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崔珏出诊

解决了颜查散和柳金婵一事,包拯带着众人等启程回到汴京城。

刚回京中,包拯的身体就倍感不适,按照人间计算,他已经六十有四,算得上是高龄老人,日日奔波,又加气怒,恐怕身体已是早不堪重负。

包拯知道身体不适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地府已经着急让他回归正位。

一日清晨,公孙策见包拯迟迟未出,便到他的卧室叫早,却见这一代清官贤臣竟然已经含笑而终。

其实,此时包拯和谢必安、范无咎正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公孙策伤心欲绝,伏案痛哭,口中喊道:“希仁!希仁!”

谢必安想到自己当初因范无咎落水身亡,便投缳自尽,心有感触:“包相爷,看来你在人间也有忠心耿耿的挚爱亲朋,不枉走一遭!”

包拯笑着说:“如果不是在花甲那年,你们来找我,让我知道自己真正身份,开了灵识,我也恐怕也无法面对今时今日的离别!”

突然,范无咎从怀里拿出了生死簿,翻看了一番,笑着说道:“包相爷,也不用急!崔判给我们开了后门,生死簿里记载,公孙先生再有十年就与您团聚了。”

包拯吓了一跳,拿过生死簿,也仔细翻看一番,却是满面愁容。

谢必安和范无咎二人一时间不明所以。

谢必安试探地问道:“包相爷,难道公孙先生与您相聚,你不高兴吗?”

包拯长叹了一口气,“公孙策在人间有妻有儿,我自然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好在三年后,颜查散高中乡试;一年后,朝廷加开恩科,他进士及第,又聘了公孙策为自己的主事。

公孙策随着颜查散前往洪泽治水,仁宗看公孙策才华横溢,虽不入仕途,但心怀天下,且两次襄助贤臣,便任他六品主簿的官职。后来,公孙策又随着颜查散去往襄阳平叛乱,最后留守襄阳。

这些都是后话。

包拯回到地府之后,原本就是地府中德高望重的阎王,再加上轻纵张洪一事天庭理亏,便补偿包拯,让他做了第一殿阎罗殿的阎王。

包拯做了阎罗王之后,第一个进入阎王殿的便是死在冲霄楼的白玉堂。

白玉堂看见包拯神情激动,“包相爷,你竟然做了地府的阎王,请受草民一拜!”

包拯也是激动,可是还没来得及与他叙旧,其他四鼠也皆入地府。

五鼠性情豪爽,虽然已经身死,但却置生死于度外。他们在地府相聚,各自欢喜,倒也洒脱。

包拯与崔珏相视一笑,为五鼠开了文牒,让他们免受地狱刑罚之苦,直接去往孟婆堂,喝了孟婆汤,走玉桥入轮回,下一世投胎富贵人家。

这件事被张洪知道了,他以包拯徇私枉法为由,一状告到天庭。

包拯为了不牵连崔珏,于是自己认下了这些罪过。

酆都大帝知道,自始至终这件事都是张洪狭私报复,可是他有天庭做主撑腰,也不好闹得太僵。

酆都大帝对包拯也不愿多加苛责,便小惩大诫,将他从第一殿阎王罚至第五殿,将第五殿阎王蒋歆提至第一殿作阎王。

包拯自然是认可这等处罚。他一直最为认可的就是蒋歆,最欣赏的便是崔珏。以后崔珏与蒋歆搭班做配,他也放心。

崔珏回忆前尘往事,却没注意到天色已经大亮。

鸡鸣三声,他起身。

药童已经在院子里开始整理药材了,看见他,乐呵呵地打起招呼:“师傅,你才起来!刚才泰嬷嬷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咱们现在就吃吧,一会儿还得出诊呢!”

崔珏扯出一丝笑,“好!”

泰媪早饭做的简单,不过是一把糙米煮了薄薄的稀粥,几个野菜团子。虽然算不上多么丰盛,倒是能填饱肚子,够这师徒二人一日的消耗。

小药童笑嘻嘻的吃了一个菜团子,又喝了一碗薄粥,拍了拍肚子,“昨天晚饭泰嬷嬷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今儿早起都不饿呢!”

