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耻之最

宴会毕,昔王第二天便请辞,今夜是父子相处最后一夜,太后也不好强求,昔王带着世子回到驿馆,一路上昔恒少都十分安静。掀开帘子看外面的盛世繁华。心中悲苦。

昔王无奈叹息,几次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回到驿馆,他直接把昔恒少带进自己的房间。

“恒儿……”

昔恒少抬头,眼中盈满泪光。他不想留在这里,一点都不想。“父王……这是为什么?”

昔王转过身去,抓过桌上的酒壶,灌了几口,才道“皇上不信我昔家!”

他一字一顿,说的极其缓慢,其中的悲苦,只有自己知道。他戎马一生,镇守边关,把一切都都献给了脚下的土地,对皇室忠心耿耿,但到头来他的君主却不信他。

昔恒少疑惑的看向父亲,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父亲便苍老了。昔王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悠悠的道。

“当年北疆叛乱,为父带兵出征平乱,后来收服北疆,才有了朝音城。那个时候朝音城很是贫瘠,且总是出现旱灾,百姓疾苦,经常****。皇上的政策在那里无法实施,朝廷在里面扔了不少钱财,最终都没有成效。”

“后来皇上派我去治理朝音城,才有了这样繁荣的景象。”他说着,神思渐渐飘远,似乎回到了当年的岁月。

昔恒少听着,疑惑的摇摇头。“儿子不解,父王平乱,本是有功,该论功行赏,可为何皇上不信父王?”

昔王一声叹息“你还小,不明白树大招风功高震主的道理。为父用了三年,让朝音城恢复生机,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以至于人人称颂,如今在朝音城盛传,朝音人只知昔尚王爷,不知皇上。有如此传言,皇上怎么能放心?”

这些年他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自动交出兵权,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皇上还是不放心。

“父王,那您为何不走?放弃一切,带着我和娘亲,我们一起走。”

“傻孩子,你以为我们走的了么?皇上怕的,不知是朝音城的势力,还有我这个人,只要我不死,他怕是不得安生。”说罢,昔王起身,从身上取下一块玉挂在昔恒少脖子上。

“恒儿,你留在宫里,一切都要小心,切记不可做出错事,让人抓住了把柄。父王和母后不在身边,莫要在顽皮,要谨言慎行,一定要护住这块血玉,将来,它会帮到你。”

闻言,昔恒少紧紧的握住血玉,触手温暖,他咬牙道“父王放心,儿子定不会让他们抓住错处,连累朝音城。”

昔王点头,又把一枚令牌塞到他手里。“恒儿,京中危险,这个,是调动昔王府所有暗庄的令牌,你拿着它去有标记的商铺,自然有人帮你。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随机应变。”

昔恒少点头,表示已经几下,忽然再也忍不住,扑到昔尚王怀里。“父王,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昔王抱着他小小的身子,轻声安慰“不会的,父王会想办法接你回去,一定。”

这一夜,昔尚王房里的灯亮了一夜,父王二人坐在桌边对弈,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一子动,便是千变万化,昔尚王就是用这短暂的一夜时间,用一局棋,把能教的道理,通通灌输进他小小的脑海。不求别的,只求他在这深宫之中可以自保。

昔恒少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不时的点头,或者发表自己的意见,有的地方父王说的太过高深,他还很难理解,但他却知道,这个天下,就是一个棋盘,他们这些人是上面纵横交错的棋子,而执棋之人,便是当今皇上。

他的父王,是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同时也是一个废子,若想解救这枚棋子,唯一的方法就是翻盘,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样翻盘。

次日,太阳初上,昔王府车队准备启辰,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原本皇上打算多留昔王几日,但昔王说爱女病重,回程时顺带去南山采药,皇上也不好说什么。留下了人家儿子,总不能不让人回去见女儿不是?

