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赖少年

时值夏秋,风和日丽,青霞山下草木葱葱,溪水潺潺,一派生机盎然之景。

溪涧旁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此刻正有一个少年赤裸着上身,仰面而躺,沐浴在和煦的暖阳中,凌乱的发丝衬托着略带稚气的脸庞,神态不羁。他的胸口上还盖着一本翻烂的破书,微风拂起,书页翻飞……

“奇怪,为什么送东西的人还没有?不管了,先睡会儿再说。”少年眨着眼睛自言道,接着便闭起双目,呼呼大睡起来。

不久后,一道亭亭玉立的娇躯,玉足轻点在草叶之上,身形极快,犹如踏风而行,身姿动人,曼妙似仙。

“喂,小子,快醒醒,快醒醒……”娇影似乎注意到了睡着的少年,立刻走了过去,然后出声叫道。

少年突然耳旁响起悦耳而急促的唤声,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道:“怎么又是这个梦?反反复复个不停,我要是真能像梦中那样御剑而飞,那该有多好啊!不过我怎么感觉这梦是如此的真实,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那个盈儿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在梦中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如此伤感……”少年有些迷茫,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犹如星灿的美眸,带着绚丽的异彩,令人心动。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孩,那张脸孔犹如鹅蛋般嫩滑无比,弯如柳叶的眉毛下一双澄清如秋波般的眼眸,微微轻眨间,透着一丝媚惑,那轻启诱人的小嘴,好似樱桃般,让人有种想要浅尝辄止的冲动,圆润的前额覆着几绺稀疏飘逸的发丝,美丽动人。

“你是谁啊?长得挺漂亮的,只可惜发育慢了一点……”少年将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遗憾地说道。

“你说什么……”女孩呆了几秒,登时火冒三丈,美丽的眸光一凝,马上怒由心生,修长的玉腿带着猛烈的罡风,迅如闪电般朝少年甩去。

少年哪里料到眼前美丽的少女翻脸比翻书还快,见势不妙,只能匆忙一挡,但没想到凌厉的攻势竟夹杂着修真之气,威力惊人,顿时让他整个人倒飞而出,在地上滚了几下,四脚朝天,糗态万分。

“糟糕,我又忘了爷爷的告诫了,不能对普通人妄动修真武学的……”女孩懊悔不及道。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修真界四大世家中的杰出后裔之一,姬家家主的孙女姬小雪,从小就在姬家家主的筑基下修炼家传的修真心法,修为已经超过了同龄人,就算普通的壮年都难以抵挡她的一招半式,更别说眼前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摔伤吧。”姬小雪虽然脾气火爆,但还是心地善良,急忙道歉道。

少年一听,突然像个没事人般翻身而起,猛地亲了少女一口,才嬉笑着道:“真香!看你一脸诚心,似乎已经不痛了,哈哈……”

“你……你这个坏蛋……”姬小雪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蛋顿时如火烧一般,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人这样白白占了便宜。

当然,姬小雪见少年被自己踢中,竟然毫发无伤,心中诧异万分,想来少年刚才的模样分明是故意装扮的,不由俏脸一阵青绿,脚跺一下,眨眼间又出手想要教训一下少年。

少年见姬小雪似乎十分厉害,急忙抢先一退,摆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如果你要去三清观的话,从前面右拐,再左拐,然后再右拐就行了。”

姬小雪神情一震,不明白少年怎么知道自己要去三清观的,但心念一转,就明白过来,“原来你是三清观的弟子……想不到……”说着,姬小雪不由叹了口气,接着身形一展,再也不看那少年,径直而去。

少年望着姬小雪离去的身影,目光中露出一丝诡笑,继续倒在草地上仰头大睡。

过午时分,山中骤然响起一阵沉重而急促地铜钟声,惊起飞鸟无数,同时也将山下睡梦中的少年惊醒。

少年从地上坐了起来,双眉微蹙,自言道:“咦,这不是有人闯山的警钟吗?哪个天杀的白痴居然敢闯山,还吵得本大爷连觉都睡得不安稳……哼,别让我逮到你,不然非脱光你的衣服丢到后山的冰洞里爽爽。”骂完,整个人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蹿入山林,如灵猿般矫捷地在林间翻跃,朝山上赶去。

