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惩治
张贵祥看着低垂着头懊恼不已的穆云山,低声道:“穆叔,您这是何苦呢?
王劼那人骨子里就是个混账模样,您没必要气恼责怪穆妹妹呀,这又不是她的错!”
“唉,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爹的不中用,不能为闺女撑腰,害得她被人欺负了,还要被我斥责......”穆云山抬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声音逐渐哽咽。
张贵祥暗自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叔,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云山抬头,看着他满是朝气透着坚毅的脸庞,哀叹一声:“说罢,你帮了叔这么多次,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唉!很多时候我做梦都在想,你若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可每次醒来,我又忍不住自惭形愧,责怪自己太过贪心!你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是我这种人可以比拟的......”
“叔,您别这样说!”张贵祥看着面前尽显颓唐的中年汉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疼来。“叔,我想娶穆妹妹为妻,不知您意下如何?若是此事能成,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
穆云山陡然一怔,抬头不敢置信的望向他,嘴唇颤抖着问道:“此话......当真?”
张贵祥郑重点头:“我倾慕穆妹妹已久,她若过门儿,咱们两家住的也不远,相互也方便照应,我已没了爹娘,以后您和婶子就是我的爹娘,我定会好好孝敬二老!”
穆云山仿佛从严冬瞬间到了暖春,眼前顿时一片光明,喜的嘴角都合不拢了。“叔,叔自然乐得!”
张贵祥闻听此言,立即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脑中甚至已开始畅想他与穆妹妹成婚后,夫唱妇随的美好生活了。
走到堂屋门口正准备敲门的人影身子猛地一僵,眼中满是愤懑和失落,颓然的放下手,顾不得被人发现偷听的危险,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我倾慕穆妹妹已久......我倾慕穆妹妹已久......我想娶穆妹妹为妻...为妻......”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荡,像是要把她的心敲碎了一般,不甘充斥得满胸满怀,眼泪不争气的随风而落……
此时的慕敬荑正在不远处的胡同里与赵氏拉扯着:“娘,咱先回吧,爹他也是气昏头了才会如此行事,往常不都是宠着您的吗?娘,再不济您还有我这个女儿啊!哎呀,娘!”
“我跟他过够了,想当初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这么委委屈屈的嫁给了他这个老光棍儿,不过是一碗饭之恩,何故要我这一生都葬送在他手里啊?
这么多年了,你们只看到了他的迁就,可曾有人看到过我的委屈?”赵氏抬手抹了把眼中溢出的泪,低声啜泣起来。
“娘,我知道,我知道您觉得爹与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事已至此,再怎么着你们也相伴多年了?俗话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你们俩已经成婚十多年了。
要不这样,以后您有什么烦心事,都与我说说,女儿虽不一定有何高策,但最起码能当个听众,帮您解解心宽不是?
我是您的小棉袄,咱们是血缘至亲,本就该相互关心彼此理解才是。娘,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实在不行就冷淡他两天,咱娘俩儿一起不理他,行不?”穆敬荑是死说活说,总算将赵氏哄得回了家。
家里只有穆云山独自坐在屋中闭目养神,此时他的心中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有了归宿,他们一家将来也会有个依靠。
悲的是自己刚刚惹得心爱之人负气而走,若是真将她的伤透了,从此再不回来了,那自己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穆敬荑拉着赵氏一起回了西屋,反手就将门拴上了。其实别说赵氏,她自己心里也气,暗道这便宜爹确实懦弱了些,也不怪赵氏看不上他。
可气归气,他终究是她的爹,若是搞得父母离心,家不像家,那她努力赚钱又为了什么呢?
白日里,母女俩因为气恼谁也没有理会穆云山。夜晚,等赵氏睡熟了,穆敬荑忽地睁开双眼,晶亮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复仇的火焰。她心中轻唤了几声凌霄仙子,很快得到了回应。
“恩人,召唤我有何事啊?”凌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吐字不清的问道。
“我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你还有闲心睡觉?”穆敬荑没好气的抱怨一句,开口说了目的:“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想整治个人。”
“恩人,哪个不要命的欺负你了?快快告诉我,我这就去吸干他的血!”凌霄顿时兴奋起来,语气中满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对于整治人这件事跃跃欲试。
“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干坏事呢?还吸血,我上次忘了问你,你不是妖仙吗?为什么要学吸血鬼?”
“啊?呃……我那只是生命受到威胁时的自保行为,算不得数……呵呵,算不得数的!”凌霄尴尬笑笑,企图蒙混过关。
穆敬荑可不吃它那一套,直接问道:“你不会劣根性就是如此吧?我告诉你啊,不准随便杀人,也不准胡乱吸血。
我以前可听人说过,吸血不走正途的妖仙大多都会走火入魔,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可不准如此啊?”
“哎呀,我知道!恩人,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您不是说要教训人吗?那还不快走!小心你娘听见动静醒过来,到时候可就别想离开了。”
“嗯,这倒是!那咱们怎么去……”穆敬荑的话没有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腾了空,仿佛一缕薄烟一般,忽忽悠悠,顺着窗缝就飞了出去。
惊得她目瞪口呆,两手不敢置信的摸向身体各处,觉得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禁奇怪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身体怎会随意变换形态?”
