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猎场与鲸落鲸歌

波兰布利任

雪原上，十几架强袭机兵默默的单膝跪地于此，在强袭机兵的脚边升着一团火，炉灶上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牛肉。

倘若这附近还坐着好几个人，那一定是一场相当不错的军队野营，不过很可惜，在这里吃东西的是一堆机械生命体，以及一个不得不使用机械身体的人类。

“我老早就想试试看了，这玩意多加点调料就可以准备出锅。”

牧九歌摩拳擦掌，一边说着一边往锅里大加调味料。

一边的拉普拉斯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身为部下的我们居然没有人会煮东西，还要劳烦王上您亲自动手，真是耻辱。”

“安啦安啦，”牧九歌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们对味觉的把控和火候的掌握不到家而已，回头我带你们多吃几次馆子你们大概就熟悉了。”

“现在的话......嘿！”牧九歌说着把一个午餐肉罐头狠狠的用刀撬开：“就先试试我的手艺就行了，毕竟这种肉类乱炖，在家里我可是不敢做的。”

不得不说作为家中唯一一个能够做出下口饭菜的人，牧九歌的厨艺一点不差，不要太久，这锅土豆炖牛肉就大功告成。

这片林海雪原，是牧九歌预定的猎场，他们将在这里构筑对埃特宁的围杀场地。而之所以还需要场地，并不是说牧九歌对自己的战斗力能否在此击毙埃特宁有担忧，而是在担忧那个名讳不可随意言及的存在。

为此，他必须和犹格一起亲手构筑阵地，其他人绝对不能插手，这本身就是一件让拉普拉斯以及她的部下们感到非常懊恼的事情，谁想得到现在居然还要王上亲自动手煮一顿大餐，实在是身为部下的失职。

不过反观牧九歌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甚至心情还很好。且不论他本就对手下这群人没有那么深的层级观念，何况由拉普拉斯率领的这群紫罗兰禁卫军——统统都是最符合他XP系统的人马机娘，甚至连她们的强袭机兵有的都是人马形态！

南无三，这是何等的至福。

众人都捧着牧九歌煮的乱炖吃了起来，结束了烹饪的牧九歌也由此得到了稍微规划一下阵地的时间。

这块雪原周围几十公里的范围都没有安拉德军队的驻扎地，可以说是非常适合偷偷摸摸当个老六，为此，赤金暗月和紫罗兰禁卫军统统换上了雪域迷彩涂装，牧九歌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个简略的圆形阵地便出现在雪地上，多个叠加的干扰阵法和魔力乱流场，可以在扰乱外界对此处感知的同时，使得在阵地内使用的法术产生不断的偏离。

而偏离的数据自然是只有牧九歌的人了解，虽然偏离的角度和方位比较紊乱，但是也不是不可推算，这个阵法的扰乱效果不过是在交手前期对对手的法术攻击产生一定的影响，要说占什么便宜实在是得不到什么东西。

毕竟牧九歌这边，能够发出法术攻击的只有牧九歌的赤金暗月，和拉普拉斯的机体星轨妖精，而且星轨妖精是临时加上的法术系统，破坏性没有牧九歌的那么强悍。

“唔姆唔姆，这边加几个云爆弹，这边加几个一次性飞弹发射器，反护甲飞弹发射！”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呀？！”犹格一会没看，再看的时候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单凭设置的这些武器都快要能够全歼一整个强袭机兵小队了吧？”

“啊，对不住，星际玩家一忍不住就想构筑泉水钩。”

“你是不是还想在基地周围拍满电池炮台，直接艾尔粪坑化？”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一步还是将来有命控制整个太阳系的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我们不管面对什么困难，只要不想赢就不会输！”

“啊啊你这混蛋真的是败类啊，‘谢幕礼花’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啦哎呀真是的，想到要炸掉这么多架机体我就觉得心痛呢。”

