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黛朵的起爆器

大胤王朝的楚舜华不是美男子,而是年轻的女子,甚至还是一位魔女。

光是这个话题出现在任何一家报社,都足以成为惊世的头版头条,占据最大幅版面,让当天的报纸销量陡然翻个好几倍。

从楚舜华成名以来,败在其手下的一共有十六个小国,这是个极其惊人的数字,即使放到世界历史当中,也堪称唯一,没有任何将领能在有生之年达成如此辉煌的战绩。

这样连教皇国都忌惮的人,偏偏是维希教廷最讨厌的魔女,真让人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想来教廷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整个西方世界都没人知道,在马斯顿和楚舜华相遇的那一瞬间,薇拉是从她身上那股魔女气息辨识出来的。

这个魔女会以男装示人,并且拥有楚舜华这样阳刚威武的名字,想来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光是星见之子这个身份,就足够让她被大胤的百官所排斥。

具体的可能也就只有问讯本人才可以得知了,薇拉并没有想要深追到底的兴趣。

虽然大家都是魔女,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意识到有对方的存在就足够,总不至于高高兴兴地冲到龙城去跟楚舜华打招呼。

龙雀的这次来访让马斯顿吓的不轻,全城进入戒严状态。赶在城市被封锁以前,薇拉带着采购的一些金属制品和日用离开了。

下次再来也许要等到马斯顿回到正常的时候,她会带着足额的葡萄酒和方便的产品,在马斯顿开上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以此生财。

而在这之前,奔狼岭的经营也不能落下。

单纯茂密繁盛的丛林是挡不住军队的,为了防备未来教廷的再次来袭,这里得一点一滴的发展起来,打造成坚固的壁垒。

钟表在墙壁上滴滴答答地走动,阳光斜斜地洒进房间,窗前的纱帘被风掀开一角,床上躺着白裙的少女,柔软的象牙白长发披散下来,包裹着她,一切都是白皙的。

时光在这一刻格外静谧,仿佛驻足不前,如果不是她偶尔会发出浅浅的娇俏呼吸,被子随之卷动两下,这一幕根本就像是某个中世纪画家定格下来的油彩绘卷。

这是薇拉的卧室,黛朵本不该睡在这里,她的房间在楼上,和夏诺雅在一起。

但薇拉这几天不在,黛朵就有幸成为了这林中古堡的唯一主人,每天负责照料农园,管管家畜,她去哪里芬里尔就去哪里,像是监视犯人。

黛朵当然没那么容易屈服,她有试着寻找自己的甲胄银雀。

遗憾的是她这些天都快把古堡翻遍了,也找不到银雀的踪迹,那件甲胄并不大,有心藏匿起来的话,真的很难发现。

唯一的收获是她发现古堡里有一个图书室,里面有很多藏书,从古籍到文艺作品,再到十几年前的旧报纸,算是应有尽有。

作为一个酷爱读书的少女,发现这种地方对她来说如获至宝,这几天她就总是带着书来薇拉的卧室睡觉。

这么做是故意的,为了宣誓自己的主权,和对魔女永不屈服的抗争之心。

当然也还有一点私人因素……那就是每次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拥抱枕头或者被子,再不就是打开衣柜,扑倒在那些五彩斑斓的衣裙里。

魔女好闻的味道由此涌入鼻腔,即使薇拉不在了,这些她用过的东西,依然留下了很深刻的个人印记。

连薇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味道,但对其他人来说,这种魔女独有的芬芳是很好辨识的,介乎于百合,铃兰,或者风信子之间,非常讨喜,如果能做成香水肯定会大卖。

黛朵讨厌魔女,但不讨厌魔女的味道,从那天发生过不幸的第一次之后,她就深深地在意起了这种气息。

她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和魔女一样同流合污,满脑子都是废料呢?

可每每这样躺在这里,被那种馥郁的气息所包围,她就会忍不住,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事后了,自觉恶心自觉肮脏,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冲到浴室里反复洗刷,黯然神伤地靠在墙角落泪。

这样的表现,果然是堕落了吧?被魔女成功的引诱了吧?

虽然心里还是偶有抗拒,但身体已经逐渐习惯并且接受了这种感觉,在被探究过很多次以后,即使魔女已经不在了,黛朵也会自己去寻找。

再继续下去,肯定会彻底无法挽回的,约好了两年,约好了要回到马斯顿,如果让姐姐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堕落进魔女的诱惑里,真没法想象她的表情,这种愧疚一定会伴随黛朵一辈子。

“你在我的卧室里干什么?”

忽然响彻在房间里的质问,让黛朵惊得几乎心脏停跳。

盖在身上的床单随即被人一把抽走,黛朵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只能用手去遮掩。

这个动作瞬间就让薇拉明白了黛朵是在干什么,原本还略有些寒意的目光立刻变成了很有深意的浅笑,潮红从锁骨蔓延到了黛朵的耳朵根。

她迅速拉好肩带想要夺路而逃,但薇拉已经挡在房门前把她给堵了回来,一把推倒在床上。

“我不在的时候你很有乐趣嘛。”薇拉坏笑着凑近黛朵,活像淫贼看见站在长街上揽客的短裙姑娘,黛朵的双手挣脱不开,只能偏过头不去与薇拉对视。

“……才没有。”

这种情况下的争辩真是苍白无力,就连黛朵自己也没法有底气说的很大声。

被发现也就算了,还偏偏是魔女本人,如此羞耻感就好比在屋子里偷摸找刺激的少年,被推门而入的母上大人发现他穿着姐姐的裙子,还光屁股。

“你姐姐给你的信,想要吗?”薇拉翻转手腕,晃了晃夹在指尖的信封。

完好无损的蜡封口说明信件并未被拆开过,外面写着可畏的亲笔签名,姐妹两个人也曾多次用这种方式来联系,可畏当然认得姐姐的笔迹。

黛朵眼睛一亮,随即又略微黯淡下去,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当然无比珍贵,但是从魔女的眼神来看,薇拉显然不会轻易交给她。

但出人意料的,薇拉就那么松开了黛朵,把信放在她身边,跟信一起的,还有一个小提袋。

“两样东西都是你的,不用客气,现在我回来了,更希望看你穿女仆装,记得要有蕾丝边的白袜!”

