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血染的龙袍
刀锋逆转贴着姚弼的脖颈扫了过去,皮肉被扫开了一条口子,流着鲜红的血水。刘寄奴的刀法好?故意给留了一条性命?错了,正相反,刀法不会,完全凭感觉,本意是砍姚弼的脑袋的,一刹那他往后躲了一下,所以没砍到。还想在补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大喊住手。
来人正是娘娘,眼神复杂的望着刘寄奴,奔着姚弼就小跑过去了。“孩子,你受伤了?”姚弼梗着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停的往外吐着血,应该是胸骨被刘寄奴伤的不轻。“孩子快别闹了,随我回去,以后莫要惹事生非了。”娘娘边说边扶着姚弼的胳膊要走,其它人不知道该拦还是该放,正纠结间,陛下的寝宫大门打开了,嘎吱一声,姚兴穿着龙袍被人放在椅子上抬出来了。
“一群山娃子,嘴上的毛都没长出来,还造反,你们的爹,还有你们的爷爷跟着我打天下的时候何时会想到他们的子孙有一天会造我的反啊,哈哈真是出息了。放下兵器,滚回家里去,不会追究盲从者,以后不可听信谣言。”姚兴说完这几句话,喘了好久,才有力气继续说:“姚弼聚众犯上,意图谋反,散布谣言,侮蔑君上,罪不容赦,立斩不赦。”后面这最后一句不带任何的个人感情色彩,甚至眼神都没有波动,亲儿子,当危及到江山社稷的时候,一样铁血手腕处理。
“后宫孝纯娘娘干政乱政,放任姚弼乱行而不阻,打入冷宫。”姚兴说完如释重负的向后挥挥手,两边的人立刻抬着他回到房内关上门扉。
姚弼冲天笑笑,手拄着刀,回头看看跟随自己造反的众位兄弟,都已放下武器垂手而立,等待“政府军”遣返回原籍。
嗷的一声,姚弼冷不丁的拔刀冲向关着门的寝宫而去,当距离大门还有五十步的时候,从门内向外射出无数只羽箭,噗噗的钉在人的肉里,声音发闷,姚弼被射的像刺猬一样,倒在地上抽搐着。
随着羽箭的射出还伴着一声惨叫,孝纯娘娘的胸口和肩膀处中了两只羽箭,从身体的另一侧射透了,探出血红的箭头。
娘娘用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却没有看着射成刺猬的姚弼,而是紧紧的盯着刘寄奴,泪水从那双似曾熟悉的凤眼滑落而出。刘寄奴噌的一下跑过去,把刀扔在地上,抱起娘娘的头,放在怀里。“你是蔡姬还是娘娘,你到底是谁?”刘寄奴因为过于激动,手忍不住的抖动,说话都带着颤音。
娘娘被刘寄奴抱着在怀里,露出熟悉的调皮的笑容,口中不停的向外流着血水,不知道是因为口中流血堵住了气管还是有意不说明,一直没有回答刘寄奴的呼喊。伸出了带着血水的两只手,费力的缓缓的向上举着,似乎要抓住什么,不停的抓着,摸着,眼睛此时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呈模糊散瞳状态,只剩下大脑唯一仅存的一点意识,在秋风中,娘娘的两只曾雪白如莲藕的手像是吃了安眠药的蛇一样慢悠悠的晃荡荡的摸索到了刘寄奴的脸,那一刻,娘娘脸上露出来天真顽皮的笑容,也是在同一刻,刘寄奴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心里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单纯的“娘娘大姐”蔡姬。“蔡姬,你到底有多恨我啊,在我面前活生生的死两次,你让我肝肠寸断两次,你太狠了。”蔡姬两只手无限留恋的捧着刘寄奴的头向着自己的唇按下来,刘寄奴被蔡姬慢慢的按着脑袋,向下对着蔡姬的唇,就在快要吻上的一瞬间,蔡姬两只胳膊突然像是被抽掉了灵魂的蝴蝶,向两边颓然摔去。“蔡姬---!”
