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堕落的复仇者们
－－－－－－－－－－落日时分－－－－－－－－－－
逢魔之刻。
那夕阳将大地照的一片血红…在落日前余晖下，将他失魂落魄前行着的孤独身影拉出了长长的一道黑…
－－－输了…输掉了…甚么都没有守护住…。
摇摇晃晃的身影的主人，是奴良组的一员…首无。
不告而别的他脱离了自己的组，漫无目的的继续前进着…脑海中不断重复出现着那可憎的妖怪…土蜘蛛的身影…还有在自己面前双双倒下的少主和大小姐…。
“…什么常州的弦杀师啊…还要沉溺在过去的称号多久啊”
…以及，连出手的余地都没有的，可悲的自己…悲叹着自己的无力!
“…真可笑啊…真可悲啊…就好像…少了甚么一样…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明明…和那个人约定过的!!
“鲤伴…”
－－－啊，你太严肃了啦，首无。
－－－好啦好啦，那这孩子以后也麻烦你多关照啦!
“我没有脸面对你…我的力量…就连成为少爷的力量都做不到…”
明明在那个人的灵位前发誓，要保护那个人的孩子，可是…现在这是甚么结果!
“…没有办法保护她们…凭这样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东西…”
为甚么…会如此贫弱…是哪边搞错了吗
“白菊…”
那个在他还是人类的义贼时;江户时代的那名大夫的容颜…那个因他而死的那名女子的印象，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鲜明、还要强烈!!
他本来以为在这段时间的冲刷下，将算没有遗忘但应该也淡了不少才是的啊!!
…但是，他似乎错了!!
然后，又想起了那个少女的笑脸…从远野回来后本来看上去很寂寞的大小姐，在来到京都时那甜甜的、治愈人心的淡淡的笑意…少女的笑脸，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如同折磨一般…是这样让人心痛到怜惜!!
－－－这跟那个时候又哪里不一样…甚么…都没改变啊!!
可恶!!可恶!!可恶…!!
“连个少女都无法拯救…明明就…明明就跟那孩子约好的…居然会…搞砸了…畜生!!”
－－－约定喔!真的真的真的喔!!等事情结束要回来逛喔!
－－－说谎的要吞一千根针喔!!
“奏大小姐…陆生少主…我…我…我啊!!”
那娇小的不断遭受暴力催残…最后倒下去的少女的身躯…
那个锲而不舍、为了自己的家人而不断冲上前去却一再被打倒的少年的背影…
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居然哪一个都没保护到…!
我没能…守护住最重要的东西…!!
“…我到底…在做甚么啊…!”
想到这里，他的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脸上交杂着悲伤和无奈的凄惨的笑容…然后，从眼眶间流下了两道温热的液体来。
悔恨…除了悔恨还是悔恨，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畜生…畜生…畜生…明明…他们两个…才是必须要守护的存在啊!!)
“…不要…不要啊!!”
这个时候，从前方巷弄里传来了女性的哭喊声!
“哈哈!!别这样嘛…来玩玩啊，大姊…把生肝交出来啊!!”
寻着声音转了进去，他嗅到了一股妖气…一大票的车轮似的妖怪，架着一个吓得花容失色的人类女性，这个都市里，已经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妖怪…!
“…你们这群家伙…在做些甚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啊!”
眼看到这种情况的首无自然无法视而不见…本能的拽紧了手中的黑绳的他，用着轻蔑的眼神看着那群下流的妖怪们。
“京妖怪…都是这样没水平的家伙吗”
(别再这样说了…!!)
但，虽然自己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的…但他的心中却有不同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不是又要输了吗)
－－－还想要做正义的使者到甚么时候还想自我满足到甚么时候只会说些漂亮话连自己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了的你!
“…你这家伙…是奴良组的吗!你是谁啊!!”
“…我是…。”
(…我是…谁啊)
－－－还想沉溺在过去的称号到甚么时候还想把自己的本质遗忘到甚么时候还想自欺欺人到甚么时候我说你啊!
(没错…不该是这样的…这样下去是…无法…保护到任何东西的啊!)
这样下去一切的一切都会失去的!!
…那倒不如!!
“…我的名字…是…!”
从首无无神的眼瞳中，闪过了一丝精光…那是他失去了许久的…
刽子手的眼神!
