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靠鬼来救命
老皇帝在一群恶鬼讥讽的笑声中，走远了。
“他又没交钱，算你帐上。”酒娘从帘后出来，一双娇美双目，有些肿胀。
楚沧看了她半晌，问道：“你去见了葛桓？他们赶到哪处了？”
酒娘幽幽道：“见了还不如不见，他们已到了柳坞。”
楚沧心下一惊，“这么快，我以为还需时日。”
“你再迟些，他们就去长宁找你了。”
“姑娘别说笑了，他不知怎么得罪了你，我这就替你去骂他。”
“他已知晓我是鬼。”
闻言楚沧倒是松了口气，“这就方便了，以后帐都记他头上。”
酒娘气得跺脚，“你再说，我记你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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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桓本打算今日进长宁，却因大雨阻路，又拖延在柳坞边。道路泥泞，雷声轰隆作响，可来人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楚家军营中的将士们——“军爷救命！柳坞被淹了！”
冬雨少见，却也不是从未有过，可这般将村落淹了的，闻所未闻。
将士们正在休息，衣裳都来不及穿全，立刻整队去援救。
葛桓将大胡子叫来，“你去将老弱妇孺接到军营来，这里地势高。”
大胡子领命，刚往出走就被一颀长的身子撞倒在地，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楚沧赶忙将大胡子拉起来，“是我是我，别来无恙。”
“你不来我才会无恙！”事出突然，大胡子也“无心恋战”，赶忙出去了。
葛桓见楚沧赶来忙拉住他上下打量，倒是楚沧先开口，“我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来不了了。”
“柳坞被水淹了，你不便露面，留在营里吧。”
“大冬天的，怎么会被水淹。”楚沧身上被雨浇了个透，撕下个衣角往脸上一蒙，“我也去！”
一行人赶到柳坞天已大夜，火把受不住雨淋，刚出来就灭了。众人凭借着村民的领路，这才到了地方。可除了脚下及膝的雨水和村民的哭喊声，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办！”葛桓想过几个办法，让将士们手拉手缓慢收缩包围圈，碰见一个救一个，可这村落地势高低不平，房屋建得太过分散。
“说到底，没有光就是不行。”楚沧掂量了一下小山，想起长命缕还挂在上面，又想起青奴曾用它发出强光赶跑了红衣女鬼的人面墙。
他将小山平托在掌心，虽说不知这玩意有没有什么口咒可念，但心内祈求来点光亮，长命缕还是有所回应的。
一团星星点点的光亮从五色丝线中钻了出来，还没等旁的看见，就熄灭了。
而后不管他如何催动，都不见动静。
焦急之下，双腿被一截断木绊倒，楚沧整个人躺进水中，冰冷的水将他泡了个清醒——阴兵走水路。
阴兵虎符被他握在手里，这次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荧荧鬼火从水中冒出，点成列，列成阵，打头的领兵前来复命。
而鬼火一照，竟还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面戴牛头，独臂而立。
对方露出个诧异的神情来，“这么巧！”
牛头鬼差的铁链已经往村落的四面八方延伸，楚沧来不及叙旧，大喊一声：“救人！”
楚家军的将士尚且愣在原地，这一声喊却是先指挥了阴兵。大家一身绿火白光、青面獠牙地往各处人家奔去，电光火石间就救出来几个淹在水里的百姓。
葛桓这才反应过来，也叫醒了楚家军将士们，“帮忙救人！”
牛头鬼差本职就是拘魂，从地府赶来也是因为听闻此地有死讯。可眼见村民一个又一个被救了上来，他也觉自己好似没必要再待着。
“我堂堂勾魂差，总不能陪你们救人吧，不合规矩……”说罢，他只好悻悻收起勾魂锁链，往别处去了。
有了光，事情容易了许多。将士们人高马大，救人倒是轻松。大胡子这边领着老弱妇孺往军营去，却有一女子大哭着找到他，“军爷！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他还在屋里头呢！”
大胡子忙打听出村屋所在，自己一个折返了回去。
可等他再到柳坞村口，却整个人傻了，眼看着柳坞此时通天地陷，不知为何，四面八方的水往里猛灌，楚家军的将士们本可以自己逃出来，可手上还拖着村民，一时间就被淹住了。
阴兵虽然不会死，但数量少于楚家军和百姓，救得了几个离得近的，远处雨水中不知还有多少。
大胡子急得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往一处村屋游去，雨水打进眼窝子里，热着流出来。
偶尔游着腿打在什么东西上，根本不敢看是不是自己熟识的兄弟。
直到赶到村屋，看见飘荡在木床上的婴孩，他这才放下心来，拖着木床往外游去。等回到村口，地面湿滑，根本爬上不去，只能将婴孩的木床从水中推举上去，而自己挂在水陆连接处大口喘气。
荣国南方太平，无边患，楚家军，不善水。
幸好他走得急没来得及穿盔甲，不然自身过重早就淹死了，可不是所有人都着布衣，为防有诈，营里半数着常服，半数戎装，两组人换着穿。
正当大胡子绝望之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飞上去，震惊后回望，是楚沧那熟悉的脸庞，蒙面的布早被冲掉，对着大胡子叫道：“别发呆，快接人！”
说罢将一只冻得冰凉的手递给了大胡子，大胡子赶忙上去拉住。
就这样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楚家军的兄弟们被依次拉上了岸。葛桓见状，本是在水中接力救人，可他亦是不善水，没一会便要往下沉，迷蒙中是一个阴兵头领将他拖了上去，送至水边。
葛桓想起酒娘，想起自己从前对鬼多有忌惮，如今却靠鬼来救命。对方好像感知到什么似的，大咧咧扯着鬼面一笑，“都是自己人，几十年前咱也是个兵。”
说罢返身又去救人。
葛桓大口咳嗽着，开始观摩周遭，接过大胡子手上的活，命令道：“快去清点人数。”
而后一边拉住还没上来的，一边心内狐疑，纵使柳坞地处下势，也不至于被淹得这样透彻，半点余地没有。
再看楚沧却不见了身影。
大胡子胡乱擦着泪激动着来报，“回将军，弟兄们一人不少！”
葛桓闻言却急了，“楚沧！楚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