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虫、袭来
“呀啊啊啊啊啊———”
许嘉溪尖叫出声，立马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跳起，迅速蹿到一旁的地铁门边。
地铁门沉默地紧闭着，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节奏规律的钢铁振动声在告诉她：地铁仍在运行，无法下车。
她惊慌地环顾一圈、看着车厢里其他的乘客：
一个个都沉默不语、面色冷漠，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看手机；只有几个年轻人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在公众场合要这么一惊一乍、跟个疯子一样。
“她们……都看不见？”
许嘉溪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在课本上学过，魔虫分成很多种，有的魔虫只针对单体发动袭击，而其他人——如果精神力水平不够强的话，是绝对不会意识到身边有魔虫的存在的。
唯有精神力水平足够的人，才能像是感知敏锐的机器一样，发现身边潜藏的怪物……
这就像是“有阴阳眼的人才能见到诡”、“灵视高的人才能感应到现实世界里的超现实”这些文艺作品里的设定一样。
超凡者和平常人，所看到的世界，很多时候都是不一样的。
“在遭遇魔虫袭击的时候，第一时间要保持冷静、判断这是哪种魔虫。”
多年超凡知识的教育积淀下来的常识提醒了她。
许嘉溪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口、镇定少许，随后仔细打量着这节地铁车厢：两端都已经被诡异的深灰色雾气给封闭住，形成了一间小小的密室。
天花板上、地板上、墙壁上，星罗棋布般滋长着一团又一团暗黄色的肉泥。
手指、耳朵、头发一类的小型人体器官在这些染血的肉泥上颤动着，像是一坨坨变异的橡皮泥，在孵化着某种不成形的怪物。
肉泥和肉泥之间，还有类似细长蛛丝一样的东西将它们连接着，仿佛在为彼此之间传递营养一样。
许嘉溪在脑海里光速思索着这种不知名魔虫的可能身份。
【黄色节制】？【臭名昭著的BIG】？【青春岁月】？【护霜旅行者】？
不，似乎都对不上……
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入学青鸟学园，对魔虫的了解是从义务教育阶段的公民普及课本，还有一些课外参考学习资料上得来的，所知有限。
“各位乘客，我是超凡者。这节车厢已经被某种不知名魔虫入侵了。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请尽快起身、到我身边来，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的。”
看着车厢里一片茫然的乘客们，许嘉溪没有犹豫，迅速朝众人说道。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她还举起手掌、在半空中召唤出数枚悬浮的冰晶体。
冰晶体呈透明菱形，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围绕着许嘉溪缓缓旋转着、发着亮光。
这是她的超凡异能【白色冰淇淋】，能制造出特殊的冰晶，在提供微弱照明的同时，还具备一定抵御魔虫攻击的能力。
“不用害怕，我的冰晶体会保护你们的。”
许嘉溪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跟随她的指令行动。
碧海城里出现魔虫并不稀奇，大概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几起通报。
比起城外那些危险莫名、诡异难测的魔虫，城内出现的魔虫通常都更好对付一些，有时候甚至不会造成人员伤亡。
碧海城中设有感知魔虫的结界，也有超凡者组成的安保兵团守护着。出现这种魔虫作乱的情况后，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兵团队伍出现、前来救场。
她暗想，只要自己撑到那个时刻就好。
可是……事情并不能向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数秒后。
“——各位？”
许嘉溪面色有点难看。
因为等候了好几秒，地铁车厢里还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依旧是每个人在做自己的事情。
就连转过头来，质疑和询问自己的都没有。
“你们在干嘛，还不快点行动起来？”
许嘉溪皱着眉心、不甘心被当作空气。
按她所想，碧海城里偶有魔虫袭击事件发生，绝大多数市民们都参加过城政府组织的应急演练，应该不至于这么迟钝才是啊！
咕嘟......
咕嘟......
这时候，那些暗黄色的肉泥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动作，开始缓缓冒着血色气泡、逐渐膨胀起来。
被肉泥们吞噬的地表空间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再过几分钟肉泥们就会布满整个车厢！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可就难说了！
许嘉溪急得直跺脚，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旁边一个坐在靠椅上埋头看报纸的中年女人，抓着她的手腕就要将她拽起来：“快起来啊！别发呆了！”
可她虽然把这女人的手腕拽了过来，女人却仍安稳坐在原地不动。
嘀嗒……
嘀嗒……
许嘉溪眼神战栗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瞳孔逐渐放大。
那是一只蜡黄色的断手，初看平平无奇、还散发着一股人体独有的温热，但手腕与小臂的连接处却只剩下几缕软塌塌的肉丝、缓缓在半空中随着重力下垂、抖动、拉长。
这场景，活像刚抽出一块的披萨边缘，热气腾腾的芝士拉丝了，却仍执拗地不愿与饼底分开。
黄油般的肉脂徐徐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小小的肉浆。
“啊……你……好……”
被许嘉溪拉住手腕的中年女人反应迟钝地转过脸来、向她回话。
女人两眼无神，死气沉沉的皮肉上起了无数粒疙瘩，左脸上的眼球、血肉像是山体上滑落的泥石流一般，形成了粘稠的液体、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森森的颧骨最先暴露出来，随后是沾惹着肉瘤子的眼框骨。一股恶臭从液态的骨肉混合物里散发出来，仿佛在夏日烈阳下发酵大半年的罐中尸体。
“操———”
许嘉溪面色霎那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一甩手、扔下手中黏稠的断手，一跃三步远。
背部撞上了横亘于车厢末端的深灰色雾气，一股犹如坚墙般厚实的触感传来，将她的身体弹开。
许嘉溪勉强站稳，又是一阵恶心干呕，额头上沁出豆大的的汗珠。
包括那断手女人在内，车厢里的所有人都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动作似的，依然是该干嘛的干嘛。
只不过，她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正在逐渐肉泥化……有的是下巴不断融化、跌落在地；有的是鼻梁骨啪嗒一声摔在大腿上，沉没到大腿肉里；有的是膝盖以下的部分完全消融，变成一滩黄水，又被周围的泥沼所吞噬。
原来她们早就死了！
原来她们根本不是人！
而随着某人的手指坠落在地，一张没被拿稳的报纸飘落了过来、跌在许嘉溪脚边。
她低头一看，只见报纸上面的头条写着：
“震惊！十三号线地铁在情人节傍晚发生魔虫入侵事件，造成64死189伤！”
“本市的未来超凡之星，觉醒时精神力五段的天才少女许嘉溪，命丧当场！”
“城主表示深切哀悼……”
“专家质疑，为何……”
一张张鲜血淋漓的图片、一段段触目惊心的文字映入眼帘，将绝望的讯息深深植入许嘉溪的脑海。
这是……我死后的新闻……？
我许嘉溪，死在了情人节的地铁里……？
叮咚几声，许嘉溪先前召唤而出的冰晶纷纷掉落在地、化为乌有。
恍惚之间，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坐在这节车厢里、和一群死人待在一起的原因。
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