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退兵不回军

被熊文灿骂的黄子琦，其实并不在廉州，而是坐着钟斌的船，在廉州东边闸口镇外的峡湾中游弋。这也是当日那两个突然来访之人的意见，黄子琦觉得很不错，便采纳了，而且亲自跟着这一队来观战。

当日那两个来访之人，是与佘江介绍过来的亲兵伙伴，一道来思明府的人，但这两人本身却并非与佘江一样，是护卫袁崇焕的亲兵，而是袁崇焕帐下的参军和裨将，论级别要远高于亲卫。参军唤作孙愉可，本是东莞落魄秀才，因为家族恩怨，得罪宦官，逃亡北方，隐匿军中。他本有才华，可是却没有进幸门路，到了北方之后，知道袁崇焕出生于东莞，便主动投靠，两人聊了之后，深得袁崇焕赏识，留于帐前参谋。裨将唤作褚天厚，是北方军户，天生神力，在战场上非常勇猛，杀敌无数却一直得不到提拔。也是袁崇焕于众军中提拔起来，担任一大队人马的指挥。与唐秉山一样，每有战斗，便冲锋在前。虽然袁崇焕屡屡给他们表功，但两人皆感念袁崇焕知遇之恩，不愿意离开左右，拒绝了各种升迁，只要银钱赏赐。袁崇焕蒙冤，两人也受牵连，虽得孙承宗保护，未被治罪，可也被罢了职。后来索性辞去所有职务，寻找到袁崇焕那些剩余亲兵，与他们一道隐居江西，在佘江介绍这些亲兵来广西后，他们也跟着来了。他们两人追随袁崇焕时间稍晚，未与这些亲卫论资排序，但多年共同战斗，也早已亲如一家。一来思明便听说黄子琦在前方为战事焦虑，两人也不客气，直接让蒋宜明领着他来到帐前，事实上主导了这场战斗。

对袁崇焕和佘江的信任，以及这两人所献之计策实在高明，让黄子琦没有犹豫，直接按计行事，这便有了黄莫土兵混入刘香海盗，从海上直扑廉州的举动。孙愉可料定廉州守军不多，南方又无骑兵，守军不敢出城作战。所以把兵分成了三路，一路由钟强领着，驾船直入南流江，去廉州城西码头劫掠粮草，一路由禇天厚领着，多是刘香海盗中老弱残兵，但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围着廉州城墙打转，不时趁虚炸个城门，炸段城墙。真正的精兵悍卒，却被孙愉可吩咐，由钟斌和黄子琦领着，趁雨天视线不好，海上行军不易被发现，埋伏在闸口镇外海边等候。

等到探子来报，说熊文灿回援之军，确实取道这山海之间的狭道回廉州时，黄子琦更是对孙愉可佩服得不行，这些久在北方战事频繁的前线出谋划策的谋士，几乎把对手的一举一动，都料得死死的。

“沉住气，记住，放过前军，只打后军！”见钟斌已经蠢蠢欲动，黄子琦按住他，这是孙愉可特别交待的，孙愉可这么交待，肯定有他的道理。

钟斌虽然激动，但并不冲动。那天孙愉可在言语之中虽然很是鄙视了他们海盗的战术能力，当时令他着恼，可是这次攻廉州的行动如此顺利，让他意识到像孙愉可这种真正军伍中成长起来的秀才，确实如一些评话中说的，有着神鬼不测之能。这会见熊文灿军果然到来，更是令他心服口服了，在黄子琦的眼神示意下，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一队、两队、三队、四队……七队、八队！”因为黄子琦不能出现在前方，钟斌便领着人在熊文灿大军的必经之路上，沿着事先侦测好的伏击地，潜伏在路边的丛林、沟渠和桑麻田中，待数到第八队时，知道已经到了后军，钟斌不再犹豫，挥手示意身边的火qiang兵瞄准，“打！”

猝不及防的明军，顿时倒下一排，其他人便纷纷加速向前军冲去，欲躲避qiang击。前军那边听得后方qiang响，立时停了下来，并快速回援后军，这时钟斌才明白孙愉可的先见之明，这种雨天不易分辨敌人状况的情况下，于狭路上截击后队，自然会令敌人前后队伍冲突，自己陷入混乱。

伏军“噼呖啪啦”往乱军中打了好一会，箭也射了不少，却绝不恋战。还未等对方整合好队伍，就快速退却，登上隐于岸边石滩中的一艘艘小船扬帆远去。这一通伏击，孙愉可本也不是指望重创熊文灿军队，但只是要他损失一些人马，打击他的士气。同时，也是用这种方式，通知那边禇天寿带领的人马，速速撤退。

待熊文灿整顿好乱兵，清点人数，发现又折损了一千多人，可是自己连敌人一个毛也没伤着，重重雨雾中，看见船影绰约，熊文灿想破口大骂。不过他很清楚，骂没有用，廉州城那里危机还没解除，必须赶快回援。

冒雨匆匆赶到廉州城下的熊文灿，并没有见到敌人，首先见到的是来城外五里迎接他的廉州知府。知府一见他便跪下请罪，“熊大人恕罪，敌兵已退，但我府中守兵只有三千六百人，不敢追击，望见熊大人回来，属人自知罪过不浅，请大人责罚！”

熊文灿扶起在雨中一身泥泞的知府，摇摇头道，“这非你之过，实是海匪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你且护着伤兵回府休养，想来围城之军甚众，一时难以全部登船，我去追他们，即使不能全歼，不杀他们几人，此恨难消。”

顺着知府指的海盗撤退路线，熊文灿一路追击，他所料不差，海盗确实没有那么快全部登船，等他领兵到达之时，还有许多人在海滩上缓缓向泊于海中的大船上撤去。不过，熊文灿却远远地停住了，因为他看得很清楚，海滩上那么多人，至少有**百是廉州府普通百姓，显然是被海盗扣为人质了，捆住手脚动弹不得。他如果冲过去打海盗，或许真能杀死几个海盗，不过肯定会先把这**百普通百姓给葬送了，熊文灿还没丧心病狂到置几百无辜民众的性命于不顾。

禇天厚在后面押阵，见熊文灿并没有引兵压过来，远远喊道，“熊文灿，虽然我们被你们称为盗，但却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驻住兵卒，这些百姓我等一个不掳，一个不杀，你这巡抚，且好生安抚他们。”然后在熊文灿恨得牙痒痒的眼神注视下，大笑着登船，命令开船。

几支人马海上汇合，黄子琦遥遥的便冲另一个船首上站立的孙愉可树起两个大拇指，喊道，“孙叔，你这计策，实在太高明了！”

船近后，孙愉可并不矜功，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目的达到了，那便回军吧，得了不少宝物，我可得先挑两件！”那痞气十足的神情，让黄子琦本来崇敬的心，一下消失个彻底。

“回军，为什么要回军啊？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再做一件一直想做，却不太方便做的事情！”黄子琦却神秘地笑道，然后冲着钟斌说，“钟二哥，你们的儿郎们，可还敢再战？”

海盗诸军和黄莫土兵，虽然一个个泥水满身，形态狼狈，也比较疲惫，但是都轰然应道，“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