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岳不群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没多久便就看到了一桌一桌的酒席已经摆好。“师兄,我刚才数了一下这酒席都有二百多桌了,没想到咱们这位刘正风师伯竟然这般豪气。”石永恒夹起桌前的一块肉,丢到嘴里后这才对着岳灵珊道。“刘正风师叔这些年,除了衡山派高手这个头衔之外,还是衡山城大绅士,平时免不了要结交官府,敛财手段更是你不能想象的。对于朝廷来说,今日是他大喜的好日子,估计等会儿地方上的官员来祝贺一番,那也不足为奇。”“师兄,就知道吹牛!刘正风师叔今日行的可是金盆洗手,封剑归隐,那是江湖上的事情,与朝廷有甚么相干?”看着岳灵珊俏皮的模样,石永恒笑着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站在了中央位置,扫视了周围一众江湖人。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群雄一听,都吃了一惊。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那是江湖上的事情,怎么皇帝下起圣旨来?哪知场中的刘正风竟是镇定如恒,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一见,无不愕然。那官员看着刘正风模样,点了点头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巡抚奏知,衡山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正风接过圣旨后,让早就准备好的弟子送上谢礼,这才笑道。“些些微礼,不成敬意,张大人哂纳。”“自己兄弟,刘大人却又这般多礼。”那官员使个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过去。那差役接过盘子时,双臂向下一沉,显然盘中之物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那张大人也没想到刘正风竟然如此上道,眉花眼笑。“小弟公务在身,不克久留,来来来,斟三杯酒,恭贺刘将军今日封官授职,不久又再升官晋爵,皇上恩泽,绵绵加被。”早有左右斟过酒来。张大人连尽三杯,拱拱手,转身出门。刘正风满脸笑容,直送到大门外。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来府邸的这些人,虽然并非一些反朝廷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此刻见刘正风趋炎附势,给皇帝封一个“参将”那样的小小武官,便感激涕零,作出种种肉麻的神态来,更且公然行贿。对于刘正风的好感,顿时下落了三分。刘正风走到群雄身前,满脸堆欢,揖请各人就座。群雄这才纷纷坐定,仆役上来献菜斟酒。米为义这时从里面,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众位前辈英雄,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这里,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江湖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泰山派的那位天门道长不禁站了出来,心直口快的说道:“刘师弟,本来人各有所志,你一心想做官,我们也无权阻止。只是刘师弟在江湖上,一向是行侠仗义,甚得同道敬仰。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禄位,竟然要向那芝麻绿豆官卑躬屈膝、难道你就不怕有损侠义之名,武林同道在背后耻笑你吗?”一旁的定逸师太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禁也站了出来。“刘师兄,还请你三思而行啊!”“多谢天门师兄,定逸师姐对小弟的关心,不过刘某心意已决。”刘正风对着两人作揖后,转身向外,朗声说道。“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死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众群雄朝着断剑看去,皆尽骇异。单单是从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中听来,剑显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一口寻常钢剑,以刘正风这等人物,自是毫不稀奇。但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折断一口宝剑,则手指上功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此等实力境界,竟然要去投靠官府……刘正风脸露微笑,走到前面准备好的位置,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手!”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