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文官的绝杀
大明最大的老六,当属朱元璋。
他坐看武勋、文官两大集团的斗争,从未出来调解过。
当年李善长和刘伯温斗争时,便是如此。
无论是姓李的地主胜利,还是姓刘的地主胜利,只要保证姓朱的大地主最高地位就行了。
今日朝局也是,形势较之以往更简单。
现在武勋、文官两大集团的领头羊,是两个皇孙。
他们再怎么折腾,无论谁胜谁负,最后的赢家还是他这个手握实权的皇帝。
论党争,朱元璋再熟悉不过了!
明明自己想杀江夏侯,非要让孙子出手。
还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完事后,再把孙子喊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爷爷教你,一个合格的帝王,就得学会斩草除根!”
朱允熥心中一喜,笑嘻嘻地道:“这么说来,孙儿得到爷爷的真传了?”
“差远了。”
朱元璋从小山似的奏章里,抽出几份:“你自己看看。”
接过一看。
朱允熥勃然色变。
这几分奏章里,都是请求重修《祖训录》,重申确定立长。
《祖训录》是《皇明祖训》的前身,洪武二年开始编纂,洪武六年成书,朱元璋为之作序,命礼部刊印成书。
洪武九年又加修订,此后十几年没动过。
历史上最后一次重定,是在洪武二十八年,也是那个时候,正式更名为《皇明祖训》,永不更改。
《祖训录》不仅仅是老朱训戒后世子孙的话,也有涉及朝廷官员的。
如规定官员﹑士﹑庶人等不得枉议大臣。
所以大臣们可以拿《祖训录》做文章。
自从吕氏被扶正后,朱允炆也变成了嫡子,这就让朱允熥很被动。
朱允炆虚长一岁,立长的话,那还玩什么的?
文官们就是抓住这一点,疯狂上奏。
朱元璋呵呵一笑:“不仅这几份,那一摞都是的,字里行间要求立长。”
看来他们是急了!
可老朱,怎么看起来很淡定的样子。
“爷爷,怎么说俺也是父王的原配嫡子......”
朱允熥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撒娇的意思了。
朱元璋压根不吃他这套:“呦呦呦,继妃的儿子就不算嫡子了?”
朱允熥不由一阵头大。
说实话,明朝关于继妃的儿子,尤其是扶正之前生的孩子,到底算不算嫡子,皇家压根没个准确的标准!
因为明朝后期诸王中遇到过好几起类似情况。
每一次的处置结果,都是不同的。
如朱元璋的六世孙吴江王朱勋淯,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五,他的生母本来是妾,是后来扶正为郡王妃的。
结果老五朱勋淯继位了王位。(原王妃薨而无嗣)
这是妥妥的按照继妃的儿子是嫡子的标准来继承的。
但到了秦藩的永寿王家,结果又变了。
同样是正妃汤氏并无子嗣,宫人张氏生长子朱惟燿,内助邵氏生第六子朱惟燱。
当永寿王在世之时,庶长子朱惟燿封镇国将军。
哥几个都是庶子,按照无嫡立长,如果没有意外,这位庶长子就是下一任永寿王。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这位庶长子太不争气了,居然死在他爹前面。
然后邵氏在正妃汤氏去世后被提拔为永寿王继妃,也就是老六的生母。
永寿王死后,应该是继妃的儿子老六继承王位吧?
结果却不是!
早逝的庶长子一家不同意,坚持要庶长子的大儿子继位,也就是庶长孙。
情况和朱标的情况类似,不同的是,人家朱标是嫡长子,而永寿王的大儿子是庶长子。
事情捅到朝廷,当时的礼部尚书是严嵩,判了庶长孙继承郡王爵位。
可永寿王府不让,加上有御史告严嵩收取贿赂,偏向永寿王长孙。
这事一耽搁就是八年。
邵氏认为自己既然是继妃,儿子老六自然是嫡子,并且援引潞州沈王府吴江王的袭封的例子作为证据。
也就是上面的例子。
可结果还是严嵩说的,长孙继承永寿王爵位。
当然,其中夹杂着激烈的党争。
以严嵩的势力,很容易拿捏小小郡王府。
在大明,皇室关于此类继承权的纠纷还有好几个。
说白了就是继妃的儿子是否是嫡子,没有个准确的说法。
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看谁的关系更硬?
现在这种事摊到朱允熥身上,确实难搞。
毕竟他是当事人,话语权在老朱那里,自己又不能如何如何的讲大道理。
讲道理,你能讲过那群文官?
“爷爷,您的意思是?”朱允熥试探性地问。
朱元璋只是笑笑:“俺表面看起来是个说一不二的独裁者,可实际上并非如此,俺更喜欢听取大家的意见。”
真的么,你别骗我......朱允熥静听下文。
“这样吧,让在京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投票,由吏部统计。”
“?”
朱允熥傻了,这是什么骚操作?
这不明摆着向着朱允炆?
不对!
按照老朱老阴比的心思,能这么简单?
莫非是投票站队?
心中一突,朱允熥有了计较。
再看老朱时,其脸上的莫测变得更加高深了。
“孙儿以为可以。”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小子还算机灵。
能一目了然识别敌我,包括把暗中的对手挖出来。
这种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
平时想找都找不到。
不牵扯到自身最大利益,你让站队就站队?
事关选立皇太孙,谁还不去投票?
你不投?
等皇太孙选好了,小心秋后算账!
就你啊?不投我?
好好好!
这官职不适合你,孤给你挑个更适合的地方。
对,就是云南!
这看似是一个简单的投票。
可对大多数官员来说,压上了身家未来,不得不重视。
自己投也就算了,还说服别人和自己投一样。
上一条船心安理得。
最重要的是,就怕自己没选对,好朋友选对了,那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一日,两个京官见面。
“钱兄,你投了谁?”
“还能是谁啊!”
“那到底是谁?”
“你觉得是谁?”
“你就明说吧!”
“不用说你也知道!”
“我真不知道......”
“哈哈哈,咱们果然投的一样!”
“去你娘的!”
多年好友,三言两语便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