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中州三剑

白一灯喝道:“苦业,你口出秽语,辱我外甥女太甚,咱们可不能如此了之!”风声飒然,紧追而去。

凤楼心中奇怪,这白蝠王如何来得如此气魄,竟然不惧四邪,挺身独追?那边摘星子已与转出的三人厮见。他一听那三人身份,脸色即变,暗想:“不妙不妙,我还是不见他们为好!”终于明白,白一灯为何追四邪去了,原来竟是虚张声势。

凤楼拔步便走,岂料眼前人影一闪,一人持剑冷笑,挡住了去路。凤楼吃惊,看了一眼,顿时放心,笑道:“小丫头,你挡着我干什么?我可要走了!”

“你还想走吗?”采儿眼中凶光大起,剑尖指到了凤楼胸口。

凤楼尴尬地笑笑,道:“小丫头,方才我是逗你玩呢。别放在心上。咱们相识一场,你总不能剑刃相向,对着朋友开刀吧?“

采儿怒道:“谁是你朋友!谁跟你相识一场!你这个臭无赖,小淫贼!我要食你之肉,寝你之皮,才可解我心头之恨!”

摘星子忽见师侄剑指一名少年,满面怒容,心中诧异,走上前来,正要开口相问,采儿已泪流满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摘星子大惊,一把搂师侄在怀,连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师叔给你出气!”

采儿一指凤楼,哭诉道:“他……他是个小淫贼,他欺负我,他摸我的脸,还亲我……”

凤楼听得可不乐意了,瞪眼道:“喂喂喂,小丫头,你凭良心讲话,可别瞎说。我多会儿亲你啦?我……”正想解释下去,摘星子已圆睁二目,怒火冲顶,一步跨上,厉声喝道:“浑小子,小小年纪,便干此龌龊之事,可杀不可留!”手掌一挥,便要一掌拍下。

凤楼赶紧倒退两步,连连摆手道:“误会误会,这可真是个误会!摘星仙长,你是青城山有名的仙剑客,可不能凭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便断人生死吧?”

摘星子厉声道:“那你敢说,你没有摸她的脸,没有亲她吗?”

凤楼搔了掻头,道:“她的脸倒是摸了两下,可是,我亲她两次,她都躲开了。总是没有亲到……”话没说完,呼的一股浑天巨力将他卷高百丈,又重重摔落在地,五脏尽被摔得几碎,险些昏厥过去,只觉四脚百骸都似散了架似的,头晕脑花,再也爬不起。

小蒜头见势不妙,扑上前抱住摘星子的腿,叫道:“师父,鱼篓篓是好人!他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能杀他!”摘星子那管这些,一脚踢飞弟子,喝道:“滚开!有你多说的!”岂料小蒜头爬在地上,一翻而起,又扑上来抱住腿央求:“师父,师父,鱼篓篓真的是好人!”摘星子怒火更激,目睚欲裂,厉声道:“这小淫贼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叫你如此给他说话!”一脚踹到小蒜头小腹,将之踢飞。这一脚极重,小蒜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仰天难起,只是呼呼大喘。摘星子一愣,也觉自己这一脚太狠,但即刻之间,又恨意陡起,举掌便要凌空斩杀凤楼。

凤楼一见小蒜头受伤,大急,挣扎爬起,挨到小蒜头身边,将之扶坐,从怀中小瓷瓶中倾出三粒药丸,便欲喂下去。忽然劲风如刀,手中三粒药丸崩飞而起,化为粉末,随风飘散。凤楼不由大怒,破口大骂:“你个青城山的牛鼻子,冷血无情的老怪物,连自己的徒弟也下此毒手!你不害臊吗?”摘星子收手而立,冷冷道:“我自顾教训自己的徒弟,干你何事?”凤楼怒道:“我救他性命,又干你何事?”摘星子冷笑:“小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你想乘机让小蒜头吞下这害人的毒药,来威胁我,换取你的性命,是也不是?”凤楼眉毛一扬:“毒药?我这灵丹妙药别说你摘星子没有,普天之下,只怕也找不出几粒。你知道炼制一粒有多难吗?你竟然说是毒药!”摘星子森然道:“方才你和老毒叟语言暧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那样的邪派高手颐指气使,他们都唯唯诺诺,可想而知,你身份不简单!我岂能不防你?”

凤楼一怔,没有想到摘星子眼光老辣,竟然看出其间的蹊跷,这是万万出乎他意料的。转念之间收起瓷瓶,瞪眼自语道:“青城山偏有不识好歹的臭老道!把灵药说成毒药,无知啊!”起身便要走。

“欺负了我师侄,你还想走吗?”