泰媪笑得慈祥,又用食盒装了几个团子,交给小药童。“这是你们师徒二人的午饭。切记,不要摔了,丢了,要不然就要饿肚子!你们请快快去吧!我做好晚饭,等你们回来。”

小药童笑着应了一声,可是扭过脸去抹了抹眼泪。

崔珏奇怪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药童告诉他:“师傅,你不知道,我从小便是孤儿,是前任掌柜将我捡了回来抚养长大。我从小到大也没个家,既没有娘亲,也没有爹爹。现在泰嬷嬷给我做了一碗热乎饭,我觉得世上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崔珏笑道:“你好好学了医术,挣了本事,长大后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便是一家之长,到时候你就有了擎家之力,你也会有家人的!”

小药童努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今日的出诊第一站便是府衙。

府衙连续两任知府死在任上,现在已经变成宛如地狱一般的传说,再加上钦差没走,所以整个府衙的氛围显得十分压抑和拘谨。

崔珏进到府衙之后,就看见了唐渊垂首,立在他的老师允献身后,低眉顺眼,一脸恭敬。

允献笑得温文尔雅,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轻时是个火爆脾气,敢对太子动手的狠人。

崔珏带着药童向着众人行礼,“各位大人,有礼了!”

刘柯坐在主位,声音冷冷,“崔大夫不必客气!此次找你前来,也是有要事相求。近日,府衙的大牢里感染了一种疫症,囚徒各个生出红疹,奇痒无比。眼下还有多起案件未决,那些囚犯如果因此丧命,这件事可就说不清楚了!所以请你来看上一看!”

崔珏拱手道,“大人,请放心,我自会尽心尽力!”

唐渊可算是松口气,“崔大夫,我带你去!”

允献一直没有说过话,突此时却开口了:“崔大夫,那囚犯虽然身犯重罪,但毕竟是人命一条,很多案件尚未判决,无法知他们是善是恶,所以烦请尽心尽力,免得人误会我等苛待他们。”

崔珏依然拱手行礼,“自然!请二位大人放心!”

进入大牢,崔珏压低声音问唐渊:“唐推官,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囚犯突发疫症?”

唐渊愁眉苦脸,“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情来得突然,今日一个囚犯突撞门而出,被衙役呵斥。囚犯哭诉身上奇痒无比。待我查前去查看时,他已将身上皮肤尽数都挠破,身上无一处好皮!”

崔珏吓了一跳,“到底是溃烂,还是他挠痒所致?”

“挠的!手指甲里还带着血丝,肉丝呢!”唐渊想起早晨的场景,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显然是自己的身上也痒了起来。

崔珏听到这话,告诉药童:“你把药箱交给我,你先不要进去!”

药童急了,“这怎么行?师傅,你一个人进去做,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崔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竟不相信为师的医术!你年纪尚轻,如果进去传染上,我还得费尽心思来照顾你!再说了,我已带了烈酒,可以消毒。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药童还想跟着,却被崔珏冷下的脸吓住了,于是只能忍气吞声退了回去。

崔珏拿起一罐药品,里面是绿色的膏药。

唐渊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崔珏告诉他:“这里是我调配的止痒膏剂,含有烈酒、油橄榄、忍冬、番石榴、芦荟、冰片、薄荷、麝香。虽然不能根治皮肤病症,但是能够止下奇痒,让他们别再伤害自己!”

到了大牢,崔珏和唐渊都带上了面纱,看见眼前的场景依然是吓了一跳。

牢里的囚犯一个个仿佛峨眉山的猴子一般,在抓挠着自己裸露出的皮肤。

有些人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可是他们却不停手,一直抓挠不止。

更有甚者以头撞墙,恨不得死在当场,不愿再遭这奇痒之罪。

崔珏看向唐渊;唐渊摊了摊手,意思是“就是这个情况”!

崔珏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几副手套,分发给衙役。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感染。

可是这间牢房,大家吃住一起,怎么可能只有囚犯得了如此奇怪的病,却免了衙役?看来并非传染病症,而是有针对性的投毒!

衙役看见手套,知道崔珏是找他们帮忙,可是看见囚犯凄惨的模样,他们却有些畏惧退缩。

唐渊身先士卒,拿起一副手套戴在手上,问道:“崔大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珏告诉他:“这里的药膏是我之前早就调配好的,分量充足,你快快安排衙役给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涂上,先止住痒,不让他们继续伤害自己。至于其他的病症,我再细细查看!”

唐渊应下,召集衙役。

崔珏又拦住他了,“别在牢房里!这牢房暗无天日,阴暗潮湿,难免会有些蛇虫鼠蚁。你最好带着他们去阳光下涂抹这药物。至于牢房,则需要用生石灰彻底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