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枫糖工厂,堂堂开幕

又是这种女流氓一样的嘴脸,出身名门世家的黛朵,真的很讨厌薇拉这么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她本身那么淑女的长相,感觉简直是在和什么没皮没脸的混混说话。

这个人真的会是那个甲胄骑士枫糖么?怎么可能呢?教廷的甲胄骑士都经历过严格的训练,要是有品性这么恶劣的家伙,多半早就被发现剔除出去了,不可能让她藏到今天。

“可以帮我盛一碗汤吗?”很意外的,黛朵仿佛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像一位真正待在这里的客人那样,礼貌地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空碗。

夏诺雅本来还在担心这两个人会不会吵起来,听到这句话立刻起身主动承担这个任务。

就在她站起来的一刹那,黛朵一脚踢翻餐桌,在飞扬起来的残羹剩饭里,那柄藏在她袖口里的餐刀露出了寒芒。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给魔女反应的时间,黛朵居然是以投掷战矛的手法把餐刀掷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的力量是很难穿透那么厚的木板的,但黛朵用上了自己熟悉的战灰,她本就是个专职的杀手,摸到任何东西,都能用作一击毙命的杀器。

银色的辉光笼罩着餐刀,如雷电一闪刺破空气,盛放的光芒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刺痛了夏诺雅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闭眼扭头回避。

在餐盘落地稀里哗啦的碎裂声里,没来得及享用的早餐坠落如雨,餐桌被一分为二。很难想象一把餐刀能有那么大动能,那么小的东西加上巨力,怎么都应该直接穿透过去,可在黛朵的刺杀一击下那简直就是一次空气炮击,清晰可见的裂痕瞬间就扩散满整个木板,把它撕的四分五裂,剧烈震动的气流掀翻了所有可以见到的东西,房间里满目狼藉。

这是黛朵擅长的战灰闪刀,任何武器都可以成为她的投掷物,虽然用的是看上去是不怎么起眼的餐刀,但通过这种方式释放出来,就会是笔直飞行的狙杀利器,在穿着甲胄的时候使用,极限射程可以达到四公里外。

拥有这样的技术,代号银雀的炽天铁骑就是令人恐惧的杀手,再怎么严密的守卫都防备不了超远距离的狙杀,目标只要一露头,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里,黛朵就可以用一发银色的流光夺去那人的性命。

单凭这种手段,黛朵破格成为了骑士王,维希教廷总有些需要干脏活的时候,银雀的狙杀能力在炽天骑士团外都是保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现在她没有穿甲胄,用不出那么可怕的效果,但使用的闪刀仍然是肉体不可能防御的刺杀术。

一根藤条扯过黛朵的脖子,把她的双手在头顶上捆好,用力那么一拉,就把她吊在了天花板上,她的双脚碰不到任何东西,奋力挣扎了几下反而被缠的更紧了。

“多美好的早餐时光,就因为你,全毁了。”薇拉捡起地上的瓷片,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屋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剩下了,瓶瓶罐罐都碎了一地,辛苦收集的种子卡在了地板的缝隙里,用心雕琢的家具多半都被撕成了碎片,夏诺雅捂着肩头在努力把扎在那里的木刺拔出来,早餐全废了,锅子里的汤水氤氲开来,还冒着热气。

不愧是骑士王,失去甲胄之后仍然有着极强的战斗力,但这种力量放在家里用显然没什么好下场。

“你……你怎么可能躲的开?”吊在手臂上的藤条勒的人生疼,可黛朵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魔女从容地起身,把瓷片丢在脚下,一脚踏碎。

薇拉不但毫发无伤,甚至连头发都没有被瞬间的暴风吹乱。

闪刀固然是很难防御的战灰,但存在自身的弱点,它是个笔直的刺击,唯有在命中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爆发出震击空气的威力来,适合远距离刺杀而不适合正面攻击,无法命中身体就别想爆发出瞬间致命的破坏力。