摘星子冷笑一声,伸手便抓,五缕指风锐利地闪向凤楼。却见凤楼霍地转身,双掌一开,一个太极图案滴溜溜转动青光,挡住指风。摘星子冷哼:“泰山脚下玩石子!太极图案是我道家本宗,岂容你这小小孩儿撒野?”指力加紧,那五缕锐风一旋,也隐隐幻出太极图形。凤楼掌印再变,“”字图旋转疾动,金芒闪闪,衬于太极图后,也冷然道:“井底之见!这是你道家的法象吗?”蓬的一声闷响,三图一撞而散,凤楼胸中一热,忍不住退了两步。

摘星子努起眼睛,喝道:“好小子,再吃我一掌!”凌空劈出一掌,锋锐劲疾,内含剑意杀气。凤楼公然无畏,呼呼两掌龙形气印拍出。摘星子剑意透过龙形掌气,直插而进,凤楼双手互撑,合出一个守势,一道龙盾胸前立现。饶是如此,摘星子的剑意仍然斩破龙盾,气劲才消了大半。凤楼胸中一痛,又被逼退两步,眼神却愈发倔强。

摘星子两招失手,有同仁在侧,脸上可挂不住了,奋然跃到凤楼跟前,再次伸手抓出。这一次,无论力道,内诀,剑意,都提至杀境,又暗运了北斗圜之劲,只要抓住,立时毙命。凤楼双臂一展,“凤彩翼”烈焰焰地拍出,竟然迎面直击,毫不退缩。摘星子只觉热浪扑面,微微一怔,一只凤喙已尖锐地啄到眼前,不由回手一挡,右手的剑意便一挫。即便如此,凤楼也颇吃不消,右肩噗的破了一个血洞,被一指之劲刺中,血水飞溅出来。

便听有人喝道:“且慢动手!”

一股掌风回荡四面,推到两人中间,势烈劲猛,摘星子不由一退,凤楼更是被掀起老高,但落下之际,身底似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托住似的,并未直摔而下。

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疏朗男子站在当央,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笑眯眯地望着二人。另外两名男女也走上前来。一个也是书生模样,清秀儒雅,只是眉角有颗小红痣,瞧来更是俊美。那女子婉丽楚楚,风姿婀娜,手执一枝碧绿莹亮的玉箫,举止娴静。

女子见凤楼受伤,赶上几步,关怀备至道:“怎么样,疼吗?”袖中纤指伸出,便要给他止血。凤楼手却更快,连点臂上数处穴脉,捏出一枚丹药捻碎撒上,右掌一张,氤氲灵气于伤口。只片刻之间,血流凝固。他手法如此巧妙,丹药又如此灵验,那三人惊喜之外,又添惊奇神色。

那女子转向摘星子款款施礼,道:“仙长看我们的薄面,放了这个小孩吧?”

“四姑娘,你这是何意?”

摘星子闻到一股焦味,发现几楼头发烧断,不禁怒发冲冠,正要北斗圜一记绝杀,见此情形,不禁一愣。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仙长,此事说来其间曲折甚多,这个孩子,可能与我们有莫大的关系,他小小年纪,不懂事,还请仙长见谅。”

摘星子微一皱眉,不悦之情形于颜色。那两人也一齐施礼,疏朗书生道:“此儿生性顽劣,所幸只是孩童玩闹,不值一提的。他若有什么得罪这位小仙客的地方,我们这里代他赔罪了。”

摘星子赶紧还礼:“三位太保如此,可折煞小道了。看三位金面,这件事便揭过去罢!”

采儿气苦道:“师叔……”眼泪差点儿又掉下来。

那俊美书生笑道:“小姑娘,别生气啦。他摸了你的脸蛋两下,回头我叫你扇他十个耳刮子做补尝,你瞧成不成?我看你特关怀你那个师弟,想必现在心里也后悔了,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是不是?”采儿心事被揭中,脸微微一红,正不知所处,那边凤楼已叫了起来:“那可不成!我捏她两下,你便叫她打我十个耳光!她是掴我耳刮子的积年,还打得我少吗?”

俊美书生犹疑不信,道:“是吗?”

不没等凤楼开口,采儿已叱声道:“小淫贼,乱说什么?再胡说,姑娘的剑可不吝!”

“你瞧,心里有鬼,威胁起我来了吧?”凤楼还要往下说,疏朗书生将诗集一摆,笑道:“好了好了,两个都是小孩心性,大伙儿都消消气,别吵吵没完没了,叫人笑话。”采儿仍然颇不服气,扭转身子,别了脸不说话。

摘心子道:“我这师侄性子刚烈,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回头我好好开导她。”

疏朗书生一笑,转向走到凤楼跟前,笑道:“小家伙,你是何人,名姓可否赐下来,叫我听听?”

凤楼道:“我又不认识你们,凭什么告诉你?”

疏朗书生笑道:“这不是认识了吗?在下杨吟诗,那位俊雅的书生,叫朱雅赋,是在下的义弟。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是我的义妹,李品竹。我们都是中州宁靖侯座下的义儿郎,人称‘腾驹十三骑’的,便是我们了。”(注:腾驹十三骑,又称神风十三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