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孟德吾兄

五月,辛丑朔,骠骑将军沈定奏请乘舆东归洛阳,诏曰可。

壬寅,骠骑将军沈定遣奉义将军张勇将步骑万余至郃阳,以功曹法正参勇军事。

遣裨将军杜品将兵八千至重泉,屯商颜。

甲辰,诏令镇东将军张济、左将军董承、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杨等至华阴迎接乘舆。

从省中离开,沈定终于抽出空来,在自家府中召见马腾、马超父子。

马腾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只是右手使不上劲,必须要告别战场了。

马超还好,没怎么受伤,这段时间被囚禁在狱中,皮肤有些病态地发白,脸颊也有些消瘦,但精神很好。

一进门,立即盯上沈定,目光凶狠而危险。

惹得亲卫禁不住按刀上前,挡在沈定面前。

“不得无礼!”马腾连忙扭头呵斥。

马超撇嘴,稍稍移开目光。

马腾恭敬拜下:“扶风马腾,拜见骠骑将军!”

马超也不情不愿地行礼:“扶风马超,拜见将军。”

沈定排开亲卫,带着浅笑扶起马腾:“将军其怨我邪?”

马腾苦笑着摇头:“听闻骠骑将军亲率大军,击破韩遂,腾只觉得愧疚不已。”

沈定闻言一愣,反应了一会才想明白马腾的逻辑。

他莫不是以为,当初如果老实听令,就不会被攻击了?

沈定不忍心骗老实人,于是主动跳过这个话题,招呼马腾坐下。

旁边马超没被关注,自己就起身坐到马腾下手。

沈定也不在意。

以马超的年龄和武力,桀骜不驯也算正常。

尤其是现在的马超还不是那个差点被阎行用断矛刺透脖子的马超。

三人坐下,沈定问道:“不瞒将军,你既败于我,我就不会再放你回凉州。”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马超:“小马将军也同样。”

马腾点头:“腾受伤垂死,也无法再历战阵,愿在长安居住。”

顿了顿,他看了眼马超,朝沈定拱手道:“只是我儿孟起,健将也,蹉跎一生实是可惜,望将军垂恩。”

沈定顺势也喊起马超的字:“孟起以为如何?”

马超冷哼一声:“我若为将,定不弱于人!”

这个“人”没有具体说是谁,但大概率是沈定。

沈定猜到他心中仍然不服,不过他并不在意。

而是转头问马腾:“前次将军遣来助我的校尉庞德,我深喜之,不知将军可否割爱?”

马腾心中暗叹,早知如此就不派庞德过来了!

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尤其是沈定这么明显地提出交换条件。

他只能同意:“能得将军看重,是庞德之福。”

沈定这才笑着点头,然后看向马超:“孟起是愿在我帐下,还是要独镇一方?”

马超先是一惊,随即喜不自禁,顾不上闹别扭,无视父亲的眼神示意,直接喊道:“我愿独镇一方!”

“好!”沈定抚掌赞道,“你随我护送乘舆东归洛阳,我予你三千步卒,请天子任命你为汝南太守,如何?”

马超当即应下:“甚好!”

一时间宾主尽欢,只有马腾在一旁暗自叹息。

送走马腾父子,沈定见到了庞德。

相比于马超的不服气,庞德可以算是心服口服。

得知马腾已然屈服,且还是马腾亲自找到他,说是将他举荐给骠骑将军,庞德别扭尽去。

一进门,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下:“德,拜见将军!”

“哎呀!令明啊!”

沈定赶忙将庞德扶起来,拍着他的胳膊感慨道:“我愿足矣!”

见沈定如此激动,庞德心中更是滋味难言。

种种思绪,最终化作一声:“德必为将军效死!”

沈定哈哈笑道:“可不能死!”

按着庞德的肩膀叫他坐下。

沈定仔细打量一番,问道:“令明技艺生疏否?”

“未敢丢下!”庞德回答迅速。

沈定十分满意:“如此,你为我牙门将,率一营骑兵,随我护送乘舆!”

一上来就给如此亲近职事,这般信任,叫庞德心中感动不已。

他立即起身:“唯!”

戊申,乘舆东出清明门,公卿百官随行。

骠骑将军沈定将步骑万余护送。

乘舆离开长安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向东传递,早就收到诏令的董承等人反应各不相同。

段煨本就在华阴,不必多言。

董承留下两千人看管洛阳城,自将八千兵西行迎接。

张杨不愿入弘农,留在洛阳。

王邑也不敢离开郡中太久。

张济遣了侄子张绣领兵往华阴,驻扎在华阴城外。

而没收到诏令的杨奉,则是亲自来到河东,邀请韩暹、去卑等人商讨如何“从沈定手中解救天子”。

“他只万人!”杨奉努力说服众人。

“我等也就万余。”李乐担忧道,“如若求快,只带骑兵,更是只有数千。”

杨奉不跟他扯人数,直接就道:“想那沈定,本是浪荡子,只因迎了天子,半年只能骤得骠骑之贵!”

他朝众人一个一个看去:“我等莫非不如他邪?”

不得不说,这样的对比叫众人心动不已。

眼见有效,杨奉又道:“况且,不止是我等。”

“怎么说?”南匈奴右贤王去卑连忙问道。

杨奉咧嘴笑道:“他沈定领兵一万东去洛阳,段煨怎么想,张济怎么想?”

“与其让乘舆东归洛阳,不若留在弘农!”

弘农,司马这般劝说张济。

“到时将军东据函谷,西据桃林塞,诏令段煨等人攻沈定,坐观彼等之乱,岂不美哉?”

张济心动了,但他还有些迟疑:“可沈定十万兵马……”

“桃林塞之利,何止十万!?”

张济禁不住起身。

他扯了扯衣领,来回踱步。

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好!就如你言!”

巨野外军营,曹操看完手中信件,顺手递给戏志才:“我实不知,这沈定何许人也!”

戏志才挑眉,前段时间得知沈定击败李傕之后,曹操可是特地叫人去查过沈定。

等他看了信,理解明白曹操是在吐槽什么了。

信的抬头是:“孟德吾兄,久未闻音信,甚为挂念。”

言语亲昵,若不是戏志才一直跟随曹操,光看这信,还以为两人真就是好兄弟!

信的内容普普通通,主要是提及曹操早年的义行,然后邀请曹操前往洛阳。

“一人镇京城,一人征东西,须臾天下遂安,岂不为人臣之乐极也?”

看到这里,戏志才嗤笑出声:“彼岂知公之志也!”

曹操摇头:“待我破吕布之后,再去考虑其他。”

说着,他坐下提笔:“且看我回他一封。”

正要落笔,突然顿住。

戏志才见状疑惑。

不等他开口,曹操就皱紧眉毛,抬头问道:“沈定表字为何?”

戏志才闻言愕然,随即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引得曹操也笑出声来。

笑了好一阵,戏志才给出建议:“公但书‘吾弟’即可。”

“善!”

曹操赞了一声,抬腕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