－－－－－－－－－－入夜－－－－－－－－－－
“本来还觉得你的畏很强大呢…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牛鬼…”
陆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半跪于地的牛鬼，不但手中所持之刀已然被打的残破不堪…自己全身上下，也都挂满了祢祢切丸的刀伤跟畏之炎的烧灼伤…专门对付妖怪的退魔刀，祢祢切丸!!被这样的宝刀所伤，现在元气大伤的牛鬼，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
“喂…牛鬼，这跟说得不一样啊…这个小鬼…真的是人类吗!”
不只是那柄令妖怪望而生畏的祢祢切丸、就连畏的质量也跟一开始所认为的那虚弱的人类体质完全不同!
即使拥有飞行能力的天狗也没有使情势比较好转…老天狗光是躲避那黑色如蛇信一般的吐着的闇色畏焰火舌，就已经够让他疲于奔命了…相反的，无论自己是从何角度放射出的妖气弹攻击…只要那一层围绕在陆生周围的既漆黑且稠密的畏的黑雾还存在…就像是倒扣的钵体一般…夜幕般的畏，不只能混淆视听、还将他的妖力弹全部都无效化…弹慕就像是小石子投入一潭死水中…除了引起小小的波纹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沉没在那黑色的湖面…
(…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呢!!)
这样想个的天狗，自顾自的远离了战场…
“还没有、还没有结束呢…陆生!!”
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一撮浏海，摇摇晃晃的牛鬼死撑着自己的身体又站了起来…然而，在伤痕累累的力量几乎消失殆尽的男子，就连一开始身上的发散出来的凌厉的畏，现在却已是如此稀薄微弱!
“…要结束了吗弱小的家伙…没有成为手下的需要!”
无慈悲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之中却看不到人影，陆生他又再次消失了!!
“…咕!”
再一次出现时已经在对方的眼前，将刀纳入刀鞘之中、手握刀柄、压低了身势!
…这是，居合!!
【明镜死水…荒流!!】
－－－奥义…杀剧十六夜天之舞!!
刀光一闪、二闪、三闪、四闪…十四闪、十五闪、十六闪!!
一瞬的十六道银色的飞线…十六连击!!
牛鬼手中的刀刃和他的身躯…就这样一起被祢祢切丸斩成了二的四次方等份了!!
“…切，又是金蝉脱壳吗…老子都差点忘记呢!”
只是，那断成两半的身形却慢慢消失在空气之中了…这是牛鬼一门的怵的代纹，也是欺骗的畏的所表示的意义…在间容一发的危急时刻做出了幻影一时迷惑住对方了吗!
不过…
“…呼呼呼…陆生…你，咳啊!”
以为已经完全躲过了对方斩击的牛鬼，从胸前溅射出大量血液来!
(…没能完全闪开吗!)
从口中吐出了鲜血来，但牛鬼还是冷静的评估着现在的情况…受到这样的损伤先不提妖气的下降了…就连手上的刀也碎裂了一地…从怀中掏出的切腹短刀来的牛鬼，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畏灌注于其上…从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可知…他还远没有放弃!
“你这老头…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的把戏吗”
但是，接下来的说话却让他很是吃惊…
“…!”
“…这是帮规，也就是对背叛者的惩罚…忤逆老子…可不能就这样就放过你呢…没错，还要再让你再更加痛苦一些才行…所以才故意放你一马的啊，牛鬼呦!!”
已经能完全掌握住了对方的行动模式了，陆生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俗称清理门户的黑社会的教条…
“…陆生，你已经…!”
比起他深不见底的实力，对他这样的性格变化或许才是最感慨的吧
“…是吗…那我也必须负起责任才行呢…”
必须要阻止他!欲言又止的牛鬼，只是用着哀怜的表情看着他…这个地步再说甚么也没用了，他也许真的失败了也说不定…!
这样的力量也许真的很强也说不定…但这样的力量，却不是真正‘强悍’的表现…
“…真是弱啊…老子的百鬼…就是因为这么弱才…弱者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才不需要软弱的家伙。”
似乎因那个怜悯的眼神产生了抵触，陆生他别开了视线…瞇着眼睛的他，望向了暗了下来的天际…原本疯狂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但是…战斗却没有就此喊停!!
他的决定仍然没有改变…即使看上去破绽百出，陆生的畏的强度却又提升了许多!!
“…再见了，牛鬼…老子会把你放在心里的一个位置的…就这样去死吧!”
痛下杀手!!高举过头的祢祢切丸涂上了灾祸般的闇色…是刚才的那招，堕流的前兆!!
