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罗熙的解题思路
可能是形势所迫，也可能是被罗熙的‘真诚’所打动，总之吴蕊被说服了。
这一次交流，明显气氛要好了很多。
“之前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并没有骗你，你应该记得上一次茂哥变异，是我拉着你跑，因为那时候你还不是拾忆人，而你这个人本质上还不错，如同你说的，你我之前是有一点小暧昧，所以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情。”
吴蕊尽量将声音压低。
她开始主动拉近关系，刷好感度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们两个回到了二十四层的工作区，相邻的两个工位。
“至于你问我的问题，很多我也不知道，是，我勉强算是资深者，包括上一次，我一共保留过四次记忆，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发生了命案......”
“哦，你的第一次，是谁死了？”罗熙明显很在意这个问题。
吴蕊一脸认真：“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自己也分析过，在这里，死掉的人十有八九是拾忆人，因为厮杀规则决定了，想要获得记忆卡，杀死其他拾忆人是最快最简单的途径，不过我遇到的那次应该不是，因为死的是一个快递小哥，就死在二十三层和二十四层的楼梯间......”
“快递小哥？”罗熙一愣，这个答案，他的确没想到。
“对，好像是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脖子......当时，也是那几个警察来办的案......”
“宋警官他们？”
“对！”
罗熙想了想，让吴蕊继续说。
“我没遇到过这种事，当时很害怕，不过警察很快就处理了现场，初步调查结果是意外，大家私下里讨论，也觉得应该是意外。”
“继续！”
“后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主要那时候我专心在接电话，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杜总说是临时需要一些人加班，茂哥的意思，大家可以自愿参加......当时我正好没事，和其他几位同事留下来加班......结果到了晚上八点，又有人死了，而且，这次死了两个人。”
“谁？”
“杜总和晓磊。”
“赵晓磊？”
“对。”
罗熙目光扫向坐在前面大概五六个工位外的一个女同事。
对方正在快乐的接听用户来电，忙碌而有序，和戴着耳机摸鱼的罗熙还有吴蕊截然不同，看不出任何异常。
“一下死了两个人，事情闹的很大，警察来的非常快，现场封锁住了，具体有没有查出什么我不知道，当时还在公司的人已经不多，大家都在现场等待结果，人心惶惶，毕竟加上早上的外卖小哥，这地方一天内连续死了三个人，有些同事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结果，等到晚上十点多，茂哥突然变了，杀戮时间开启......”
“杀戮时间？”
“就是清洁工工作的时间......那一次我被杀死了，死亡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当时没感觉，事后才觉得害怕，而且害怕的要死，我进入了第一次禁锢之日的循环......当重新站在电梯里，看着打开的门，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疯了。”
对吴蕊来说，这些事如同是发生在几天之前，所以记忆犹新，讲述的时候，带着一丝恐惧。
“那么关于禁锢之日，清洁工，拾忆人以及杀戮时间......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应该是有人告诉你，谁告诉你的？”
吴蕊略微诧异的看了罗熙一眼，很明显，对方思维十分敏锐。
“的确是有人告诉我的，但这个人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坦诚了，你玩弄我的感情，我要去和老高联手......”
“别，不是，这件事不一样，我答应过对方，保守保密......没有她，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我欠她很多，而且她的情况我了解的很少，并不算是对你隐瞒。”吴蕊又急又气。
“那个人，后来失忆了？”罗熙恢复了正常，突然问了一句。
吴蕊愣了愣，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对方居然知道。
显然罗熙很是与众不同，这一点她以前也能看出来，对方身上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常人经历这些诡异和恐怖的事，早就抓麻了，可她发现对方非但没有那种情绪，相反，居然还有一种‘兴奋’。
沉稳、冷静，这是罗熙给她的新印象。
“确切的说，是她自己放弃了，她说她经历了太多，厌倦了，然后把仅存的一张记忆卡给了我......”
吴蕊神色有些黯然。
“我明白了！”罗熙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追问，似乎压根儿不在意。
杀人，逃生，死亡……运气好保留记忆继续经历这一切，或者遗失记忆，成为失忆者。
重点是根本看不到希望，这的确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
“所以，你那位导师也不知道如何摆脱这里，从这生存者游戏中通关，没有希望，才会绝望......”
吴蕊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应该是......”
“她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去哪儿？”
“下楼啊，到其他地方。”
“呵，忘了告诉你，你在一个地方成为拾忆人，是无法离开这个固定区域的，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例如这里的活动区域，就是二十三层和二十四层，这里的拾忆人，只能在这个区域活动。”
“如果出界了，会怎样？”
“清空记忆，成为失忆者。”
“惩罚规则吗？记忆卡能不能抵扣？”
“不行，所以记得，不要出界，不要出界，除非是要主动成为失忆者......”