昔恒少跟着众人去送父王,昔王留下了昨夜对弈时用的棋盘,只说让他好好练习,再见时棋艺还是这般不精,可是会受罚的。

昔恒少接过,勉强一笑,让父王放心,路上多多保重。目送车队缓缓离开,谁也不知道,在这个九岁孩童的心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似乎在一夜之间,他便长大了。

临别时,父王说过,一定要小心身边每一个人,凡事要留后路。留下棋盘,是告诫他时刻注意局势,以不变应万变。

最后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绝对不能对皇室中人付出真心,否则,昔家,就真的完了。

宫中的日子,是无聊的,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好奇,他门前有许多人来往,但时间久了,似乎就没人记得有他的存在了。太后的喜爱不过是个幌子,这中喜爱只能保证他吃喝不愁,每日里跟着皇子们一起去尚书房上课,其他时间,便都是沉闷的。当然,除了他来的时候。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间来沧澜城已经三个月,正直暑热时期,御花园的荷花倒是开的旺盛。昔恒少依然是一身淡紫色长袍,优雅而宁静的走在回廊上,看着满池荷花。

自从父王走后,他便安静了下来,言语合理礼数周全,再没有犯过一丝错处。从一个飞扬潇洒的张扬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再往前,便是那处八角亭,他进去坐下,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看着此番景色,提笔作画。手法娴熟,行云流水。

“这画什么呢?本皇子似乎还从未见过你作画。”这时,身后传来一人清凉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紫圆缺来了。

昔恒少彷若未闻,继续下笔。眼角却扫见一抹白色衣角。

那人见他不理,看了一眼画上的内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专注的看着对面的风景,我还以为你在画山水呢!没想到你竟然在画自己,真是意外了。看这画工,在下自愧不如。”

他笑的的肆无忌惮,昔恒少再也画不下去,闭了闭眼睛,咬牙道“紫!子!阙!”话音未落,笔脱手而出,如离弦之箭,顷刻间便到他面门。

紫圆缺表情不变,用两指淡定优雅的夹住飞来的毛笔,顺势在手中转两圈,然后在画卷上轻轻一点,补上他未画完的一笔。

“恒少别恼啊,本皇子帮你补上这一笔就是了。”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画卷仔细端详,只见洁白的宣纸上画着一位着月白色纱裙的女子,女子肤白如雪,柳眉弯弯,眉眼含笑。红唇轻启似乎在说着什么。美丽的不可方物。

紫圆缺呆了呆,本来还想调侃一下昔恒少,但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赞叹道“果然是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国,二笑倾人城啊!原以为天天对着恒少这脸已经有免疫了,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佳人。”

昔恒少冷哼一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卷,沉声道“紫圆缺,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看着空空的双手,紫圆缺撇撇嘴,也不去抢,直接一眨不眨的盯着昔恒少看。一手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道“哦?不知恒世子怎么个不客气法?说实在的,上次一架,本皇子还没打够呢。要不我们继续?”

昔恒少无语的想着,人人都说三皇子只爱诗词歌赋为人冷淡,可这到了他面前怎么这么不正经呢?真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丫的算了。

在这里这段时间,他也见怪不怪渐渐习惯了,也不多说,转头就走,可没想到这次却被紫圆缺拦住。

“恒少,这真的是你妹妹啊?你跟我说说呗!唉……恒少你别走啊。”见昔恒少不语,反而走的更快,紫圆缺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剑眉轻挑“画中女子与你竟然有八分相似唉,一定就是小玲郡主了,我看你也无聊,就跟我说呗。”

昔恒少怒,一掌劈向身后的紫圆缺。“我说,那是我妹妹,你这么着急问做什么?”

紫圆缺轻巧的躲开,笑逐颜开的道“做什么?当然是娶她做皇子妃了啊!”

听到这话,昔恒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旁边的湖里。他勉强稳重心神,绕着紫圆缺转圈圈。“三皇子殿下,你怕是还没见过我妹妹吧。这就要娶她?未免太过儿戏了吧!再说,你想娶,我妹妹还不想嫁呢。”

紫圆缺摸摸鼻子,同样绕着他转圈圈“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嫁?”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忽然一笑,“恒世子,你与令妹有八分相似,不知道你要是穿上女装,是不是也倾国倾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昔恒少脸瞬间有红变绿,再到黑,一时间煞是好看。他抬头,悠悠的紫圆缺,抿唇一笑,那一笑如莲花盛开,还真有倾国倾城之姿。

下一刻,紫圆缺觉得腰间一松,再一紧,紧接着扑通一声,整个人被扔进了水里。

岸上,昔恒少冷冷的看着水里挣扎的人,沉声道“紫圆缺,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下一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