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诡谲之夜
蓝雀瞳在暗无天日的东厂黑牢里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一般,这一天她都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蜷缩在角落里。秋婉君被带走之初还好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便不绝于耳,这些叫声让蓝雀瞳不寒而栗。
她开始不停地发抖,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痛苦折磨能让身经百战的秋婉君发出如此凄厉的喊叫声。蓝雀瞳第一次体会到诛心之痛,第一次在一声声的惨叫中感到恐惧和绝望。
她小声叫着金蛊人的名字,那一刻这三个字成了一种信仰,也许不能让她平静但至少不会让她发疯。
“姑娘,好像晕死过了。两桶盐水都没泼醒。”动刑的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薛伊人不以为然,细细品着手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快入九了,天越来越凉,我坐在这牢里若是没有一杯热茶,只怕人都要冻僵了,哪里还知道疼不疼的。”
“属下明白了,这就教人去准备一桶开水,给这女囚暖暖身子。”黑牢的看守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薛衣人满意的笑了笑:“还剩半口气时,记得叫柳先生过来。她不开口绝不可以断气。”
此时又有人来报栀子舞坊的班主前来有事禀报,薛伊人近几日都不在舞坊,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让人进来。
“姑。。。。。。姑娘。”
那班主进来看了一眼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血人就开始浑身发抖,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今天于公子来舞坊找您了。”
薛伊人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我说近几日是您父母的忌日,您回乡祭祖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说得好。”薛伊人笑了笑,“他可说了来找我为了何事?”
“他好像察觉了什么,来舞坊询问昨夜是否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薛伊人立刻紧张起来,她瞪大了眼睛逼近班主仔细问道:“你是如何答的?”
“姑娘请放心。”那班主得意的笑了笑:“我告诉他昨夜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混账东西!”薛伊人突然勃然大怒,一巴掌将那班主打翻在地,他的牙齿混着血一颗一颗从嘴里掉出来,余怒未消的薛衣人继续咆哮道:“我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班主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爬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薛伊人拍了拍胸口无奈的说道:“马上回去叫我们的人都撤出来,其他人全部灭口,一把火烧掉栀子舞坊!”
“这。。。。。。这是何故?”班主不解的问道。
薛伊人不语,愤怒的眼睛睁得滚圆,班主虽不明缘由,但自知惹了大祸,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薛衣人气急败坏,怒火一股股用上头顶,她心里又急又气,多年的悉心经营忍辱负重就这样付之一炬,此时她亦不知道该怎么向刘瑾交代。
“姑娘,您看这水。。。。。。”看守提来了还沸腾着的开水。
“把她带回去,明日再审!”薛衣人已经毫无心思,她几乎用手掩着双目,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眼中的愤懑。
于宝骢快马加鞭赶到东郊的凉亭,金蛊人已在黑夜的凉风里等候多时,“怎么样?”
“我问了栀子舞坊的班主,他说一切如常并无异样。”于宝骢跳下马来说道。
“当真?”金蛊人狐疑的说道,“看来这舞坊有些问题。”
于宝骢:“金兄何出此言?”
“我问了周边的住户,昨夜那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先是有女子的呼救声、而后是男人的惨叫声。不少人被吵醒了但不敢出门。”金蛊人淡定的说道:“那舞坊班主说一切如常,实在令人不解。”
于宝骢蹙了蹙眉头道:“栀子舞坊名满京城,难道也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金蛊人:“如今看来不会是全无问题。‘一切如常并无异样’,想必是在欲盖弥彰吧。”
“既然昨夜闹出如此的动静,难道没有惊动官府?”于宝骢问道。
“怪就怪在这里。”金蛊人双臂交叉,抬了抬眼眉,“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以为官府会来人,但自始至终全无官兵介入。”
“这么说动手的是朝廷的人?”于宝骢分析道。
金蛊人却紧锁眉头摇了摇头:“如果是衙门的人,云捕头不会不知。能在京城明目张胆的动手官府却不敢过问,除非。。。。。。”
“东厂!”他二人异口同声。
目光交汇之余没有过多的交流,同时上马奔向栀子舞房的方向。十里开外已见火光冲天,一条条火蛇肆意咬蚀着漆黑的暗夜,火星的光芒掩盖了群星,滚滚的浓烟让夜空黯然无色。
成批的官兵守在舞坊的周围,他们二人远远地拉住缰绳,他们心里明白还是晚了一步。
“于兄先回府去吧,我也回去同蓝大姐商量一下。”金蛊人说道。
“金兄且慢。”于宝骢立刻叫住他:“我想知道瞳儿来找我想对我说什么?”
