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武二郎杀仇上梁山

进了县衙,衙役们给西门庆和王婆随便找了两块破布披上,伺候知县老爷亲自提审。主要原因是县太爷听闻西门庆近年发迹,颇有家财,本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准备给西门庆一个机会。

西门庆果然二话不说,直接许诺献上一千两白银为县里修路,只求不要将今晚事情外传。宋朝初年,银钱兑换比为一两银兑一贯钱,到宋徽宗时,物价飞涨,加上铜钱造假严重,银贵而铜贱,一两银兑两贯钱。

因此,西门庆相当于献上二千贯铜钱,而寻常县令月薪不过二十贯,可算是重礼了。

然而县太爷露出为难的表情,推说看到的人太多了,难掩众人悠悠之口。西门庆一狠心,直接表示已经拉上了东京的关系,愿意将该项生意分给县太爷三成干股。县太爷看向师爷,见他微微点头,知道价格差不多,于是装作很勉强地说道:“这武都头可是打虎英雄,为阳谷县和清河县人民除了害,此事极易引起民愤。哎!可惜武都头前日打虎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正需医疗费救治。西门员外若是能够捐助一二,想来他们家人也不会怪罪你迷路进错了屋门。”

西门庆哪还听不出来,县令这是告诉他,武松快不行了,只要花点钱把他家里人安抚一下,便可免除后顾之忧。他连忙说道:“小人愿意捐助纹银百两,为武都头治病。”县令道:“难得西门员外如此心善,既如此,就赶快回家筹钱去吧!”当堂将西门庆和王婆释放。梁高明和何九叔等人虽然气愤不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潘金莲听闻县衙里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猜到了八分,只觉一片悲凉,默默守在武松身边,等待接下来不可测的命运。忽然,门外有人叫道:“嫂嫂,张清来也。”潘金莲闻声大喜,连忙转身看时,不是张清又是哪个?

她连忙迎了上去,悲喜交加地说道:“叔叔,你再不来,奴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张清微笑道:“嫂嫂不必担心,有张清在此,天大的事都由我来抗。”他的话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潘金莲惶恐的心顿时平静下来,感觉找到了坚强的支撑。

张清来到武松面前,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摇了摇头,先是伸手搭在他胸前,使出一阳指力,助他恢复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九转熊蛇丸,让潘金莲研成粉末,给武松慢慢灌了下去。这九转熊蛇丸是他在天龙世界获得的,不想在这里用上了。

张清再运起长春功,帮武松在体内运转真气。瞬息之间,武松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呼吸也平稳有力了。片刻之后,武松猛地坐了起来,叫道:“孽畜受死!”

他一转头看到张清,惊喜地叫道:“大哥,你如何在这里?”张清道:“东京的生意交割之后,我挂念兄弟,快马加鞭赶回来。听说兄弟受伤了,恰好我从东京带来了几味好药,这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武松感动地说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张清又道:“嫂嫂为了救你,整夜守护在这里,不得休息,说起来,嫂嫂对你也有恩哪!”潘金莲红着脸说道:“都是自家亲人,份属应当。”

武松郑重地说道:“嫂嫂待我如母,武松如何不感恩!只是我有伤在身,不能下地磕头谢过。”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忽然觉得不对劲,虽然包裹的白布被染红了,可是为什么不觉得疼呢?

他轻轻地解开白布一看,惊呆住了,只见胸膛上的伤口只留下三道红印,连伤疤也没有了!

武松惊讶地叫道:“我的伤口怎么好得如此之快?”张清笑道:“一来是兄弟身体强壮,二来是东京的灵药有效。总之,兄弟是福大命大之人啊!”武松跃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胸膛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他不禁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衙门里的人听到笑声,纷纷前来打探,发现武松居然好了,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梁高明则气愤愤地将西门庆和王婆之事告诉武松,并说县太爷已经将他们释放了。

武松听罢大怒,骂道:“若不是武松受伤,拖累嫂嫂前来看护,嫂嫂岂不被那西门庆给害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待我前去打死那厮!”

张清连忙拦住他,道:“兄弟!你这一去倒是痛快了,可你想过没有,事情闹大了,你嫂嫂的名声往哪里放?她还活不活?”

武松是个聪明人,闻言顿时冷静下来,看着躲到一边抽泣的潘金莲,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旋即问道:“大哥,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就受了这口鸟气?”

