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琵琶双姝

审过蔡伯光的一生经历,蒋歆金笔一挥,将其送到了楚江王殿,由厉温继续对他进行审判。

看见鬼差把蔡伯光押到寒冰地狱之后,崔珏叹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一个一无是处之人,差不多阎罗十殿他都得走一圈!”

“我已经在牒文上写得非常清楚了。此人进入轮转殿,得送上奈何桥。想来仁贵也会赞同我的想法!”蒋歆语气平静。

崔珏赞同:“你一向铁面无私,断事公正,想来轮转王也会同意的。此人必入畜牲道!”

此时,不远处传来鸡鸣声。

“卯日星君已经上朝了,你也先回人间吧!”蒋歆怕崔珏遇到阻碍,提醒他尽快离开。

崔珏摇身一变,换了一套常服,拱了拱手,在原地隐去。

回到人间。

高老头睡醒了,盯着房顶透出的亮光,目光炯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敛起眼中的神色,又变回那个双眼浑浊的老仵作。他看了看旁边的床铺,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这时,崔珏端着一锅薄粥进来了,“高师伯,您醒了,!我看后厨还有一点米,抓了一把,熬了点粥,现在吃刚刚好,”

高老头看着锅里的粥,虽然稀薄,但是也是能裹腹的。自己家里没有多少余粮了,这碗粥还在承受范围内。

他很满意。崔珪这孩子,办事有分寸又妥帖,着实令人满意。想到自己未曾婚娶,无儿无女,最后因为身份问题都没能收得半个徒弟,老高头怕一生所学就要带进棺材里了,不免自怨自艾起来。

崔珏看他神情低落,于是提出一个不情之请:“我看左推官唐渊唐大人是个拎得清的,能不能请您拜托他,让他带着咱们再去月华馆走上一趟。我也想看看春娘的房间。”

高老头对这位师侄很是满意,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有什么难的?唐推官为人正直,只要我们秉着公心,他自然会答应我们的。”

吃罢早饭,两个人到了府衙。

正好赶上应霄云和唐渊也从府衙出来,看见二人,上前打了个招呼。

唐渊比应霄云要随和很多,笑着问道::不知道崔先生昨晚在义庄睡得可好?”

崔珏应道:“高前辈对我多有照顾,自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高老头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上前半步,做了个揖,说道:“唐大人,应头,我们今天想再去月华馆看一看。昨天那里人多嘴杂,怕是有没看全的地方。今天我们再去看一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昨天我们离开时,已经把媚娘和春娘居住的二楼西侧封上了。听说月华馆昨晚的生意惨淡了不少……”应霄云顿了一下,又告诉他们,“知府大人有令,让咱们今天务必要把月华馆解封。如果要去查案,最好趁早!”

唐渊此次出行也是为了去月华馆探个究竟,“既如此,咱们就再去一次!”

到了月华馆,正是辰时。

馆里上上下下,除了粗使丫头和迎门小厮正在清扫,花娘、老鸨、龟公大都在补眠。

他们四人进去以后,只有一个应门的小厮迎了上来,“几位大人,不知有何贵干?”

应霄云拿出范溪河的谕令,“我们奉知府大人之命,对春娘和媚娘的房间再行检查,烦请你带路!”

“好,好!那我去请费妈妈来接待!”小厮吓得上牙下牙直打架。

“倒也不必惊动她!我知道此时花楼上下都在补眠,我们也没那么大排场阵仗,看看两人房间即可。”唐渊伸手拦住了刚要溜走的小厮。

“请……请随我来!”小厮遇此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带他们上了二楼。

穿过二楼长廊,到了西侧一排花房,春娘和媚娘的房间贴着封条;周围两间房里的花娘也都搬到别处,这里显得格外的寂寥冷清。

隔了两间的房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穿粉色窄袖衫裙,对着他们四人盈盈一拜。

应霄云看了一眼,“月娘,你有何事?”

唐渊很是惊讶似地多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言语。

月娘脸上泪痕未干,泣道:“各位大人,我与春娘情同姐妹。此次她遭此横祸,我实在心有不安。刚刚听到你们前来查案,所以我想问问进展……”

唐渊声音颇冷:“你这女子胆子倒大!一般人遇到官府办案,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却上前来探听是非,未免有失端庄!”

月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恕罪!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实在是因为和春娘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艺,又一起沦落到这种烟花之地,感情甚笃。如今,她的死状如此可怕,我怕有一天我也在劫难逃!所以,我想问问进展,一是尽了姐妹情谊,二是为自己自保。”

应霄云听到这话,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月娘哭得梨花带雨,“我和春娘在花街号称琵琶双姝,我们接待的客人、唱的堂会都是一模一样的。春娘见过的客人,我大多也都见过。这次春娘竟然和媚娘一起死了,我觉得十分不安。如果是春娘不慎结仇结怨,那么我也逃不过去。我希望大人们能够尽快破案,保我一条性命!”

唐渊和应霄云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倒让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崔珏看那二人没了反应,侧身上前半步,虚虚地扶起月娘,“月姑娘,既然你说你和春姑娘是琵琶双珠,我能否看看你们二人的琵琶?”

应霄云有几分不悦——这小郎中怎么可以越俎代庖?

唐渊给他使了个眼色,顺着崔珏的话说:“这位崔先生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月姑娘,把你们的琵琶拿出来,我们看一看!”

月娘带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两把琴,“说来好笑,我叫月娘,我弹的是柳琴,春娘弹的却是月琴。”

说到这里,她又擦了擦眼泪,好像在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