黛朵用踢翻的桌子来掩盖自己的行动,却没想到同时也是给薇拉创造了避开的机会。

“因为你太小看我了,没有你姐姐的话,三年前我也会成为骑士王,当着一个骑士王的面用闪刀,你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薇拉一巴掌抽在黛朵屁股上,极重极狠,黛朵被抽得旋转起来,缠在手臂上的藤条拧成了麻绳。

她说过愿意对自己屋檐下的人好,黛朵就像她养的宠物。可要是有一天主人回家,发现自己的家都让爱犬给拆了个底朝天,相信没什么主人还能保持好心情,愿意去摸摸小狗的脑袋,而不是痛斥一番。

“我讨厌不乖的孩子,尤其是爱调皮,还不懂得自己处境的那种。”薇拉还是在笑,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善意了,“庆幸我现在还有事要做吧,晚上再来收拾你。”

巨大的寒意降临在黛朵心头,一想到昨天遭到的暴行,薇拉的那句话就像毒蛇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

她拼命挣扎起来,眼睛涨红,就算被吊起来也要晃荡着去踢魔女那张该死的脸,可这么做不过是被魔女轻松地抓住了脚踝,拖鞋掉落裸足一览无遗,光滑白皙的脚面就足够引人遐想,因为紧张,脚趾无意识地弯曲起来。

会挣扎会抗拒的才是好孩子,这样才能让薇拉更有兴趣,虽然现在不是该玩这些的时候,但这并不妨碍她给日常工作增添一下趣味。

要让黛朵痛苦,但也别太让她爽到,这才是调教的至高境界。

酒红色的喇叭裙与酒红色的长袖上衣,袖口坠有荷叶边的装饰,正是田园牧歌风格的好打扮,才刚刚盖过膝盖的裙摆在起落的双足之间摇摇晃晃,纤纤细细的小腿正是美好的风光。想来若是谁家的农场里有这样的姑娘,棒小伙子们干起活来应该会比平常要卖力好几倍。

不过在古堡前的田园里也就只有这样的薇拉和这样的夏诺雅,她们一前一后,夏诺雅抱着装有种子的罐子,薇拉从罐子里随意取出几粒播撒在田间,曼妙的青藤生长出来,沿着早就准备好的藤架缠绕,深紫色的饱满葡萄一颗颗地结实,垂落在枝头摇摇晃晃,青翠润泽的光简直是在勾引人快把它们摘下来好好享用。

薇拉说过从今天开始要挣钱,既是给夏诺雅允诺的学费,也是要为日后的开销做准备。

夏诺雅还好奇过薇拉有什么办法,但看到成片的葡萄快速生长出来,她反而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了。

能让植物瞬间繁育固然是很棒的权能,可单纯依靠种植来售卖农产品,想挣大钱可并不容易。

首先运输就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奔狼岭附近最大的城市就是马斯顿,可马斯顿距离这里有那么长的路,怎么把这些葡萄运过去?难道把奔狼群都叫过来当马队用吗?那样的话东西还没运到,看到的人都会拉响警报说魔兽发狂来袭,马斯顿的炽天铁骑就该出来干活了。

那么就靠两个女孩自己搬运?就算她们都是大力士,可以头顶装满葡萄的箩筐,两个人加起来才搬多少啊,赚到的钱要想支付王立学院的高昂学费,一年都忙在这上面累个半死都不够,这还不包括期间的其他开支和卖不完需要留宿在外的损失。

“你是不是在想,卖葡萄不是个好思路?”薇拉带有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并没有回头看夏诺雅,可就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夏诺雅愣了一下,点点头。

“既然您可以这样瞬间让植物成熟长大,那么我觉得,种植一些高价的东西可能会更好。比如藏红花。”

作为一个擅长料理的文秘,夏诺雅当然知道什么食材在贵族的餐桌上是最珍贵的,卡斯蒂利亚的藏红花就是其中之一。

那被称为西方世界最贵的调料,22.5万根藏红花的雄蕊,晾干之后才能弄出500克来,一道国王用来招待外国贵宾的盛宴,可能只舍得用6根,仅仅是这样就能散发出极强的诱人香味。