秋风剃冷骨,花儿残留去,奈何伊人逝,英雄泪枉然。
姚兴死了,一代枭雄,在二儿子姚弼被射成刺猬的那一刻,自己就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谁也不能知道他在宣布处决亲儿子时候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姚泓这几天很忙,忙着发丧?不,他没那个心思,他在考虑登基时候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颜色是否要浓艳,当然最重要的事是铲除二弟的集团余孽,包括姚弼的老婆孩子、各党羽一律处以极刑,没有缓刑和流放。
在皇苑树林内,蔡姬第一次中毒吐血死的地方,一个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直直的挺立着。姚泓从外面走过来,看着前面的身影,长叹一声。“寄奴兄,人不在了,你也要多保重自己啊。”姚泓关切的劝说。
“蔡姬第一次吐血中毒是我埋的,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刘寄奴疑惑的问着。
“哦,是我父皇,他想让娘娘死,原因是娘娘卷入到了皇位继承人的事情中来,涉入太深,被父皇所不喜,毕竟父皇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大限将至,若是娘娘扶持任何一个皇子都是稳赚不赔的,日后极有可能压制上位者,形成两权制。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所以父皇赐酒给蔡姬。”
“中毒后如何得救,蔡姬又为何骗我说这些?”刘寄奴刨根问底的问着。
“是我救了娘娘,她毕竟是我可争取的力量,没想到陛下早已对其怀有戒心。而你的出现正好促使老二加快了谋反的进度,他越早反,对我越有利,否则我无力反击。谢谢你帮了我。”姚泓对刘寄奴说着。
“我没有帮你什么,我感觉被利用了,不小心踏入了政治斗争,而姚泓你等于是我的带路人,明白了政治的血腥和狡诈,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能否答应我一件事。”刘寄奴问着姚泓。
“你说,何事?”姚泓问。
“将蔡姬交给我埋葬,皇家方面的葬礼你帮忙应付吧。”刘寄奴喃喃的说着。
“好,我会的,娘娘入宫这么久,从未开心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在你身边有多么的快乐,哎,对了,我为你准备了礼物都备好了,我想你也不会再留在伤心地了。随时你都可以离开,你多保重吧。”
“哎姚泓—陛下啊,那个我坐牢的时候有五个罪人,是犯了何事啊,如果要关到死,就放了他们吧,也算是你初登基的仁政啊。”
“嗯,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了。”说罢急步而走,边和身后的几个人说着什么。
刘寄奴自己埋葬了蔡姬,石碑上刻着“爱妻蔡姬,夫-刘寄奴立。”简简单单几个字,正如当初两人相遇相识,都是那么简单,却让刘寄奴刻骨的疼。有时候甚至期待着蔡姬能再活过来,哪怕再死第三次在他面前,他不介意再肝肠寸断一次。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甚至连多余的衣服都没有,两手空空的走到宫门外,姚泓早已等候在那,穿着五爪龙袍,金丝走线的龙头昂首向上,但总觉的穿在瘦弱的姚泓身上撑不起来。
“寄奴兄,当时你是我绑架来的,坐着囚车进的长安城,如今我都补偿给你,那些都是你的,我想你日后也不会再踏足北秦这片伤心地了,若有缘再相聚吧,我就不远送了,还有个人对你应该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回身坐进龙撵,消失在重重护卫之中。
刘寄奴放眼望去,城门内闪出一个柔小的身影,姚芗红肿着双眼,身后跟着碧莲。“芗儿,我要走了,日后我会找时间回来看你,你要多吃饭,早睡早起,还要---。”
“骗子,寄奴哥你是个骗子!”未待刘寄奴说完,姚芗就开火了,边说边流泪,委屈的不行。姚芗那晚酒醉,待她醒来已经是皇权更迭,发生太多事,有点难以接受,突然身边人再也见不到了。当听姚泓说刘寄奴要离开了,这是最无法接受的事实。昨晚虽然酒醉,但零星记忆都是有的。小女孩认真的性格,觉得刘寄奴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那自己是什么,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哭了整晚,一大早就藏在门口等刘寄奴要问个明白。
“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姚芗抱着刘寄奴呜呜的哭着,偶尔感觉到不够劲的时候还挥动小粉拳头捶两下。
“芗儿,我要去出去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子我还回来找你,好不好?”刘寄奴拍着姚芗的后背安抚着。
“才不信你。”姚芗死死的抓着刘寄奴的后背上的衣襟不放手。
“芗儿,我一定回来看你,等着我,咱俩的酒还没喝好呢,下次你可不能自己先醉过去,把我一个人扔一边,太不厚道了。”
姚芗此刻也平复了心情,抹了抹眼泪,不舍的看着刘寄奴,撒娇也撒够了,看出来刘寄奴是必走之心,又能如何挽留呢。“寄奴哥,你真的会回来找我么,什么时候我等着你。”姚芗哽咽着说。
刘寄奴憋出一句:“明年开春的,我骑着马,手拿鲜花来找你,所以你现在好好吃饭,长大个子。”
姚芗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说:“口说无凭,给我个信物,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软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