好一会，才想起史书上曾记载，阎尔梅在高中进士后，得到当朝阁佬当面赞许，可是却因为上书抨击阉党，断绝了自己的仕途，便说道，“听闻爷爷说，阎先生才华卓绝，金殿题名之时，当朝阁佬赞许其旷逸跌宕、有唾吐四海之气，又因直言阉党祸乱，饱受打压，虽取了功名，却未获任职。先生大才大德，令小女子敬佩！”
“哈哈，用卿啊，我现在都不好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子怎地有如此才艺，更好奇她那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爷爷了，得是什么样一个老头，才能知晓这许多消息，才能教出如此妖异之女娃啊！”钱谦益听到这里，大笑着插话道，说完与阎尔梅两人，看着黄一苗大笑。
“噢，钱师啊，他或许还教了一个更为妖异的男娃。”喻嘉言也插话笑道，然后指着顾炎武，“能说忠清这个怪物，才艺不到她哥哥一半，你们想想，她哥哥得多么惊世赅俗。而且，刚才忠请问了这位先生，似乎自己也认可，才艺不如黄姑娘的哥哥一半？”
顾炎武很难得表情如此严肃，“喻师，若是他人作证，我却不信。想忠清虽然举止跳脱，却也饱读诗书，广学杂艺。只是这位先生为黄妹妹做证，忠清却不得不服，这位先生，也是忠清服气之人。若非先生身份敏感，我都想将他介绍给大家了。”
“唉，我的身份，不说也罢，钱先生东林领袖，故主公与东林党人，因缘颇深，待时机成熟，我自当将我的身份告诉大家。”佘江作为袁崇焕身边的亲信，对袁崇焕很了解，也知道袁崇焕的恩主乃是东林党先前的领袖之一，而钱谦益又是东林党现在的领袖人物之一，所以说起来确实有渊源。只是袁崇焕案尚未pingfan，而此案又被东林党的反对者用来打压东林党，因而他认为还没到告诉大家自己和袁佳身份的时候。至于刚才告诉顾炎武，纯粹只是意气相投，而且知道顾炎武不会宣之于众。说着，他便笑着摆摆手，“大家还是讨论入股之事，至于日后供货，大家不必多疑，我追随黄知府和黄姑娘已有时日，敢和大家打保票，只要这里店开了，货便能源源不断供过来。当然，若朝庭不能平靖流贼，堵了湘赣商路，那却另当别论啊。”
钱谦益一听他说故主公与东林党人因缘颇深，但欲言又止，便顿时心中想到了什么，也深感佘江之德，这肯定是不愿意牵连于他。既然是自己同党之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豪言道，“既如此，那我与用卿更得支持了，用卿家财不如我，此番筹钱稍少，我稍多些，不过股份却不应分厚薄。既然黄姑娘说一千两只得四股，那我们两个，便一人两股如何？”
阎尔梅欠身说道，“一切听凭钱师安排！”
虽然黄一苗知道不少钱谦益不堪之事，但此时此刻，她对钱谦益做事的风格，还是比较认可的，既然两个长辈人物也将钱拿出来赞助开店，她当然也要大方一点，对着顾眉说，“妹妹，既然钱师和阎先生也赞助，那你这店子的装修、家具购置和一些日常开销，便也都有钱了，看来这店不日便能开张啊。钱师和阎先生长辈，当然不能和这两个小怪物一般对待，虽然只出银一千，也各作四股好不好？剩下八十四股，便由你、我和喻师三人均分，一人二十八股？”
顾眉起身，向众人盈盈一拜，不过主要还是看着黄一苗，“姐姐，你们既为我赎身，又帮我张罗起了一个可安身立命之事业，顾眉岂敢再论股份。”然后转向顾火武、归庄和钱谦益，各看一下，很认真地说，“姐姐这个事业，从长远看，规模浩大，营利颇可预期。武哥，老归，给你们一千两银占四股，其实不亏你们。至于钱师与阎师，士林领袖，文坛翘楚，登高一呼则响应者云集，姐姐所说代言人，顾眉可当，这两位师者也可当得。只是，我们几人出钱出力，都不甚多，产品、思路都出自姐姐你，喻师也出了方子，还得亲自制作膏药。我想这样，我与两位老师，归、顾二位况长，五人共占二十股，其他八十股便归姐姐与喻师。银钱既已筹集起来，明日我便张罗着把店开起。钱师、阎师，你们意下如何？”她连问都不问顾炎武和归庄，也是因为这两人虽号称归奇顾怪，但却与她相交甚密，对她很好，她欲做之事，往往会大力支持。而钱谦益和阎尔梅却是长辈，她必须得征询意见。
钱谦益和阎尔梅还想谦让，却被顾炎武拦住了，难得向钱谦益抱拳施礼，但话还是不客气，“嗨，姓钱的，你就别像以前那般磨叽了，我老顾不觉得吃亏，你们也不要因为占点便宜就要推让。咱们一齐凑钱，由眉姐儿出面，做个事业，倒也是美事一件，我老顾没有意见。眉姐儿说得不错，此事真正出力的是黄姑娘和喻师，我们只是拿点钱凑个热闹，五人占二十股便足矣。至于代言之说，我归奇顾怪，也可代言的，哈哈。”