青霞山顶古松盘虬,松柏含翠,偶时灵鸟长鸣盘旋而至,三清道观雄峙其间,令人心生敬仰之态。但此刻,道观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前,一群身着道袍的道士各个手持长剑,神色警惕,将姬小雪挡在门前,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凝重。

“可恶,放我进去,我要见你们掌门。”姬小雪不由大声叫道。

“女施主,掌门现在正在闭关,要见掌门必须经过几位师叔的许可,但你若是要硬闯,那我们只能不客气了。”为首的中年道士说道。

就在此时,姬小雪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怪叫,她不由回头一看,竟有一只黄毛猴子抓着她的背包,晃晃悠悠地爬上了树,然后朝她扭了扭红彤彤的屁股后,接着蹿进了树林里。

“我的背包……”姬小雪不由叫道。

“休得无理,都给我撤剑。”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灰影闪现,一个老者破空而来,天庭饱满,目光锐硕,他的身形犹如飞花落叶般飘逸,几个虚影之后,便到了姬小雪的眼前。

老者袍袖一甩,数道白芒闪过,眨眼间,就将围着姬小雪的长剑一一震去,极为惊异。

“师叔。”众道士齐声叫道。

“都退下吧,这里我来处理。”老者挥挥手,众道士纷纷退去,尽守其职。

姬小雪微微一愣,不禁仔细地将老者上下打量着,觉得十分面熟,片刻之后,立刻兴奋地叫道:“老酒鬼爷爷,你是老酒鬼爷爷。我是小雪儿,还记得我吗?”

老者正是三清观掌门清风道长的师弟,虚号紫心,但因平日为人邋遢,行事乖张,又视酒如命,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酒鬼”。

老酒鬼双目聚神,神情豁然,开怀大笑道:“哟!原来真是小雪儿,刚才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呢!想不到几年不见,小雪儿都长这么大了,变得漂亮了,这般亭亭玉立。不错,不错……”

姬小雪见状,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面露淡笑。

“老酒鬼爷爷,清风爷爷呢?我是替我爷爷送东西来的。”

“你清风爷爷现在闭关之中,观内的事暂时由我打理,等会儿东西交给我就好了。你看你,弄得满身灰尘的,走了不少路也该累了,先进道观休息一下再谈要事。姬老爷也真是的,让谁送不好,偏偏要让小雪儿辛苦一趟。”老酒鬼心疼道,带着姬小雪进了道观。

道观内,古朴典雅,殿宇深深,香火弥漫。两人穿过大殿后,便来到幽静侧堂,青石小径旁,隐约间还传来清雅芳香,怡人心魂。

“对了,老酒鬼爷爷。刚才我上山的时候找不到路,好不容易碰到你们道观的一个弟子,结果还被他戏耍了一番,真是气死我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是谁这么大胆啊?居然敢让小雪儿受委屈,待会儿我带你去找他出来,然后替小雪儿好好教训一下。”老酒鬼声如洪钟道,语气间透着对姬小雪的宠爱。

“咦,我不是让人下山接你了吗?你没有碰到吗?”老酒鬼突然又道。

姬小雪摇摇头。

“八成又跑哪去偷懒了……”老酒鬼自言了一句,便带着姬小雪来到他的房间,亲手沏了壶茶,给姬小雪解渴去热。

“看把小雪儿累的,姬老爷还真是忍得下心,让自己的孙女来送信,这老家伙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谁让我有求于我爷爷呢,我只不过是想搬出去住段时间嘛,那个老宅子实在太闷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他,可想不到他居然让我跑来送东西。不过,爷爷说这个东西十分重要,外人送不安全,所以也只能派我来了。”

姬小雪说着,便将手往身后一探,背上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背包被那个黄毛猴子偷走了,不由眼眶一红,欲哭无泪道:“糟了,那东西在我的背包里。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有只黄毛猴子把我的背包偷走了。完蛋了,要是让我爷爷知道,肯定又要挨骂了,而且他一定不同意让我搬出去住了。”

老酒鬼白眉一挑,反而笑了两声,安稳道:“小雪儿别急,确定是只黄毛猴子把你的背包偷走的吗?”