从那填满着刀刃上的厚重的畏上看来…他不想再拖了…打算要分出胜负了吗!
唰唰唰唰!!
突然的，从森林的那一端，挟带着鸟类羽毛的寒风呼啸而来…袭向了陆生!
“…唔!”
一时将畏缠绕在武器上而解开了黑雾的陆生，直接挨上了那毒羽的暴风雪!
“…这个是…!”
怎么可能!陆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疏林闪过的两个人影!!
“别担心啊，羽毛的毒力我已经调整过了…只是会一阵子动弹不得而已啊!”
听到了来者的声音，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的牛鬼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
“…鸩大人”
原来，这个时候从树林间钻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少主的义兄弟，鸩!!
“…对不起啊，牛鬼…破坏了和你的约定了…但老子忍不住了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到现在的鸩，终于还是按奈不住了…看着自己兄弟的堕落，身为兄长的他不挺身而出还要等到甚么时候
“…你给适可而止啊，陆生!”
他以着高分贝的嗓门对着陆生大喝道!!
“快住手啊，少主!!这一点也不像你啊…居然会…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太奇怪了啊!”
－－－您不是说过自己绝对不会原谅对自己同伴出手的吗…这样的您…为甚么…!
从鸩的身后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的白色的身影…那和毒羽一起的那股寒意，果然是冰丽没错…她泪流满面的站在了陆生的面前，连说话的口音都带上了哭腔!
“…鸩，冰丽…你们…居然也来了吗”
看到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义兄弟和侧近，陆生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只是那一瞬间的惊讶却被转瞬间无奈和哀伤给埋没了…当他看着冰丽那悲伤的表情和严密包扎着的右手…
想起了另一名被带走的女孩子，陆生也用着一脸哀戚的表情望着她!!
“…快醒醒啊，少主…就算如此哀伤的现在…您也不能因此而迷失自我啊!!”
踏着坚定的步伐，冰丽手捧在胸前，一步一步的向着眼前的少年走去。
“…请冷静下来…奏大小姐也一定能救出来…所以说…请您…!”
看着变得这样子的陆生，心中如同被尖锐的冰锥给慢慢的刺穿的雪女…伸出了手来，想要碰触那名已经完全变了样貌、低头不语的少年。
“不要…不要过来…”
在指尖快要碰触到他的额头前，因为这样的话…有些冰冷的语调，让少女颤了一下…手也停了下来。
“…这一切都会没事的…没关系的…我们一直都在您的身边…!”
(…是啊…只要在一起…一定会有办法的…少主…所以说!)
然而，感到了这冰冷中的迷茫，她还是坚定了信心，将手探向了陆生的脸…只差一点点就能碰触到了!
“不要靠近老子啊!!”
没想到，陆生猛得抬起了头来!!
"...陸生...大人"
氣氛改變了!
眼前的少爺，彷彿是她所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用着那狰狞的表情，发出了狂笑来…与此同时，从地面上突然涌起了黑色的巨浪!
“…呀啊啊啊!”
毫无心理准备、一个重心不稳…雪女就这样跌坐在地上了…
没有感到恐惧…只是一脸茫然的望着豹变的少年…脑里一片空白的她根本就没搞清楚发生甚么事情!
“…糟糕!”
“…危险啊，冰丽!!”
来不及了…和两人还有一段距离、本来还想帮牛鬼紧急处置的鸩急得大叫!!
…以他的身体能力根本无法做到把她拖回来的程度、而现在的牛鬼也指望不上啊!!
从冰丽的角度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黑暗…然后感觉有甚么东西扑向她，一股力量将她扯离了地面!!
“…笨丫头!!妳没事吧!”
“你、你是…牛头丸!”
听到了令人讨厌的口吻，冰丽发现自己居然被牛头给救了…下方原本自己坐着的地方被闇水给埋没…灼烧出一个大坑!!
“…这是怎么回事啊!牛鬼大人居然会…还有那只天狗跑到哪去了啊!”
牛头将她放在了地上…而一旁的树上也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牛头丸、马头丸!!”
牛鬼喃喃得唤着两人的名字…牛头跟马头…这下，牛鬼组的干部全员都集合了!
“…你这浑蛋…发疯了吗，陆生啊啊!”
对于这样突然而然的致人于死地的突击，鸩气的大骂道…他甚至埋怨起牛鬼来了…他刚才的训练到底在训练甚么啊!
