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归途

小姐接过老虎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此物要价几何?”

“回小姐,这福禄兽不管哪一款,都只要二百五十八文!”穆敬荑笑着回道。

“怎么还有个零儿?”

“二五八即为‘要我发’预示着聚财,还有另一层意思......”穆敬荑特意凑近了些,低声解释道。

那小姐听完立即羞得红了脸,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抿了唇。

穆敬荑回到原位,神秘笑道:“因为收到福禄兽的要么是亲人,要么是密友或者心上人,所以此喻意也更为恰当!”

“嗯,这个福禄兽我要了,瑜瑶付银钱!”小姐点点头,将胖老虎捧在手中,嘴角染上一抹羞涩的笑,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一声,便转身向前走去。

小丫鬟爽快应了,看了一眼摊位上支着两颗大牙的兔子,依依不舍得付了银钱,追着自家小姐远去了。

因为有人带头,见到又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便有那青年男女跟风般的凑到跟前挑选起来。穆敬荑一边介绍着,应付众人问询,一边叮嘱自己下次一定要带水带干粮,实在是太痛苦了。

直到她喉咙已经开始疼了,何睿勍才悠闲自在的走了回来。到了她面前,还未开口先递过来一个布兜。

穆敬荑第一反应就是银子,结果打开却发现是几块桂花糕。她愣愣的抬头,看向对方:“这是......给我的吗?”

“嗯,我刚从仙客来出来,看到有卖桂花糕的,就顺道买了些。”何睿勍双手一摊,无所谓的摆了下头:“你卖的怎么样啊?呦呵,行啊,这福禄兽又卖出不少!”

他嬉笑一声,抄起一个背着钱袋的胖老鼠,放在手中把玩儿着,低声道:“诶,你多长时间能烧制好一只金蟾?我觉得这个买卖有的干,要不咱们合伙开个作坊得了!”

穆敬荑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刚卖几个就敢如此想了?真做多了你卖的出去吗?别忘了一早你还怵头,嫌我定价高了呢!”

“嗐,我那不是没有了解这买卖的前景如何吗?再说了,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要将生意做大的,怎么如今有了希望,你反而胆小起来了?”何睿勍撇了撇嘴。

“那也没有好高骛远,一口吃个胖子的道理啊!我也想了,不如先将地皮买下来,以保证日后原料的供应不会断,然后再考虑选址建作坊的事情。”

穆敬荑也正色起来,开始认真思考未来的发展问题。

“买地,那得多少银钱啊?就算我将多卖的八十两都投进去,再加上你的,也未见得够啊!”何睿勍立即皱了眉头,声音不觉间也大了不少。

穆敬荑一听到银钱数额,瞬间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道:“你拿了多少?”

“你那个一共一百二十两,若是买地肯定不够!”

“你了解地价?”穆敬荑心中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并不是十分熟悉,所以只能‘不耻下问’了。

何睿勍倒是没有计较,直接道:“大概一亩地十两银吧,位置不同,土质不同,价格也会略不同,但是大体如此,相差不会太多!”

“是永久的吗?”

“这个说不好......不过只要没有战乱,皇权稳固,就不会变更!”他想了想回道。

“那就先买二十亩,以后待得有钱了再补充!”穆敬荑想着二十亩应该也不小了,先把山坳里的五色土区域占下来就成。

“嗯,倒也可以!不过买地的流程你都知晓吗?”何睿勍的话令她瞬间怔楞住了。据她所知买地是要与镇里的里长交涉的,而这里长恰巧就是王劼的父亲王璟合,若是父子同一个秉性,保不齐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穆敬荑无奈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何睿勍见她如此还以为是担心女儿家出头与人接洽会被看轻,于是开口道:“这样吧,若是你怵头,我可以帮忙走一遭,名字写你的,但未来盈利得有我一半儿,如何?”

“这......还是容我好好想想吧,毕竟这烧窑的技艺是我们穆家祖传的,若是被我爹知晓,难免会伤他的心!”

何睿勍心中顿觉女人啰嗦,不耐的甩了甩手,“唉,随你!若没什么事,那我可回了!”

“哎,别......你有水囊吗?”

何睿勍像看个傻子似的,一脸惊异:“你不会连水囊都没带吧?那就溜溜渴了一天?”他皱着眉头再次看了穆敬荑一眼,转身离开了。

过了约摸盏茶功夫,何睿勍再次回到摊位前,将手中崭新的水囊往穆敬荑怀中一丢:“行了,这回我可以走了吧?”