姬小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如果是那只黄毛的话,那就好办多了。”老酒鬼说着,起身走到外头,对一个小道士嘀咕了两声。小道士点点头,便跑了开去。

不久之后,一个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脸逍遥得意。姬小雪见到来人,不由杏眼圆瞪,想不到他们还真是冤家路窄,进来的人正是戏耍了姬小雪的那个少年。

“老酒鬼爷爷,就是他,就是他。他在山下耍我的,害我迷路,刚才还在道观门外嘲笑我。”姬小雪指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道。

少年见状,心中暗叫一声“惨了”,他没想到姬小雪居然进了道观,还跟老酒鬼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关系匪浅,这才想起自己两次恶搞了姬小雪,恐怕他这个师叔又有借口恶整他了。

少年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行事乖张的老酒鬼。他这个师叔心情好时,就拉着他喝酒吃肉,顺道还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阵法,然后再让他去拿三清观的道士们做试验,因而他也背上了“小煞星”的名号。当然,若是师叔心情不好时,遭殃的自然也是他,不是将他丢到后山的寒冰洞中冻上几日,就是把他丢到附近的猛兽窝里让他被猛兽追得四处乱窜,总之是怎么惨就怎么整。

少年不由浑身一颤,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两人似的,晃晃身形正欲拔腿就跑,但任他再快,也不如修为高深的老酒鬼。只见少年刚刚迈腿,老酒鬼灰袖轻甩,一点青芒便射进了他的背门,让他的身形顿时僵在了原地,一个重心不稳便跌了个狗吃屎,极为狼狈。

姬小雪见状,心头自然一阵痛快,若不是看在老酒鬼爷爷的面子上,她恐怕还会冲上去再揍上一顿,这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老酒鬼对姬小雪呵呵一笑,接着走到少年身旁,狠狠地敲着他的脑袋道:“浑小子,平日就不知道学好,让你去接小雪儿,你居然让小雪儿跑了大半个山,还有,是不是你让黄毛把小雪儿的背包拿走了?”

“师叔,不关我的事,是黄毛自己看上的,哎哟……”少年还想狡辩,脑袋又被狠敲了一下。原来,刚才他赶上山时,发现又是姬小雪,心生玩念,便指使那只黄猴偷去了姬小雪的背包。

“少跟我瞎扯,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懂。现在没空,待会会再找你算账。先去找黄毛把小雪儿的背包拿回来,里面可是有重要的东西。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快去快回,滚吧……”老酒鬼说着,右手在少年的背后一拍,然后单手拎起,看都不看地朝外扔了出去。

紧接着,少年就像表演杂技一般,竟凌空而翻,眨眼间便滚没了踪影。

老酒鬼随便地拍拍手掌,转头笑道:“我看小雪儿百汇之穴,红光乍现,应该是姬家祖传的修真心法已经略有所成。想当年,你爷爷为了替你筑基,情愿耗费自己十年的修为,相当于替你节省了十年的时间。如今看来,确是有所成效,而小雪儿一身奇骨傲资亦是难得,小小年纪,修为却已在修身一阶之上。”竟然是目光如炬,以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自古以来,凡人修真乃是为了升仙得道,经过古人千辛万苦修炼追寻,最终归为三脉,分为修武、修道以及修神。修真之道有“四境三阶”之说。“四境”乃是筑基、修身、修元、修婴,若是凡人能达到修婴之境,亦就是半仙之体,离大道飞升仅为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却不知要经历多少劫难,因此有人称此为“天涧”,也就是说一步虽小,却犹如身在天涧之间,难以逾越。而每一个境界又有三个阶段,故称为“三阶”。

老酒鬼口中所说的修身一阶,也就是修为已达到修身境界的第一个阶段。

“老酒鬼爷爷的眼力真好。”姬小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神情颇为自豪,毕竟比起同龄的修真者,她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大步。