张清冷笑道:“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兄弟,不怕官,就怕管。你现为衙中都头,正伏县令管辖,若是贪恋都头之位,此仇永远也报不了。你若是相报仇,就辞去了这都头之位,跟哥哥走。”

武松猛地一捶桌子,道:“这鸟都头有甚留恋处?我这便跟哥哥走。”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也不去向县令告辞,直接跟着张清和潘金莲出了县衙。几人来到紫石街住处,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细软,也不等天亮开城门,找了个低矮处城墙,连夜出城而去。

再说西门庆回到家后,连夜凑够一千两银子给县令送去。又拿出一百两银子准备送给潘金莲。谁知听说武松病好了,吓得西门庆亡魂大冒。他可是知道武松的厉害,那是能赤手打虎的英雄,如何敌得过?西门庆赶快找地方躲了起来,准备找机会远遁。后来家里人送信,说武松不辞而别,带着潘金莲离开阳谷县了。西门庆原本还不相信,生怕武松在哪地方潜伏着,专等着杀他。

又躲了半个月,丝毫不见武松的踪迹,这才相信武松是真的走了。他心里琢磨着,武松定是看到县令保他,自认为报不了仇,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只得离开。也说不定看上潘金莲漂亮,趁着武大郎不在家,拐带了嫂子走了。

带着种种猜疑,西门庆迎回了王掌柜。看到王掌柜带回的银票和货物,西门庆脸上笑开了花。还没等他高兴呢,县令派师爷来了,索取那三成好处费。西门庆本想说这是以前做的买卖,不应该抽成,但是看着师爷那威胁的眼神,只得认怂掏钱。

转念一想,县令拿干股也有好处,起码这阳谷县没人敢和自己竞争了。听王掌柜说还接了一个大单子,西门庆更加开心,决心抓住这次机会,大发一笔。于是,他将手头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又典当了一些家产,四处收买各种药材,凑满了二十大车,亲自押运去东京。

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进入一座峡谷,忽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西门庆抬头看时,天空飞过一支哨箭,他的心一沉,猛然大喝道:“有贼人!快护车!”

话音未落,峡谷两头各自出现数十道人影,将前路和后路全部堵住。为首四个骑马首领催马向前,来到车队前十余米处停住。一条大汉喝道:“西门庆,你可认得我吗?”

西门庆仔细看去,登时手脚冰冷,眼前人正是武松。再看另一人,却是张清。还有一个和尚和一个头陀。西门庆知道今日事难以善了,但他还存着一丝侥幸,道:“武都头,张大哥,为何拦住我的去路?莫非你们要当强盗吗?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张清笑道:“我本想好好做生意的。谁知东京雷氏药铺把我辞了,武松兄弟也丢了差使。我们现在没有饭吃,只好来借粮了。”西门庆心下暗道不妙,猜想张清怪他抢了生意,故而勾结强盗前来害他。

于是西门庆故作镇定地说道:“张大哥!抢了你的生意,是小弟的不对。今日咱们按照道上的规矩,取三留七,不,取四留六,如何?”

张清哈哈大笑,忽地板起脸来,道:“糊涂!杀了你,这些东西也是我的!”西门庆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勉强笑道:“张大哥,劫道也要图个细水长流。今日你们全都取了,以后没有客商敢走这条道,你们可就没饭吃了。”

张清还待和他调侃几句,武都头在旁怒喝道:“西门庆,你勾结王婆,害我嫂嫂,我今日誓必杀汝!”他的声音如同霹雳一般,震得西门庆脑门嗡嗡响,不觉得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西门庆就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武都头,你饶过我吧!那晚我灌多了黄汤,走错了屋,并非有意害你嫂嫂。如今王婆已经上吊自尽,我也在县里丢尽了颜面,生不如死。你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武松圆睁怪眼,咬碎钢牙,喝道:“我嫂嫂因受不得他人背后议论,跳崖死了。这般血海深仇,我如何饶得了你!拿命来!”催马挥刀杀去。

西门庆见状,连马都来不及上,爬起来拔腿向后逃去。还未走三五步,被武松赶上,一刀枭首。武松下马,将西门庆的头颅拴在马脖子下,叫声:“借你头颅,祭奠我嫂嫂!”拨转马头自去了。

张清提起长戟,向前一指,鲁智深和广惠带人冲了上来,将押车的伙计全部捉住,连王掌柜一起赶到石壁前跪下。径自赶着二十辆大车走了。

王掌柜等人听到再无声音,悄悄转过头来,发现张清等人已经走了,这才敢起身。一窝蜂地逃回去了,连西门庆的尸首也不敢收敛。

且说张清赶上武松,笑道:“如何?今日既报了大仇,又抢了山上急需的药材,是不是很痛快?”武松仰天大笑,直叫:“痛快!痛快!跟着大哥干活,确实痛快!”又问道,“大哥,嫂嫂在杭州可还过得好吗?”

张清用手点着武松,道:“你呀!还是放不下。说起来,你嫂嫂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她名节被毁,再跟着你哥哥也是生不如死,不如放她远走高飞。好在你哥哥有钱了,可以再找一个好的。只是这回一定要人家心甘情愿,哪怕是用钱买呢,也要给足了钱,让对方无话可说。”

武松沉默了一会,展颜笑道:“也是。大丈夫何患无妻。过去的嫂嫂已经堕崖死了,就忘了吧!”跳下马来,解下西门庆的头颅,几步来到崖边,将之用力扔了出去,随即上马不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