“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金蛊人苦笑了一下:“旁人听了都觉得可笑,她仅是想空口对你说,你二叔的死与我们无关。若是你昨夜见到她可会信她?”
于宝骢听后眼中一阵酸涩,他眨了眨眼一句话没说,调转马头离开了。
为了方便和云捕头接头,蓝雀翎和金蛊人离开了清祠,住到衙门附近的一家客栈里,这也算是兵行险招。
蓝雀翎听金蛊人讲了事情的原委大抵认同了他们的结论,细想之下刘瑾怎会轻易吃下这个哑巴亏,现在看来人应该就在东厂的暗牢里。
什么叫咫尺天涯,蓝雀翎长叹了一声,她重伤未愈功力也就恢复了五成,东厂戒备森严、现在必定是严阵以待等他们自投罗网。
“如今你有什么打算?”她问金蛊人。
金蛊人显得异常冷静:“我觉得瞳儿的处境相对要好一些,东厂的目标还是蓝弑羽,瞳儿是饵,除非事有巨变否则东厂不会轻易动她。但秋姑娘恐怕。。。。。。”
“这也是我担心的。婉君身份特殊,如今更是不容于东厂与安华王府。”蓝雀翎眉头紧锁,异常忧虑:“安华王府与东厂都觊觎那五十万两黄金,若是为此事联起手来酷刑逼问。。。。。。”
她忧心的摇了摇头:“她若说出黄金下落肯定是即刻毙命,若是不说所历酷刑只怕是惨绝人寰,只盼她能挨得住。”
忽然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们二人立刻警觉起来,直到听见云浩的声音,“是我。”他们才放下了警惕。
大概是太过紧张蓝雀翎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金蛊人开门让云浩进来。
云浩气喘吁吁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破碎的信纸,今晚他在衙门值班,一支羽箭飞来将这封信钉在木柱上,当他追出去时已不见了人影。
蓝雀翎迅速夺过信纸摊在圆桌上,纸上仅有歪歪扭扭的八个字,人在东厂、性命堪忧!
这八个字下面是一幅草图,画得虽然潦草,但却标注了各个出口及几十处机关。
“难道这会是东厂暗牢的地图?”蓝雀翎将信将疑的问道。
“相比之下,我更加关心是谁送来了这个。”金蛊人也专注地看着这张地图,“很难判定是敌是友,可能是雪中送炭的暖亦或是请君入瓮的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很清楚云捕头和我们的交情。”
“会不会是。。。。。。”蓝雀翎摸了摸纸上的字,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我想不会。”金蛊人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如果是李铁手,他不会隐瞒身份,因为他知道在你心里是信任他的。隐瞒身份只会徒增我们的困扰。”
“那么这便不可信了。”蓝雀翎失望的将信纸推到一边,因为她明白官场之中没有人会这样帮他们。
气氛一时间变得诡谲起来,信纸从桌上滑落到金蛊人脚下。他弯腰拾起注视了良久把它揣进怀里。“我宁愿赌此图是真的,她们二人身陷东厂,我们现身只是早晚的事,弄张假图引我们上钩是多此一举!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去探一探东厂的暗牢,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金蛊人一向冷傲稳重,但这翻话还是表露了他此时急切的心情,兵行险招也是无奈之举。
蓝雀翎虽然觉得金蛊人的决定过于草率有欠稳妥,但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深思之后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万万不可,蓝大姐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金蛊人阻止道:“东厂暗牢危机重重,你重伤未愈,功力大不如前,若是我们悉数落网便再无生机。只要有你一日东厂投鼠忌器就会留瞳儿一条性命。我这里有柳无极想要的东西,即便失手被擒,也有谈判的资本。”
“金兄这是多此一举。”云浩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已经可以确认她们就在东厂,但暗牢之中铜墙铁壁凭金兄一人之力无力回天,夜探东厂意义何在?”
房间内油灯微弱的火苗无力的映着每一个人的脸,金蛊人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冷傲的外表掩盖了那颗早已不顾一切的躁动之心,决绝之心已明生死皆可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