“嗯,谢谢你!”穆敬荑眼露喜色的点了点头,刚想问对方这水囊花多少钱买的,就见他早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水囊里是温热的茶水,她接连喝了好几口,干涩大半天的喉咙总算好受了些。心想这姓何的虽然嘴巴说话滑了吧唧不太中听,做起事来倒还算靠谱,心中不觉暖了许多。

天色将晚,临近收摊,与卖木器的林叔约了下次集市将图纸给他,又与竹编老伯清了帐,她这才拖着空了大半儿的竹筐往街口走去。

站在牌楼附近,看着行人逐渐稀疏,日头也落到了半山腰,穆敬荑缓缓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卖得怎么样?”徐俪菲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眼露笑意看着站在路边的穆敬荑。

“啊?”听到声音,她猛然回过神儿:“还行,你怎么样?东西买齐了吗?”

“嗯,就差家具了,那个需要定做,还要费些时候,其他的东西基本齐全了!”徐俪菲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满脸幸福的道。

徐勇早已过来将穆敬荑眼前的竹筐抱上了车,对着她叮嘱道:“快上车吧,抓稳些,我要快点赶了,时候不早了!”

“哎,好!麻烦你们了!”穆敬荑连忙一手攀住马车壁,一手按住车板,利落的跳了上去。

徐俪菲看到,忍不住赞道:“还是你厉害,这么轻松就上车了,哪像我还得需人扶着!”

“嗐,那是你有那福气,得人宠着长大,哪像我就是个受累的命!”她自嘲的笑了笑,引得徐俪菲迅速勾了嘴角。

“倒也是,我上边三个哥哥,爹娘不宠我宠谁?将来的夫家也近,自然是省了很多力气!”

穆敬荑看着她笑笑,附和的点了点头。

“诶,对了,要不你也嫁个同镇的得了,以后咱俩还能常见面儿!”

徐俪菲一时兴起便顺嘴说道:“我听我娘说,咱们镇里的江秀才,虽然没了爹,致使他仕途受阻,不过若你能嫁过去,以后夫妻同心,将日子过起来,保不齐他还能参加科举。

万一高中,你就还是举人娘子,也不比那闫家差多少,如何?你若是有意我就托我娘问问!”

穆敬荑表情抽了抽,谁说她非要嫁个秀才举人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嫁人还是过两年再说吧,如今我只想烧陶赚钱,别的都不想考虑!”

徐俪菲立即推了她一把,嗔道:“咋的?你还看不上啊?”

“哎呀,不是!我就是想多陪陪爹娘,等家里条件好一些了再说!”

“你又不是男子,何故整日里抛头露面操心家计?小心将来没人敢娶!”

“无事,那我就陪着父母一辈子!”穆敬荑轻笑。

“傻样儿,真要这样,你爹娘还不得把你打出去?到时候你可就彻底在咱们镇出名了!”徐俪菲嗤笑着白了她一眼。

说笑间穆敬荑不经意扫过马车内的场景,原来空荡荡的车厢,此时除了门口位置还算宽绰,其他地方都被塞满了各色布料和精美的箱子,个头儿有大有小,均是深浅不一的红色。

“诶,你们婚期定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徐俪菲眉眼弯弯笑看着她:“怎么?你打算送我礼物?”

穆敬荑噗嗤一笑:“你倒机灵!不过哪,我确实在琢磨此事,但具体送什么我先不告诉你,这样才有惊喜嘛!”

“切!瞧你那小气样儿!”徐俪菲撇撇嘴,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出来。

“虽然不能告诉你,但肯定是市面儿上没有的好创意!”穆敬荑眨眨眼,得意地看着她。

“也行,那我就等着到时候开眼了!”徐俪菲说完,又歪着头想了想,低声道:“具体的婚礼日期还得由我家来定,估摸着将要入冬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她说完又有些庆幸起来:“幸亏我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子,否则像那些大家士族之流,结个婚少说也得准备两三年,程序麻烦着呢。

等到新郎新娘终于见了面儿,早已累得浑身酸痛,疲惫至极了,哪还有什么喜悦可言……”

穆敬荑瞠目结舌的听她讲述完,忍不住表示赞同:“那还真不如咱们平头儿小百姓了......”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颠簸得格外厉害,不一会儿两人便说不出话了,双手拼命抓住车厢里侧的凸起,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要被甩到车外去。

到得穆家门前时,穆敬荑从竹筐中翻出之前何睿勍买给她的桂花糕,往徐俪菲手中一塞,没等徐勇过来帮忙就跳下车子,搬走了竹筐。站在家门口冲着车上的兄妹摆摆手:“谢谢你们啦!”

“穆姑娘客气啦!”徐勇微微点了下头,徐俪菲抓着手中的布袋冲着穆敬荑嚷道:“你这丫头,咋还买这个给我......”

马车渐行渐远,穆敬荑转身回了家,将竹筐里的器物放到东墙处的木架子上,快步跑向了正房。

“爹,娘!”惯常喊出口的两个字似乎变得格外顺口,声音轻快悦耳。

屋中的穆云山歪靠在木床上,愁眉紧锁,一脸疲态,对于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穆敬荑跑进屋,左右逡巡一圈儿,也没有发现赵氏的影子,问道:“爹,我娘呢?”

“不知道!”穆云山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深深的怨怼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