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珍宝热汤面
小伙计没有名姓，但有一个绝技，无人能及，他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吃了和乐公主做的饭不吐不病的。
“他初来时，身子弱，比我小几岁。”青奴对小伙计的样貌没那样清晰，回忆都是零零散散的。
桃六掩嘴笑道：“从前我也和你一样想，谁知，他竟比你我都年长些。”
青奴依稀想起，从前寒暑不论，有个身子孱弱的少年，日复一日站在老槐树下，拎着自己拿不动的斧头，与那些不服管教的枝条缠斗。
“开饭了！”
“桃姐姐，是热汤面吗？”少年擦掉一额头的汗，咧嘴笑着。
“热汤面是什么宝贝吗？天天问日日问。”和乐公主从屋内走出，许久不曾新做衣裳，磨旧了的布料，却还是光彩夺人眼球。
少年怕惹她心烦，识趣地往后面跑去，却被和乐公主叫住，“小伙计！”
“公主什么吩咐？”小伙计又折返回来，忙问道。
和乐公主犹豫了一下，没好气道：“看见侍卫哥哥了吗？”
小伙计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又重新绽放，“大人在和访客饮茶。”
“哪位大人？”和乐心下不满，嘴上却尽力克制。
“好像是位军营中的将领，有佩剑的。”小伙计用斧头给和乐公主比划了一下，却因斧头太重，身子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扑哧——
和乐桃六看他这样子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小伙计也不恼，傻呵呵跟着乐。
“等侍卫哥哥不忙，你去帮我要一条长命缕来，快端午了。”
小伙计点头答应着，等和乐进屋，桃六问道：“你来府里这么久，好像高了些，干了这么多粗活，怎么还不壮呢。”
小伙计不好意思道：“我出生起就是个先天不足的，本说能活过十五便是造化了，如今又活了许多。”
闻言倒是桃六傻了眼，“十五？看你这身量不过是个十岁孩童，你如今到底多少年岁？”
小伙计悄声说了个数，“大概是这样罢，我双亲死得早，养父后来也死了，但左不过多一年少一年。没个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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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六对青奴说：“那时我才知道，他竟还年长我几岁。”
“不过，那之后他猛长了许多，就在……他不小心砍伤了老槐树之后。”
青奴点头道：“这事我倒记得清楚，他怪叫着将我吵醒，说那斧头活了一般，自己乱冲，这才伤了树。”
桃六凑近观瞧青奴的眉眼，“你和我一般，都是信他的，对吗？”
“他的力气不足以砍得那样深，比起说他力大无穷，我更信那斧头有灵。”
“端午前几日，他去找怀恩，要一条长命缕，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是没能要来。反复几次，我见怀恩神情不对，只好去问小伙计。”
“姐姐别说了。”青奴想起那地府中三生石说的——小道士没缘。
“我不说了，你就不想了吗。若不是你去见他，我哪还想说什么。”
雪落压枝头，群鸦又来乱叫，鸦鸣界的气息愈发浓烈。
“他不给我，我不要就是。”
“若我是你，就去问，问他到底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以死相报，连一点点吉祥的福分都不给你。”桃六的魂魄被猛然落下的乌鸦啄了一下，青奴赶忙上前将它赶走，她好像听见了那不祥的鸟笑了。
桃六紧紧抓住青奴的手道：“我出身清白，却入泥淖，无福给你编一条吉祥。小伙计说这事对于旁人无所谓，可你这即将祭天的人，能多一份如意，就多一丝希望。所以，苦求怀恩不得时，才日夜苦学，将它编成了。这般心意，不敌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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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头上的发冠被拉扯得左右歪斜，已然没了气定神闲的样子，之前便有些佝偻的身子，更不平坦。
许久不理会地府之事的仙君，降下旨意，若火丸一事没理顺清楚，处理得当，他便将这阎君之位生生世世做下去。
好脾气的阎罗气得大骂，“有能耐你自己下来！”
前脚火丸丢失的事还没说完，后脚楚沧自己用虎符开了个偏门入地府，正砸在阎罗的发冠之上。
“疼煞我也！！！”
楚沧不好意思道：“初来乍到，没瞄准，下次就好了。”
看清来人，阎罗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有事来地府问周皇，就是那个没去轮回的周丑皇。”
判官刚将笔墨准备好，见楚沧这般无礼，叫道：“我们又不是只管你这一件事，你知道一天到晚来这里叫屈的皇帝有多少个吗？”
“当然是不知道才问的。”楚沧理所当然道。
判官赌气，“次次都是这样，你自己看，想找哪个也自己去找。”
说罢便扶着阎罗往后殿走去。
“我之前也这样过吗？”楚沧指了指自己的头，做出个发冠被砸歪的样子。
阎罗和判官闻言后背一寒，不愿提起往事，便自顾自离去。而楚沧却是跟在后面继续道：“对了，刚刚听见您说什么‘有能耐自己下来’，神仙为何从不来地府呢？”
他追得急，被地上判官扔来的卷轴绊住了，没能跟上他们的脚步，“到底是神仙，跑得真快。”
双腿交叠盘坐下来，楚沧一点点翻开，判官所言非虚，这里面记载的凡人传记如过江之鲫。
他一边翻一边念叨：“妇人的夫君砍柴归来，翌日却死于床榻之上，脖颈处被狗咬断……妇与犬……衙役带一人一犬巡游多地……收取银两表演……”
若干时辰后，合上书本，楚沧感叹道：“和人间真事相比，话本子、戏折子里的故事，还是含蓄了些。”
打扫森罗殿内的鬼仆是个白发老太，扫过楚沧手中书卷一眼，便将那凡人名姓念了出来，楚沧试探一般又拿了一本，老太还是念的出来。
“神了！”楚沧惊叹着起身接过老太手中的扫帚，帮忙干活。
老太则木讷道：“神哪敢来这里，我是鬼啊，眼盲的孩子。”
“是是是，您说什么是什么。老人家，敢问周丑皇的事您可知道在哪本书卷中？”楚沧热切地看着老太。
对方不负期望地一指，“被地仙册压住的那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