凌霄没有与之回答,只静静的带着她急速向前飞去。
穆敬荑这才看清自己肩头上蹲着一个小人儿,头上顶着个绿色的小苗儿,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身着橘色轻纱,随着行走带起的风,缓缓浮动,如云如雾遮着它稍显瘦弱的身形。
“原来你长这样!”
凌霄听到声音,侧仰着头看向盯着自己穆敬荑,略显娇羞的撅了嘴:“讨厌,盯着人家干嘛?好好看着路!”
“嘻嘻,原来你是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真有意思!”穆敬荑忍不住伸手去摸它头顶上的那撮绿色,下一秒......
“啊!”身体直接撞在了突然出现的一堵墙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一人一妖撞成了片状,顺着墙缓缓溜到了地上。
“诶,什么人?”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得穆敬荑连忙噤声,顾不上喊疼,抖了抖身子,恢复了本来模样,躲在阴影里偷偷向四周望去。
原来她此时正站在一处院落里,刚刚撞上的是人家院里的影壁墙。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待那人走近了一瞧,原来是个手中拿着梆子的打更者。
“咚......咚,咚,咚”打更人敲着梆子逐渐走远,穆敬荑这才长舒一口气。
“凌霄,这里是哪儿啊?”
“这是王家,那个欺负你的王劼就住在东跨院,咱们快点过去吧,再拖会儿我怕就没有力气带你回去了!”
“唉,好好!”穆敬荑连忙点头,对于附在身上的半吊子妖仙也是无语了。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东跨院,直接来到了正房窗下。
穆敬荑刚要伸手将窗纸戳个洞向里观瞧一下,就被一股大力猛的推进了屋,几乎就是穿墙而入的赶脚。
“我去,这个牛啊,你咋不早一点用呢?”她眼露惊喜的道。
“嘘!他们虽然看不见我们,但却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凌霄伸出小手,指向靠在墙边的雕花木床,里面影影绰绰睡着两个人影。
穆敬荑暗暗运了口气,心一横,大步走到了床边。轻轻拨开床边的帐幔,眼前睡得正熟的那人俨然就是前日遇见的王劼,吊眉吊眼,长脸凸嘴。
“嗯......妹妹,哥哥等了你好久了,我的小美人儿,可想死我啦!嗯嘛......”
抑扬顿挫的音调,听的慕敬荑直犯恶心。她狠狠抬起右脚,照着那人的裆部就踹了过去。
“嗷呜!”凄厉的惨呼响彻云霄,镇得整个王家甚至左邻右舍都惊醒了。
蹲在肩膀的凌霄两手死死捂着耳朵,仍旧被震得身子一抖,险些坐立不稳,从肩上摔下去。
穆敬荑听得也有些齿寒,悄悄挪开身子,站到了一旁的阴影处。
疼的猛然惊醒的王劼,双手捂着裆部,不住得打起滚儿来打滚儿,口中“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睁眼见到睡在一旁的女子,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下了地。女子摔得有些狠,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儿,也不敢出声抱怨,只一迭声的认错。
穆敬荑看的有些心酸,她并不想因此牵连无辜之人,忍不住走上前,照着王劼的长脸左右开弓好一顿削。直打得他脸颊肿起,呼痛都不利索了这才罢休。
“肥...肥哒嘛打我?”王劼含糊不清的左右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发现,后背不觉就现了凉意。
“少爷,少爷,怎么了?”很快院子里就燃起了火把,几个奴仆呼啦啦得闯了进来。
王劼的正头娘子徐氏也在丫鬟的簇拥下紧接着进来了。“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有鬼,夫人,这屋里好像有鬼!”
跪在地上的女子,伸手敛着衣襟,一边哭着磕头,一边道:“少爷突然就疼的打起了滚儿,不知怎么的脸也莫名其妙的肿了,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般,蹊跷得紧。”
徐氏眉目瞬间立了起来:“哼,这屋里只你和少爷两人,要打也是你干的!好你个大胆奴才,竟敢坑害自家主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来人,将这柳婷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丢到柴房去,不准给她任何饭食,我看她说不说实话!”
“是,少夫人!”眼见着几个家丁就要冲上来抓人了,跪在地上的女子磕得更加卖力,哭的也更加可怜:“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背主啊......”
穆敬荑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想只惩治一下恶人,让他再不敢欺负自家,谁承想后续还这么多啰嗦事儿。
无奈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一把扯下床上的帐幔,又接连推倒了几个桌椅花瓶,总算让屋内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不...不会真是闹鬼了吧?”冲上去要抓人的家丁动作一滞,眼神惊恐地看向徐氏。
“快快,先将少爷抬到我房里,你赶紧出府去寻郎中,你们俩将这柳婷先绑起来押到柴房去。
剩下的人赶紧出去,将门紧锁了,天亮了快马去杨家庙请个神婆回来!”徐氏几句话将事情安排妥当,一群人很快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