魔女就这样笑嘻嘻地离去,只把黛朵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看起来她对自己的私人卧室被入侵这件事,并没有多少反应,黛朵不得不怀疑那个提袋里必然有什么东西,魔女怎么可能会好心地送给她礼物。

不过她还是都收下了,先打开的当然是信封,因为太过急躁,她甚至不小心连信封一起撕裂了信笺的一角,好在没有损坏什么重要的部分。

信是这么写的:

“致,我最亲爱的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现在就到你身边去,我知道你留在魔女的身边会有多难过。

但我们都见识过魔女的手段,你和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能够战胜她的,只有教廷。

胤国的威胁和殖民地的狼烟都迫在眉睫,教皇眼下无法腾出手来处理魔女,考虑到你的名誉问题,我擅自对外宣布你牺牲了,请不要怪我。

只有这样,你才会是永远完整的,一个被魔女碰过的骑士王就算回来,教廷也不会再信任你,异端审判局很可能会带走你,如果还对未来有所希冀,这是最好的办法。

在我们与胤国的战争结束之前,请耐心等待,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可能会激烈的反抗,但我得说那真的不是什么好选择,薇拉这个人容不得别人的反抗,稍微顺从她一些,也许你会过的更好。

就当做是为了我,别让自己那么难过,答应我,将来我接你回去的时候,你一定是完完整整的,漂漂亮亮的,好吗?”

信的内容并不长,但却透着情深意长,黛朵读完以后小心翼翼地把信折起来,重新装回信封里,她双手抱着那小小的信封,便如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她们两个人之间总是很少表达什么感情,因为经常都在一起,心事这种东西反而没怎么提起,太过亲密的关系有时候倒不如朋友了,总有些话是羞于启齿的。

即便在马斯顿驻守,两个人也依旧保持着联系,这么长久的分别还是第一次。

就像那句古老的谚语所说,人总是不会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被迫迎来分别之后才知道心里有那么多的话想说,最后落笔的时候到了信笺上,就只剩下那么真挚的话语了。

没关系,我会忍耐,我会记住你的话,为了能再见面,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到那一天的,哪怕要我对魔女出卖尊严,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她,只要姐姐你认为这样没错,我愿意去做。

反复回想着信中姐姐的叮嘱,黛朵深呼吸抚平心境,拿起薇拉送过来的另一只袋子。

里面装着一个机械制作的小玩意儿,黛朵从来没见过,可以轻轻放在掌心,比玻璃珠子大不了太多,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似乎是知道黛朵对这个不熟悉,旁边薇拉还附赠了一张手写的使用说明书。

读完之后黛朵刚刚好起来的一点心情就又糟糕透顶,有种想要侮辱魔女老娘的冲动。

就知道她送过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但她还是把那东西拿了起来,心里大声说着恶心,变态,混蛋魔女之类抗拒的话,同时又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就试一试呗,也许会很刺激。

夏诺雅把张罗好的餐点放在桌上,这次去马斯顿她心情大好,薇拉甚至给了她一个金币,说是零花钱可以随便用。

于是用这笔钱她也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及薇拉自己很少用得到的厨具用品,这样夏诺雅就能做些更精致的料理了,哪怕是法兰克风格的大餐也不在话下。

这让夏诺雅回来的时候几乎是踮着脚尖蹦蹦跳跳的,按理说亲眼看见龙雀那样极具威慑力的东西,夏诺雅应该也挺担心西方世界的命运,但她看上去似乎全然不在意,而是一直问老师你想吃什么。

真不知道她这种给点阳光就那么灿烂的性格,竟然还能在学院里扛得住公子哥们的糖衣炮弹攻势,以至于发展到法比奥少爷要特意针对她。

香煎鱼排是今天的主菜,餐酒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玉米青豆还有西蓝花都是不错的点缀,顺带还有买回来的面包。

很多调味料的本质就是香料,这些薇拉都可以自己生产,但是果酱面包之类的,就需要额外的工序和工具。

之前薇拉对生活的品质要求没那么高,基本都很粗茶淡饭,整天吃素,这也是为什么她身材消瘦到过分苗条,能长得这么汹涌很不容易。

现在不一样了,她开始有了更好更细节的追求,总不能一挑剔就想去买,饮料餐食的各方面都要扩展品类,只靠三个女孩是远远不够的,也得让魔兽们参与进来帮忙,家用的建设和堡垒化的防御打造必不可少。

芬里尔统治奔狼岭的时候,基本就是随机挑选点魔兽打牙祭,对下面的魔兽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薇拉来了,奔狼岭就该换换天了,枫糖来了,大家伙儿就该动起来了,总帅来了,这日子也就有盼头了,魔兽们的厮杀生存将成为过去时,开始给魔女打工才是唯一的出路。就算你不干,也有的是魔兽会为了一口吃的干!

“那是什么?老师?”夏诺雅刚一入座,就发现薇拉手里攥着一个粉色的小盒子,她看起来很喜欢这东西的样子,爱不释手。

“是起爆器。”薇拉说。

“起……起爆器?炸弹的那个?”夏诺雅心说这什么路数,难道是觉得单纯吃饭无聊,买了个炸弹回来当烟花炸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