“谢幕礼花”是犹格和牧九歌准备的小当量原子弹头飞弹，虽说，数量上已经达到一枚战术核弹头的当量就是。按照犹格的计划，赤金暗月这个没多少改进前景的机体和星轨妖精等紫罗兰禁卫军机体统统准备炸毁在这里，突出一个自毁倾向的狗大户，故而牧九歌使用的是机械义体，在这里的每一架机体都是前来准备炸毁在此的，统统都是消耗品，全新的机体已经在基地里开工建造了，至于一个小型魔力炉心和三个魔力炉心，都是预料之中的消耗。

所有人都必须在谢幕礼花降临的瞬间将意识传回基地内，然后看着欧罗巴战争之鬼神死在这个无人只晓的鬼地方就好了。

“这个计划有几成的成功希望？”

“大概六七成。”

“我是一点都不希望未来有人类知道，我把整个人类文明当成筹码大赌了一把。”

“你不这么做的话，人类文明依旧是要被毁灭的，芽胞被投射到地球的那一刻起人类文明的生命就已经在倒计时，你不如庆幸此刻还有挽救整个族群的机会。”

“说到了底，我还是不太理解神祇们这种将文明视为草芥的行径。”

“宿主，这也是认知差距，而且并不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而是漫长岁月中铸就的认知差距。”犹格悠悠道：“这个宇宙已经持续了138.2亿年，神系中每一个长生种都已经见证过无数文明的诞生和消亡，与其说他们视文明如草芥，不如说已经看透了每一个文明生长到衰亡的必然结局，他们都看着文明在自己的黑暗森林中生长并衰老，并不是说这些文明居然做不到永久的存续，而终归不过是可利用的资源消耗殆尽之后，漫漫消散。”

“所以，实际上每一个文明的最终结局都是衰亡？”

“进化的终点也不过就是死亡，这句话可是人类自己说的，我曾见过一个文明，他们积极向上的攀爬自己的科技树，扩张领土，拉拢盟友，消灭敌人，甚至掌控了维度之间的转换，可是那不过是从一个黑暗森林进入了另一个黑暗森林，他们所能利用的资源不断地消耗不断地消耗，到最后甚至都支撑不起庞大帝国的日常运转，族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当这个文明的最后一个守望者，最后一个孤独终老的人即将死去之时，他无力的行走在文明首都富丽堂皇但空落落的街道上回忆自己漫长的一生，而后整个文明彻底失去管理，庞大的文化、科技、经济、军事系统统统土崩瓦解，这个文明就像星海中一头巨鲸一般亮眼，但死去时甚至没有哪个后生的文明能够了解他们的遗产，”

“文明的尸体如同鲸落般滋养着其他不断继续发展的后生文明，而这些后生文明或许能重蹈覆辙，或许在半道中便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消亡，他们又成为新的鲸落。宇宙就在这样的循环中度过了百亿年，看着这一切的神祇，你实在没有办法认为他们是视文明如草芥，关注你的文明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何况是认为你的文明有足够的前景呢。”

“灭亡即尊重？这我可就不认同了。”

“我想任何一个非神祇的生命体都不会认同这种做法，但是不仅没能力反抗，一旦认同了，你就是疯子，疯子中的疯子。”犹格的声音慢慢淡下去：“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保险措施，至少我们要活下来，至少要去对昏愚的主神系发起一声质疑。”

“是这么回事，”牧九歌说着站起身来：“就算人类文明再怎么看起来要命，这世间每一个人的生存都让我感到伟大，渺小而伟大，这就是人类。未来也许有一天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对这一切渐渐麻木，但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有我对人类这个文明伟大的敬重之心，能保存住的话，或许我也就不会那么不堪。”

“我先去构筑阵地了，你找去吧，哪怕人类明天就要灭亡，至少我也得让人类最后的文明史看起来体体面面，吕氏春秋有云，就算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今天你的袖口和裤腿，依旧是笔挺的，这才是人生态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