罗熙估摸，吴蕊的那位‘导师’，最后应该是受不了这一切，选择了出动出界，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
“你那位导师经历过少次禁锢之日？”罗熙继续询问。
“不知道，她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出来，应该不少。”吴蕊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的绝大多数关于禁锢之日的事情，都是那个人告诉我的，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例如，杀人？”
吴蕊愣了愣，然后才点头承认：“对，包括杀人，在这种地方，你不杀人，他们就会杀你！”
罗熙点了点头：“那么，你经历的这几次禁锢之日，可以确定的拾忆人都有谁？”
“算上我，几次禁锢之日循环里，一共加起来是9个人，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是拾忆人，一旦失去身上的记忆卡，在下一次禁锢之日后，会重新变成失忆者......反过来也一样，每一个拾忆人，前身都是失忆者，呵呵，这有点像是一个很经典的悖论问题，那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所以上一次是拾忆人，这一次未必是，而上一次是失忆者，那这一次或许也能成为拾忆人，而我观察，那几个我能确认的拾忆人，也只是过去式了，他们遗失了记忆，目前我能确定的拾忆人，除了我自己，就是你，还有，老高......杜总也有可能，但我不确定。”
罗熙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所以已知保存记忆的唯一途径就是记忆卡......那么通过赠予记忆卡，应该也可以让一个失忆者成为一个拾忆人......”
“对，但并不只限于这一种，我们发现，失忆者成为拾忆人，有一种偶然性。”
“偶然性？”罗熙试着理解。
“就是没有人为干涉的情况下，某个失忆者，会突然在下一次禁锢之日开始的时候，拥有上一次禁锢之日的记忆......就像是你，罗熙，我观察过你，而且仔细回忆过，你就是属于这种偶然性产生的拾忆人。”
“随机从失忆者中产生拾忆人吗？这有点像是三缺一，为了填充人数，随机拉人上桌一样，换句话说，禁锢之日中拾忆人的数量，有最小值......那你从我这里交换走的卡片又是什么？”
“奖励，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新手大礼包’，随机产生的拾忆人，都会有一些特殊的‘奖励’。”
罗熙没有纠结于那张卡片，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吴蕊，你的初始卡片是什么？”
“这个......抱歉，这是我的隐秘，不能告诉你，而且这不在交易的范围内。”吴蕊实际上拒绝的十分干脆，并没有语气里那般迟疑。
“你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脆弱了，我对你坦诚无比，你却还防着我。”罗熙挖苦她。
吴蕊不置可否，她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然后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罗熙则是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十点整。
他突然一把抓住吴蕊的手腕，突然问了一个听上去有些古怪的问题：“每一次杀戮时刻，茂哥都是从柜子里爬出来的吗？”
吴蕊愣了愣，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应该是吧，我不确定，就像是上一次，如果没有去男更衣室，我肯定不知道茂哥是从柜子里爬出来的，而在此之前，我没有见过茂哥是怎么变的。”
“我明白了，谢谢！”
罗熙松开了对方的手。
走了两步的吴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折返回来，俯身低声道：“你最好也躲起来，谁也不能确定，茂哥他会不会和上一次，在十点多开启杀戮时间，一旦开启，就是尸山血海，绝不可能幸免，不过杀戮时间只会持续一个小时，熬过去就安全了......”
没等罗熙说什么，她已经是快步离去，进了女卫生间。
罗熙没动，他在工位上揉了揉脸。
镜子里的‘他’再次开启嘲讽模式，数落着罗熙，嘴炮不停。
“所谓初始卡片，实际上可以理解为某种能力，我的卡片如果是可以两次保存记忆的卡片，那吴蕊的，十有八九是一种可以让她躲起来的卡片，类似安全小屋，对她来说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她生存的最大依仗，的确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
罗熙这时候喃喃自语。
镜子里的‘他’愣了愣，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后面一个黑影上前，将嘴炮人格扯到一边，镜子里，变成了另外一个看上去很古怪的‘罗熙’，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精英人士的打扮，很沉稳，很睿智的模样。
“不愧是你，只靠之前的一些线索就将那女人的底牌推断出来，我觉得，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性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可笑啊，她还以为她很聪明......但是，对咱们来说没用啊，那女人不配合，不带咱们过去避难，一会儿若是茂哥开启杀戮时间，咱们依旧是死路一条，别说一个小时......呵呵，十分钟咱们都撑不下来。”
“是你啊，好久不见！”罗熙抬起眼皮，看了看镜子里那个模样帅气，如同成功老总，精英人士的‘自己’。
“聪明人不说废话，如果你有办法，麻烦快点，不然我怕一会儿茂哥变了，一切都迟了，要知道你现在没有记忆卡片，死了，就啥都完了......如果你不行，麻烦让位，我来，我保证肯定可以渡过这个难关，而且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看着镜子里戴着眼镜的自己侃侃而谈，罗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的确是好久不见，久到你忘记了我的厉害，你甚至以为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骗得了我？哈，滚回你的角落，看你的书去吧，书呆子！”
罗熙骂了一句。
镜子里的眼镜罗熙瞬间暴怒，五官狰狞，如同恶鬼一般，但没有继续开口，只是转变表情，冷笑着，身影慢慢退到了后面的阴影当中。
阴影中那些影子，这时候都有些躁动，窃窃私语，不过没有再上前找骂。
他们很清楚，也都是亲身领教过外面这个‘罗熙’如果认真起来，是有多可怕。
事实上，罗熙早就有了应对茂哥的法子。
不能说是应对，也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充其量就是一种拖延时间和试探性的手段。
操作起来也很简单。
在接受警察询问之前，罗熙就用客服组公用的邮箱，给刘茂，也就是茂哥发了一封邮件。
【清洁工先生：
请于今晚18:30到二十三层男厕所，商议重要事项。务必准时，不见不散。
高圣杰，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