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身归故土
“二十？年？”听到这个数字和单位，罗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着重又问了一遍：“老弟，你是不是在雨里浇了十天，脑子浇坏了？你说的不是二十年吧？”
他既是在问埃贡，也是在问寄居于他体内的半神。
埃贡站起身，泥橇还在前行，可是他却安安稳稳地站在上面。
他回头对正在操控泥橇的罗利说：“罗利先生，咱们就此别过吧。我想，未来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说完直接从泥橇跳了下去，他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罗利马上拉下了泥橇的停车把手。
泥橇速度不快，但在罗利的控制下也不慢，再加上地上的溺水，即使罗利及时刹车，泥橇也往前滑行了十多米，上面的行李也被甩下去一些。
罗利可来不及管那些行李，刚停好他就跑下去追到几十米外的埃贡。
罗利对着急速远去的埃贡遥遥喊道：“老弟！你就这样走了？”
埃贡停下脚步，回头大声喊话，但是声音却传到了罗利耳朵里：“我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在泥橇上了，任由你处理。”
罗利是序列7的审讯者，体质已经得到极大提升，跑几步的功夫就追上了埃贡。
“老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走得这么急，是不是在家乡有什么急事，老哥我实力还可以，财力也不错，或许能帮助老弟呢！”
他并不是因为这些天相处下，与埃贡产生了同伴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埃贡十分神秘，或许是某个掩藏身份的大佬。他从体内大佬那里可获得了不少好处，如果能再攀上埃贡的大腿，或许能更进一步。
埃贡谢绝了罗利的“好意”：“不是急事，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只是我的私事。”
说到这份上，罗利也不再好意思问是什么私事，再问就有些质问和涉及对方隐私了。
“行吧。”罗利拍了拍埃贡的肩膀，“老弟要是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到格兰汉城主城找老哥，嗯……就去最大的酒馆留言，说我的名字就行。我会在这里待上一周。”
埃贡谢过罗利，转身步入雨帘中。
罗利看着对方逐渐走远的身影，原本轻松带着微笑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自言自语道：“你还没看出他是什么途径和序列吗？难道真的是半神？”
“他和我们的目标真的不一样，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再缠着他了？”
他收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各种行李，看到埃贡把他的钱包都留在了这里，那埃贡现在除了身上穿着的东西就没有其他物品了，埃贡想做什么？真的只是回到了家乡？但按正常来说，回到家乡不是更应该多带东西吗？
罗利感觉心里被埃贡弄得痒痒的，想要知道埃贡在搞什么。
于是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你能瞒住半神吗？”
“什么？圣者的感知其实没那么强啊？那拜托你了。”
“哈哈，瞧你说的，你我一体嘛，我能感觉到你也好奇，是不是？”
他当然不会马上跟上去，泥橇上的各种东西可都是他花费真金白银买来的，再加上埃贡的东西，上千花纹金还是有的。
他进入格兰汉城，没时间参观这座丰收平原最大城市，找到一家酒店，带着东西进入房间后，他再次自言自语：“那么现在开始吧。”
过了几秒钟，他上下扫视自己，没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变化：“这是‘扭曲’和‘心理学隐身’？没什么变化啊。”
他侧耳倾听：“好吧，是扭曲了我周围人对我的感知，我自己感知不到。然后该怎么做？”
他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他已经从酒店房间内出现在一座小城镇里。
“呃，你刚刚是偷走了‘距离’？”罗利虽然不是第一次体验，但是每次体验都觉得神奇。
这就是偷盗者半神的能力吗？不仅能偷走其他途径非凡者的能力，还能偷走距离、梦境等抽象的东西。
可惜自己已经选择仲裁人途径，否则他还真想选择偷盗者。
这些想法只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马上把注意力转到了周围环境中。
这里是一处破败小镇，没什么人居住，没人维护的房子化作一滩土石，唯一比较好的建筑可能就是小镇中间的那座小教堂了。
说是“比较好”，也只是和镇子里的其他建筑相比。
实际上，那座死神教堂也坍塌了一半，所有的玻璃都被破坏，黑色的外墙上爬满了各种植物，大门也不翼而飞。
在教堂正前方，站着一个人影。
埃贡看到那个人影后，先是想找地方躲起来，但马上想到自己已经被体内半神用双重能力隐身了，只要对方不主动用灵视探查四周，不会发现他的。
不过他也不会靠太近，他只是远远地观察埃贡在做什么，凭借被魔药的视力，两三百米外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埃贡已经脱去雨衣和面具，身上穿着当初在黄金梦想号上的那身衣服。他面对着死神教堂，背对着罗利。
清知道罗利的一系列动作，但他没有阻止，或许是想让人见证埃贡的归乡吧。
埃贡走入教堂内部，按照记忆进入护工休息间。
休息间已经没了房顶，与教堂外只有半墙之隔，罗利透过倒塌一半的墙体，可以看到埃贡在做什么，这让他不用再进入到教堂里面。
休息间里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不过这些东西在这二十年的风雨浇灌下，早已糟粕不堪。
椅子和桌子早已化作地上的泥浆，唯有床的金属骨架还屹立在休息间内，可是它也长满锈迹，已有数根支柱断裂，也许再过一两年也会瘫倒在地。
埃贡伸出手，在床骨架下方掏了许久。
罗利看得清楚，埃贡扒走了地上的泥土，又划走了早就破碎成无数片的地板砖后，从地下拿出了一个瓶子。
他还以为终于可以知道埃贡的秘密了，哪知他侧耳倾听一会儿后，却再次失望：“那是酒？二十年前的酒？还能喝啊？”
埃贡把酒瓶打开，仰头就往嘴里倒，可倒了半天里面什么都没有。
“唉。”埃贡叹了口气，把酒瓶装好，不再寻找其他东西，直接离开了教堂，往远处的小山走去。
平原也是有山林的，大部分海拔只有一二百米，这里也有山林。
埃贡按照记忆走过他那时逃亡的路线，山林没变，但这些树木却比以前粗了许多。
最后，他走到里斯和伯伦死亡的地方，这里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了一切。
在他身后的罗利不知道埃贡要做什么，就在他在想着埃贡是不是又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埃贡有了行动。
埃贡右手插进了一个直径半米的树中，从树干中抽出了一根碗口粗、一人长的木棍，他用力把木棍插在地上，再拿起时木棍底端有了一个“锨”状的东西，他一把将木棍底端再次扎进泥地里。
这时罗利才确定，埃贡手里的东西就是一把铁锹！他要挖地！
他有些激动地小声地自言自语：“终于要出结果了！你看看能不能提前把他挖的东西偷过来。”
他侧耳倾听了两秒，表情变得惊讶：“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那他在挖什么？”
埃贡动作很快，雨水让泥地变得好挖，不过五分钟，一个长两米，宽一米，深两米的大坑被挖了出来。
里面已经有一半的浑浊泥水，让人看不见坑底。
埃贡把铁锹往坑里一扔，抬头看了一眼罗利藏身的地方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眼让罗利心中一惊，他想质问偷盗者半神的话也没敢当场问出，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埃贡躺在装满泥水的坑里，周围的树根开始吸收水分，并把泥土往坑里推动。
清收回了对埃贡的控制，埃贡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埃贡早已消散的意识短暂地回来了，那是他还没散去的灵体中的残存意念。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棵回到森林的树，一滴回到河流的水，一粒回到泥土的尘埃。
里斯，伯伦，我来了……
船长，我守信离船后没喝酒……
对啊，死前没有酒，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