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预料
第二天，忒休斯推开房门的时候，只看见了呆坐在床上的阿黛尔。
听到了木门推动时的响声阿黛尔也没有回头，她知道现在站在自己背后的是谁，除了那个马上就要奔赴最后一处战场的骑士以外再没有旁的可能。
“......阿黛尔，迈亚在哪里？”
这床铺只有阿黛尔一人睡可太空了，就像莉兰妮一个人睡时总是抱怨着说不想和母亲分开一样。
忒休斯心中警铃大作，房间中诡异的沉默正拉紧她的神经，只等待着竖在上方的利剑将其斩断。
没有等到阿黛尔的回答，许久不出声的瓦沙克先开了口：
“在昨天午夜的时候，我的灵魂突然产生了一点变化，变得能感知到迈亚的存在了。”
“什么意思，你能感知到迈亚的存在，她现在在哪？”忒休斯来不及多思考，甚至忘记了她可以和瓦沙克在脑内交流，不顾其他存在直接让疑问脱口而出。
“意思就是，迈亚去了世界的核心之中。”阿黛尔终于不再沉默，她本来就能听得到瓦沙克说话，此时此刻也不再装听不见，她一整颗心都牵在了那个消失的人身上。
晨光透过过薄的窗帘时，阿黛尔畏光的眼睛感到了刺痛，她下意识想往迈亚的怀里缩，但是往侧边搂过去的时候臂弯里只剩下了文特帝国入秋后冰凉的空气。
忒休斯知道现在的阿黛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灵魂，有的只是原属于过去时间上那个阿黛尔的记忆和认知，与世界相连的力量和知识。昨晚迈亚回来时脸上露出了只留下正面情绪的人绝不会有的表情时，忒休斯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早上只抱住了空气时，阿黛尔平静非常，她早有预料，从世界中获得的知识让她已经明白了迈亚要去做什么。
“我们不是已经离开了核心那个假的世界吗，迈亚她又跑回去干嘛？”
阿黛尔终于舍得回头瞥了忒休斯一眼，在看见忒休斯脸上表情的时候她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张脸上虽然表面上慌乱不少，但细看就能发现慌乱其下那已经确信一般的悲伤。
什么嘛，问了半天，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啊。
走到现在，无论是谁心中都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并没有掌握通往正确答案的足够知识而已。
阿黛尔笑道：“总是在问我啊，不如让我听听你心中的那个答案。”
“并不是世界核心中的那个虚假世界，也不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过去，”忒休斯急于向眼前的人寻求一个正确答案，她心中的疑问已经多到快要影响思考了，“迈亚去了世界真正的核心...也就是在解决完苏晓晓那件事后我借用瓦沙克可以探查过去的力量进入的那条河流，是这样吧。”
在那条时间的长河尽头，忒休斯曾见过的那个形象不断变换的少女。
忒休斯很清楚长河尽头的那个少女拥有着全部的记忆，知晓所有隐藏的真相。
好想，再见到她，忒休斯发自内心地期待着，哪怕下一次见面就是一切的终结。
“而那才是真正的世界。”阿黛尔肯定了她的答案。
此前她们所处的过去都是涌出的世界本质所创造的小世界，而张与所在的核心，也指的是小世界的核心。本质从忒休斯所生活的世界中涌出，绝大部分混乱的本质都还深埋在真正的世界核心中，现在的迈亚已经回到了那个真正的核心之中，那同样也是瓦沙克灵魂经由截取的概念力量所连接的地方。
“阿黛尔，你知道多少？”
“直到昨天为止迈亚的记忆，以及世界中的知识，这些足够让我明白此刻的我也只是这个小世界的产物。”阿黛尔在血堡分离之后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这小世界的一切都是迈亚创造出来的假物，连带着现在的阿黛尔也是一样，真正的阿黛尔早就回到了迈亚的灵魂之中。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此刻被创造出来的假阿黛尔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对于非人的世界意识占上风的她没什么不可置信的。
阿黛尔想起了和忒休斯刚见面时对方的诡异态度，问道：“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原型，她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一上来对我那个态度？”
忒休斯缓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郁闷道：“算是吧，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你真正的原型，她说话的方式在亚利布勒是要被处死刑的。”
那个出现在这具身体上的有着记忆的阿黛尔，毫无疑问她知道着全部的真相，她自称只是一个出现在虚假躯壳上的幻影，会在终点一直等待着忒休斯的到来。
在终点，等待着。
终点，终点，忒休斯想着，那大概这一瞬间她是要前往终点了的。
要再次握住剑去那条长长的河流尽头吗？
“忒休斯，我有必要告诉你，这次你可不会像上次一样那么容易就被我带进去了，我做不到。”瓦沙克的话打破了忒休斯现在就去解决一切的幻想，结束一切哪有那么容易。
每一次忒休斯能进入那条核心中的长河都是在迈亚的情绪出现巨大波动时才成功的，而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迈亚的具体状况，至少昨天晚上的迈亚表面上根本没有异常，瓦沙克猜测现在带忒休斯进入那条长河大概会被卷入世界本质的乱流。
隔着虚假的世界，忒休斯需要猜中迈亚的心绪，并抓住那个时机进入终点。
忒休斯用手撑住额头，总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迈亚算计了。
如果是最开始那个完全不了解迈亚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迈亚本人不在场的情况猜到她的心情的。这一年间的旅途，既有迈亚一无所知时的真情流露，也有那位幕后魔王的算计。
忒休斯沿着迈亚一步步的算计，最后凑齐了杀死她的全部条件。
“阿黛尔，再过几天我们会按原计划去首都的，做好准备吧，这也会是你最后的时光了。”
“要分别了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