没想到他的兄弟居然会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
“…你们两个…也想要阻止老子去救奏吗”
冷漠的话语响起…陆生的杀意并没有因为突然加入的两人而有所减灭…或是相反的…更加的强烈!!本来应该因为毒羽而无法动弹的他，居然一步一步的向众人的位置走了过来…!
“…唔!”
－－－怎么可能…这样的毒量可是连一头非洲象都能麻倒的量啊…陆生他居然!
这一点让鸩也非常吃惊，就算是妖怪也不可能完全无视自己的麻醉毒才是啊!!
"膽敢阻止老子的人...斬了...斬了...!!"
“…被愤怒吞噬而失去理智了吗喂喂喂!!…所以才说小少爷没出息嘛!!”
看到眼前已經分不清敵我的陸生，本來就對他很有意見的牛鬼組若頭一脸很受不了的样子...牛头搔了搔脸说道…不過，警戒的眼神一刻都没有对眼前的他有任何丝毫的放松!
“居然敢伤害牛鬼大人…就算是少主，我也要…!!”
看到牛鬼受了重伤，马头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算同样对奏的安危很不放心，但再怎么说也不该做出这种事啊!再说…这不应该只是训练而已吗
“哼，牛鬼的左右手啊…既然感情这么好的话…那就一起手牵着手、感情好的一起下地狱去吧…!!”
“…这可不行啊，牛鬼大人必须由我来保护才行呢!”
歪着头，笑了一笑…陆生手中的祢祢切丸的刀锋指向了护在了大家前面的，牛头丸…不甘示弱的牛头丸也将手放在了腰际上…说起来，这样的对峙可是继拭眼山的第二次了呢!
“不行，你们两个不是对手的…快退下!!”
虽然说牛头丸的进步牛鬼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单凭他副手现在的实力，仍然不足以与远野回来的陆生相抗衡!!
－－－这样下去会全灭的!!
虽然这样的结论是灭自己的威风…但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就让一切都沉浸于无止尽的虚无之中吧…!”
在陆生的一声令下，地面开始了剧烈的震荡!!
【明镜死水…丧流!!】
突然，从地上冒出了黑色的触手…一根根比着周围的树木还要高大的黑色的棒状物就这样拔地而起，像是章鱼的脚一般的卷倒周围它所能及的物体!!
“…怎、怎么回事啊!”
站在树上的马头丸首当其冲…他做为立足点的树被触手连根拔起，吓得他哇哇大叫!
“这小子…真的是妖怪吗!”
而拔出刀来的牛头丸，一边护着身后的众人，一刀劈开了那巨大粗壮的触手…只是没想到…那原来粗大的触手甫一落地，居然在地上断裂成了许多的小的触手来…!
“不、不可以…快住手!!陆生大人!!”
虽然对着那扑面而来如蛆虫般的黑色的畏的产物，但重伤未愈的雪女根本无力反抗…不一会功夫就被小山般的虫体给附盖住动弹不得…即便如此，不死心的冰丽即使在行将灭顶的时刻，仍然拼了命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陆生啊啊啊啊!!”
使出了全身全灵的力量，鸩向外释放出了大量的毒羽…扑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毒羽阵与陆生的畏相碰撞…但鸩心里也很明白…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支持不住的!
“…你们…在做甚么啊”
听到了头上传来的男人的声音，只剩下头还露在外面的冰丽，抬头望向上方…是那名白色的男人!!
－－－唉!
“奥义…苍龙破…!!”
漂浮在半空之中…男人抽出了一柄通体洁白的剑，从剑间注入了青蓝色的电弧…由上而下的划出来的剑的轨迹…跟着出现的、是依循着剑尖所指的方向释放出来的白色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来的及得出结论，牛鬼、鸩、冰丽、牛头、马头…在场的所有人，就被那以陆生为中心所产生的爆炸…那辐射而出的耀眼的光辉给彻底淹没!!
－－－－－－－－－－京都街道－－－－－－－－－－
“…怪、怪物啊!!!”
女子尖叫着逃离了现场…而街道上那原来被夕阳染红的地面…现在却被另一种红色所玷污了…那是以血液所沾染上的一地的腥红!
“…是啊，我怎么…都忘记了呢”他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力量，我力量的泉源…我的本相是…!!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光妖怪!!全都杀光!!!一个不留!!!!…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然后，这一次…一定要把那孩子救回来!!”
他背向了满地的断肢…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妖怪的身躯…一个人消失在没有了灯火的街道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