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医馆暗夜

苗疆的夜色较之江南稍逊色些，但在哪里月光都是一样的明亮。若是带她飞檐走壁，金蛊人与于宝骢一样喜欢将手抱在她的腰间。翻过红色的高墙，他们已置身在苗疆医馆之中。

苗疆医馆有东、南、西、北四庭，穿插在济世、施恩、择善、无疾四堂中。医馆后面就是之前他们藏身的药王山，药王山是一座植物宝藏，上面种着各种珍贵的药材供医馆中人济世救人。

她驻足在济世堂前，红砖青瓦与她梦境中一模一样，她一时间意乱情迷，泪流满面。

金蛊人：“这墙原本是灰色的，我在苗疆生活了这许多年，从未见过苗疆医馆如此奢华。有一件事我要提前知会你，你二姐生前已被逐出师门，所以一会儿。。。。。。”

“什么？”蓝雀瞳诧异，说罢便拉住金蛊人“你怎么早没跟我说？我们回去，有眼无珠的东西，我救她干什么。。。。。。”

此时走廊处传来了异动之声，金蛊人只得先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假山后面。。。。。。

待一队巡视的弟子走过，他才有功夫看看被自己捂住半张脸的蓝雀瞳，瞪着一双明亮而又怒气冲冲的大眼睛，“瞧你，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将手放了下来。

蓝雀瞳：“金蛊人，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们两个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救一个泾渭不分，是非不明的糊涂蛋。你这是要活活憋屈死我吗？”

“你非要一天到晚把生啊死啊挂在嘴边吗？”金蛊人见她嗓门丝毫不减，索性又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对于你二姐的死，难道你不想知道的更多吗？”

蓝雀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不想我们两个都死在这，就别再大声嚷嚷，我现在放开我的手。”金蛊人将手放下。

蓝雀瞳：“还有什么需要知道更多，你不是都说了吗？你说什么我都信，这还不行吗？”

金蛊人：“还有我不知道的，还有我想知道的。你信吗？你不信。你只是怕了，怕错信了我会万劫不复。”

“不是，不是的。”蓝雀瞳忙解释道。

金蛊人笃定的说道：“瞳儿，你不用怕，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同生共死，我死了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照顾你，你死了，我也必将用性命给你二姐一个交代。所以请你相信我。”

她也不解那时怎会如此惊恐，可是她怎么会怕呢，她向来淡看生死，纵使万劫不复最终无非还是一个死，况且在她身边的是金蛊人啊，她的心里也是有着万般信赖的呀。她平静的多了，而他确是这么的理解她，知道她的恐惧，明白她的彷徨。

金蛊人：“纪江和她的弟子现在被软禁于冥思阁中，柳无极质问她管教无方，当众逼她交出馆主之位。而冥思阁就在走廊的尽头。”

金蛊人带着雀瞳绕道冥思阁的后面，或许是柳无极知道纪江大势已去无力回天，那里的守备并不森严，况且医馆弟子多以医术为精，武功不在上乘，金蛊人和她轻易地便进去了。

“你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的。”蓝雀瞳说道。

金蛊人：“我若不是摸清了情况，又怎会带你来冒险。这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那纪江在江湖上既无势力也无靠山，生便生死便死，无人关心。柳无极无所忌惮自然是放心得很，只是到现在没有杀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冥思阁是一座三层的木质小楼，十分简陋破旧，外面的守卫也就五六个人，到了里面更是连守卫的影子都见不到。他们的脚步很轻，来到三楼金蛊人慢慢推开一扇门，房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和桌上的茶壶茶杯。他们走进去，金蛊人将门关好，蓝雀瞳走到床前，着实被躺在床上的人吓了一跳，那是一个大概年近五旬的妇人，头发花白而散乱，骨瘦如柴，眼眶塌陷，肌肤黑黄，在昏迷中，屋里的被褥散发出阵阵恶臭和发霉的味道，真是惨不忍睹。

金蛊人随后也走了过来，他帮这妇人摸了摸脉，“她中毒了，难怪这里守卫如此松懈，我想被关在这里的其他人也和她一样，就是爬都爬不到门前。”

蓝雀瞳：“就是她吗？”

金蛊人点点头，随即拿出两个药丸，塞进了那妇人的嘴里，可是依旧不见什么起色。

“她还活着吗？”蓝雀瞳问道。

“当然活着，你帮我把她扶起来。”只见金蛊人坐到妇人的身后，拿出几支银针，插在她的头顶和后脑。不一会儿，那妇人的头开始抖了起来，她睁开了眼连吐几口黑血终于恢复了神智。

只是那妇人惊讶的看着雀瞳，目不转睛。过了许久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尘儿，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为师真是太欣慰了。”两行眼泪从凹陷的眼窝里淌出好像从两个黑洞中流出一样。