价比黄金,人们用这个词来形容藏红花的珍贵。

可是卡斯蒂利亚已经是过去时了,作为西方世界最西边的国家,它已经被维希教廷征服了数百年,变成卡斯蒂利亚行省,用作优质的良港。商船从那里出发,前往世界各地,带来东方的瓷器丝绸,阿非利加的奴隶黄金,是西方世界最具富有的地方,甚至比肩教皇的翡冷翠。

藏红花作为卡斯蒂利亚的特产,也沦为教皇国管控下的珍惜商品,每年都限量购买,就算是国君,也很难弄到许多。

“我当然知道藏红花有多值钱,贵族老爷们可是愿意用黄金来买它呢。”薇拉笑笑,“可就是因为它太值钱了,我们才不能选它,虽然我确实有几颗藏红花的种子。”

“为什么?”夏诺雅不太明白,既然想赚钱,什么价格昂贵就种什么,不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市面上能出现的藏红花一共就那么多,我们想赚钱势必就要拿出不小的量来,那样就会破坏市场,有人会怀疑我们是假货通报给市场的卫兵,有人则会开始打我们的主意,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偷偷种植。虽然并不害怕这些人,但我很讨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做点自己想要的东西,顺便拿来卖钱。说到葡萄能做的东西,你想到了什么?”

“葡萄酒?”思考了几秒钟,夏诺雅立刻想到。

在西方世界,过去人们曾把酒用来当做安全的饮品,因为那时候的水质往往很差缺乏过滤,酿造之后的酒杀死了多数细菌,是干净的水源。

随着维希教廷的上位,以及机械时代的到来,水质已经不再是困扰日常生活稳定的问题,酿酒产业也开始变得规模化工业化,轰鸣的机械昼夜不停运转,批量化的生产出足够所有人消费的酒水。

作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东西,葡萄酒和啤酒绝对是消费最高的两种,用作餐酒的葡萄酒更是供不应求,有名酒庄出品的葡萄酒,在爱好者们之间经常被炒出天价。

“没错,我想做点葡萄酒,可以自己喝,也要用来自己卖。”薇拉满意地点点头,好的文秘就是这样,她不但能服侍你,还能跟上你的节奏和你聊天,乡下的女仆丫头没什么学识,说到这种话题是完全跟不上的。

“葡萄酒……也不是随意就能卖出高价的吧?”夏诺雅还是很担心。

“品质是第一因素,酒庄里的好酒能卖天价,不就是因为他们既有陈年佳酿,也有自己特殊的原材料么?酿酒这回事,工序都差不了多少的,要对我们的产品有信心!”

“老师您说产品……您已经很好地把自己当做了生产葡萄酒的工厂,而且员工只有我们两个人。”

夏诺雅心说这真是天方夜谭,工厂里的葡萄酒靠着大规模的发酵池,一年可以弄出几千箱来,我们两人想要追赶那种产能,大概把自己累死也摸不到边。

“两个人怎么了?我们走的是高端化路线,要打出品牌知名度和差异化来,区区波尔多酒庄也别想赢过我们!”薇拉看起来胜券在握,骄傲地挺胸抬头,丰满的事业先跳出了好看的圆弧。

嗯,区区波尔多酒庄,老师您知道那地方是专门给翡冷翠供应的么?一个空瓶子他们都能卖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那才叫高端。我们做的葡萄酒,那只能叫小作坊的廉价货,上不了贵族餐桌的。

“不相信我?”薇拉回过头,眼神看起来有点凶凶的。

夏诺雅并没有被那股姿态吓退,薇拉到底生没生气,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能惹到老师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也不忌讳开玩笑。

“先尝尝看。”

一颗葡萄递到了夏诺雅手里,个头饱满光泽诱人,甚至连那层薄薄的果粉都没有,圆润到会被当做招待客人的果盘端上桌子。

“好甜!”轻咬一口之后夏诺雅不禁捂嘴惊叹,她发誓这绝对是她吃过最甘美的葡萄,那股果甜能够比肩抓起白糖往嘴里送的甜度,还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味道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