这倒沦得黄一苗尴尬了，她本来没想那么占便宜的，可是这些人一旦意气相投，便不在乎利益，和她那种现代人思维大不相同。正想再解释，归庄又拦住她，“黄姑娘，你也别想着谦让，这事就按眉姐儿和老顾说的办，我们一起赞助，做起一番事业来。老顾他一直崇尚经事致用，这也是他学以致用的一个突破点，若真在这事业上见到成效，不仅盈利，也能验证老顾一些想法。即使退一万步讲，事业若有不顺，也能令我和老顾从中总结，或许于老顾所思所想，也有裨益。”
阎尔梅听得归庄这样说，也是点头，“尔礼所言大是。虽然我所学与钱师接近，多专注于文学诗赋，对忠清一些思想理解尚浅，不过若论经世治国，忠清之主张或许比单纯学习文学诗赋，更为有用。只是忠清你要记住一点，你每每多有批评本朝先师阳明先生之论，却不知真正要经世治用，却需知行合一，阳明先生言论学术，或许于你也大有助益，你可抛却一些年轻人之意气，好好琢磨。”
黄一苗不得不佩服，这才是真正的老师，真正的借一切场合教育弟子的人。虽然阎尔梅和顾炎武并非师徒关系，但应该也是比较欣赏顾炎武的，年龄又稍大一些，知道顾炎武现在年轻气盛，便有惜才纠正之意，而且话说得这么委婉，契合场景，她甚至觉得穿越前她在北大接触的一些名师，都赶阎尔梅差远了。
顾炎武虽然年轻气盛，可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听阎尔梅这样一说，便即敛容躬身，“多谢阎师指点，小子对阳明先生，确实多有误解，日后定当再多多学习揣摩，感悟阳明先生所思所想。”
“嗯，忠清，阳明先生不论文武，在本朝皆是顶尖之人，有些东西你或可质疑，但切莫傲对先贤。你自己亦文亦武，才高志洁，再多了解一些阳明先生所学，于你成长，确实多有好处。”钱谦益虽然不被顾炎武待见，可是这个小老乡，他也是比较关注的，便也顺着阎尔梅的话说道。
众人说定，阎尔梅却望着黄一苗好一会，又侧身看了一下喻嘉言，戏谑道，“黄姑娘，喻师，现在我们钱都交出来了，那香水成本几何，可能告知否？须知我们现在都是东家了啊，哈哈！”
喻嘉言也婉尔笑道，“阎老弟，这香水若我来配，给我三十两银也配不出来。不过我猜测啊，黄姑娘配这香水，估摸这么一瓶，成本二两银子都不到吧。”
黄一苗却故作神秘，“嘘，喻师，咱们两个掌控技术的，有时候连东家也得蒙一蒙，不然怎地挣私房钱。那这香水，成本就算作二两银子吧，顾眉你到时到卖出去了，先得给我一瓶二两银子的成本，然后再分给我红利啊，哈哈！”虽然黄一苗说得轻巧，可是在坐的人却都不禁咋舌，一瓶香水卖出去，价格竟翻了十倍不止，这是何等暴利啊。
这里事情安排好，黄一苗便想和喻嘉言趁着空闲时期，一起炼制一些化妆药膏，可是却被佘江阻止了，佘江现在对黄一苗，也是越来越亲近喜欢。尤其今天她为了自己和袁佳被挡，不肯和钱谦益一同入眉楼，更是令他感动，现在简直把她当自己女儿一般溺爱，便不再称大小姐，也是与黄子琦、黄世仁般，亲昵地称呼她名字了，“苗苗，你却不忙熬炼药膏，此间还有一事，须得你我共同出面才能解决，此事若成，关乎黄大人事业。”
“哦，什么事？”黄一苗顿时好奇了，也很感动，从佘江的称呼改变和说话态度，她很明显感觉到，佘江已经真正融入到哥哥的团队中了。
“克贤之父，名唤之江，外人多不知其名姓，但我因为久久侍候大帅左右，与之亲如兄弟。之江职任大帅帐下兵部职方员外郎，名义上是兵部礼接外邦之臣，事实上却一直潜卧于建州，刺探谍报，甚得敌前后两任酋首信任，大帅当年击毙奴尔哈赤，论首功便是之江之情报，只是之江不愿受功，甘心在大帅帐前听令，外人便不知晓。谍报刺探，用间与反间之攻防，放眼大明当代，无人出于其右。大帅蒙难，之江不愿叛变依附建州，可是回归国内却无辜受牵连，坐监多年。之江与我等一样性情，经此事后，肯定也对大明上下，失望透顶。所以，我想趁着这几天空闲时间，你我一道，去拜方之江，我出面相请，他或会给点面子，再次出山。思明府上下虽然论技艺，论治理，甚至论治军，都令佘某甚为钦佩，只是于这间谍情报一事，尚未健全，若得之江出山，这一块便不愁了。况且，之江一出山，克贤必追随，想来苗苗你也看见了，克贤文武双全，又重情重义，端得是青年才俊，一点也不逊于顾忠清噢。”
“你是说，这位尹叔叔，是个大间谍，一直在奴尔哈赤和皇太极那里卧底？”黄一苗瞪大两只眼睛，看着佘江，好奇地问。...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