只见蓝雀瞳冷冷的一笑“尘儿何德何能劳馆主挂念。”

“你还是在责怪为师将你逐出师门，想来也不能怪你，谁让为师本就错的离谱。”她的声音更弱了，神情也十分举丧。

“尘儿当然不敢责怪馆主，只不过多年师徒情分抵不过一朝恶人诋毁，你我师徒如今到这番田地，我只觉着无比心酸。”她言道。

“为师何尝不是如此，当初误中奸计将你逐出师门，还害你险些丧命，如今看你安然无恙，我死都瞑目了。”她说着，蓝雀瞳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纪江：“我只是想不到，那柳无极会如此奸诈，竞对你下蛊来诬陷你与蛊社勾结。。。。。。”

“什么，前辈你说柳无极对尘儿下蛊？”金蛊人终于不在沉默。

纪江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不错，若非在尘儿身上发现了蛊虫，我是万万不会相信她与蛊社有半分关系。而今我自己也被人下了蛊，生不如死，想想那柳无极真是贼喊捉贼。”

“前辈，从您中蛊的情况来看，下蛊之人定有着深厚的功底。所以我想那柳无极才是和蛊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金蛊人分析道。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着。”纪江道。

金蛊人：“难道前辈没有办法解掉自己身上的蛊吗”

纪江摇摇头：“我被柳无极软禁之后，他一直没有杀我，就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历代馆主将要继承的信物——碧玉瑶,那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因为碧玉瑶自苗疆医馆创始以来被历任馆主在名贵的汤药中熬煮从而吸收药性，煎药时将它放入水中可以大大增强药性，事半功倍，是行医者的大爱之物。他对我下蛊，威逼利诱我都未交出。后来他将我的弟子悉数抓进了冥思阁，我一日不交出他便杀一人。再后来他好像有事离开了医馆我才清静了几日，直至今日你二人到来。。。。。。”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蓝雀瞳，“这位公子，可否让我和尘儿单独说几句话。”

金蛊人：“好，我正好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金蛊人说完便出去了，他将门关好。屋里只剩下蓝雀瞳和纪江，纪江真的将她当作蓝雀尘，将心中所想一一诉与她听。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金蛊人回来了。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蓝雀瞳走上前去问金蛊人。

“先回去吧。”他回答说，随后帮纪江盖好了被子，又拿出两颗药丸放在她的枕下，“前辈，我们晚一些会来救您，您若醒了实在难受便吃一颗枕下的药丸。”

纪江点点头，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蓝雀瞳。

在回去的路上金蛊人与蓝雀瞳都没有说话，只是各有思量。直至回到客栈，金蛊人才先打破沉寂“我房中为你用小火熬了汤药，你先回去稍作梳洗，待火候好了我端去给你。”

“嗯。”蓝雀瞳应后，便回房间了。

“你怎么才回来，这药就要熬干了。”金蛊人的房中依旧是那个精致的铜鼎，里面的汤药咕嘟咕嘟的开着，旁边坐着苏槐娘。

“不是有你在看着吗，我今天刚刚踏入客栈，就闻到你的香味了。”金蛊人答道。

苏槐娘笑了笑：“看来还是你最熟悉我的味道。”

“你何苦纠缠不休。”金蛊人感叹道。

“我以为你只是想救她，然后把她送到她姐姐身边，没想到你还是回来这里送死。”苏槐娘抹了抹眼角的泪滴，“苗疆医馆的内乱与我们何干，为什么一定要趟这浑水。”

“我今日才知纪江正是凭借尘儿身上的蛊认定她背叛师门。”金蛊人哽咽的说道。

“菩提子，一切只是阴差阳错，你要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还是算在我的头上。”苏槐娘质问道。

金蛊人含泪陷入沉默。

忽然在这沉寂中响起了叩门声，蓝雀瞳随后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两个人，她并未表现的太惊讶，“金蛊人，我的药好了吗？”

苏槐娘见到她冷笑了一声道：“看来恢复得不错。”

“多谢苏姑娘关照，若非你费尽心机想让我洞察二姐已被害的事实。我们也不会下定决心回来一探究竟。”蓝雀瞳接着说道，“如今箭在弦上、骑虎难下，苏姑娘既非同道中人还望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惹祸上身。”

苏槐娘看了一眼金蛊人冷漠的神情，失望的离开了。

蓝雀瞳自觉地闻了闻药汤的香气，待稍凉了些便一饮而尽，“你怎么不问问纪江和我说什么了？”

金蛊人微微一笑：“世间一切皆可夺，唯爱与信不能强求。”

“你的病好了吗？”

蓝雀瞳这一问倒是让金蛊人颇为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