“甚好,甚好,以后你要多加努力,一旦到了修身第二阶,你的实力又会一跃千里。”老酒鬼不失时宜地提点道。

“多谢酒鬼爷爷指教。”

老酒鬼抚须而笑,不停地点着头,神情欢喜。

半炷香的时间不到,少年便拎着姬小雪的背包走了进来。

“师叔,背包拿回来了,这下行了吧。”少年嘿笑着说道。

老酒鬼瞪了少年一眼,姬小雪趁机从少年手中拿过背包,从包中拿出了一个紫香檀木做成的盒子,质地坚固,上面刻着一些古朴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令人神清气爽。

紫香檀木本是奇物,极为珍贵,据说只有在天地灵气极重的山谷才会生长,属于百年难见的奇珍异木,用它制成的盒子储藏东西,可以防潮防腐,长久保存。

老酒鬼接过盒子,轻轻一开,只见盒内竟射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光芒,盒子又瞬间盖了起来。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个盒子被下了真气禁忌,以防盒内的东西被盗取。他笑了笑,双腿盘起,身体渐渐飘浮到半空,一团青色真气缓缓从掌心透出,渗入盒内。只见盒内的五彩光芒顿时黯淡下来,渐渐消失,整个房内的香味变得异常浓烈。

少年不由伸头一看,只见老酒鬼打开的盒内,躺着一块鲜红色玉石,发出血红刺眼的光芒以及冰冷的气息,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老酒鬼见到玉石后,神色微变,见盒内还有一封信,立刻打开细细地看了一遍,不动声色地抚着略微发白的长须思虑起来……

“龙飞啊……”老酒鬼刚刚开口,一旁的姬小雪已忍不住惊道:“老酒鬼爷爷,他就是龙飞?诸葛龙飞?”一边问,一边惊讶地看着少年。

“看来小雪儿应该听你爷爷说过他。这小子几年前还傻头傻脑的,不过现在比猴子还要滑头精明。”老酒鬼呵呵笑道,神情得意,因为这都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

“原来就是你。”姬小雪朝着诸葛龙飞道,她经常从爷爷口中听到有关于诸葛龙飞的事,据说他身世如谜,但天生聪颖,资质奇特,百年罕见,只可惜因为某种原因,使得他无法修真。

“看来我还挺有名的嘛,居然连你都知道我。”诸葛龙飞神情得意道。

“哼……”姬小雪瞪了诸葛龙飞一眼,想起刚才自己被占了便宜,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老酒鬼看在一切,然后哈哈笑道:“小雪儿,要不要让这臭小子好好地补偿你一下?”

“当然要,一定要……”姬小雪一听,自然正合她意。

“龙飞,经过我考虑之后,觉得为了补偿你对小雪儿精神上以及各种方面的损失,所以我决定以代掌门的身份让你下山一年,跟着小雪儿保护她的安全,而且你一年之内不准回山,不准离开小雪儿允许之外的范围。总之,你以后什么都要听小雪儿的就行,对了,还要立下契约,免得你以后耍赖。”老酒鬼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姬小雪也是一愣,心里不免感到几分惊讶,不知为什么老酒鬼会作出这个决定,但转念一想,也算替自己出了口恶气,登时心情大好,露出恶魔般的笑容看着诸葛龙飞。

“师叔,师父他老人家还没同意呢?你就这样把我卖了,他老人家可是会伤心的,能不能等到他出关后,再商量商量呀?”诸葛龙飞登时目瞪口呆,瞬间脸色惨白,立刻不甘心地抗议道。

“嘿嘿,臭小子你就认栽吧!忘了告诉你,你清风师父比我更宠小雪儿,万一他出关知道你欺负小雪儿,我想恐怕就不是什么一年,或许三五年,甚至十年也说不准。”老酒鬼哪里猜不出诸葛龙飞的心思,一棒子打消了他的念头。

“天亡我也!”诸葛龙飞惨叫一声,但最后还是迫于老酒鬼的淫威,签下了一份等同卖身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