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陆章 终身大事进行时 (下)
回家路上特意找了家五金商店门口停车,打算买把榔头,因为家里没有。
不光榔头,其他零碎东西家里也是一概没有。
虽然住进现在这套房子里面已经两年多了,仍然感觉和住旅馆一样。如果不是还有蓝蓝,恐怕连厨房都没生过火。范含依然保留着光棍时代养成的良好习惯,归如宾至。唯一的区别在于,旅馆里面不拘小节一点,还有别人负责收拾;在家里要是太随便了,就会被监督着亲自动手做家务。
店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老外们对于“自己动手”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丰衣足食”的水平,许多情况下根本就是为了纯粹的乐趣。大到房子汽车,小到壁炉狗窝,凡是自家东西没什么不敢自己造的。
范含懒得低头抬头的挑,实际上是挑花了眼,各种尺寸、各种用途的榔头各不相同,一时间想找到称手的兵器很不容易。
“这里面有榔头么?”范含指着脚底下问,那里踩着一个大号车载工具箱,长约四尺,宽、高各两尺,入手十分沉重。
“有。”老板回答的很干脆。
“就是它了!”范含拍板,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加上巴杜瓦,两人好不容易才把这东西抬进后备箱里面。
“我刚想问,”巴杜瓦说,“你有车么?”
“没有。”范含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买它干嘛?”
“多干活,少废话。”范含理直气壮的教训巴杜瓦,“谁让我是老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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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纸包,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牙,然后仔细包好,放在门口花坛边的台子上。
抡起榔头就是一下。
捏一捏,扁了;搓一搓,好像还是一整块。
换个角度放好,又是几锤。
再拿起来,手指头肚上面有明显的颗粒感。
应该差不多了。
进屋,钻进厕所,掀起马桶盖,打开纸包,把这些粉末倒进去。
弹弹包装纸,保证没有残余颗粒沾在上面,然后随手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纸篓里。
刚想冲水,又停下来了,这么干好像还是不太保险。
转身,关门,解开腰带,褪下裤子,一屁股坐倒,开始拉屎。
巴杜瓦要是连这个也愿意分析的话,那就随他的“便”吧,范含想,反正我已经尽力了,除了佩服他的敬业精神之外,也实在没别的什么办法了。
习惯性点着一支烟,打发这段无聊的时间。
烟灰就弹在旁边地板上的渗水道入口笊篱板上。
没几口就抽完了,屁股好像还没完事。
环顾四周,没有扔烟头的地方。
一低头,顺着那话儿和马桶前边沿的缝隙处,把烟头丢进去。
马桶水位很低,烟头搁浅在大陆架上面了。
还没灭。
屁股上烟熏火燎的感觉真是不爽。
根据屁股的反应,这个气田应该位于马桶前后边缘中间线靠后方一侧。
这种中间线本来就是根本不存在的,在马桶设计图上面拿尺子画出一条,看上去很公平而已。能管什么用啊?能说明什么问题啊?能帮上我什么忙啊?
相比之下,马桶的大陆架倒是边缘的自然延伸,一直延伸到下水道口。气田既然坐落在大陆架上,就是应该由大陆架负责。
怎么办?
本来还想靠降水解决问题的,可是现在居然一滴也没有。
咳!
范含只能郁闷的看着一股股青烟从胯下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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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多少回了!”蓝蓝大吼,“不许在厕所里抽烟!”
范含被一把拉出来,扔在走廊里。
蓝蓝咳嗽着,打开厕所的排气扇,推开窗户。
四面看看,还不满意。
隔壁就是浴室,和厕所一墙之隔,中间有一道门。
蓝蓝把门拉开,冲进浴室,也把排气扇和窗户都打开了。
这才像话。
“今天你怎么了?”范含纳闷地问,“以前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
“我……”蓝蓝一时语塞,然后,砰,“要你管?!”
范含只好独自郁闷。
过了将近一刻钟,蓝蓝又过来了。
“去!你!”蓝蓝一撇嘴,“洗澡去!”
“哎!怎么是我?”范含纳闷的问,“每次都是你先洗的呀?”
“今天你先来!”蓝蓝说。
“为啥?”范含问。
“里边冷。”蓝蓝回答。
“……”范含无话可说。
大冬天的,窗户大开着晾了一刻钟,不冷才怪。
浴缸比较大,但是不算深,放水放了一阵,才刚刚铺满缸底。
范含已经受不了了。
从刚才开始就光着矗立在寒冷的空气当中,浑身鸡皮疙瘩,脸上涕泪交流。
赶紧进去坐着,抱着腿,尽量不贴近缸壁。
水面才过脚面,还是冷。
试着把龙头切换成喷头,往身上冲。
更惨,冲到的地方没觉得暖和,没冲到的地方简直有如地狱一般。
又切换回龙头了,老老实实的放水吧。
这时的范含心无杂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半身,深刻领会热水全心全意地为屁股服务的这份心意。而屁股的确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温暖,不过,目前只有屁股而已。
我理解,范含想,缸大水少,这也是实际情况。在当前的形势下,允许一部分器官先暖和起来,也不失为一条稳扎稳打的策略。
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令人舒服的快感的确也是从屁股开始沿脊柱慢慢上升的。
只不过……这也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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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知道,关于局域网的技术,已经搞定了。UCLA的一帮心理学家,请了一帮学生帮忙,居然鼓捣出来了。由于都不是专家,根本就是直接把范含给的资料实现一遍,碰撞检测,随机延迟……一模一样。
这样也好,省得以后费劲。
不过……也一年多了,要不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来,范含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
“有问题怎么不早点跟我商量?”范含有点不高兴,“光自己闷头干那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这不是已经干完了么。”来人不卑不亢的回答。
范含没什么话说了,本来自己就不是在责备他们。这帮UCLA电子工程专业的学生,自尊心一个个都很强。原来FOR没找上他们,他们也不主动凑过来;当时心理系的几个头目邀请他们加入项目,他们也就那么答应了。实际上,就这个本校的项目而言,除了他们,恐怕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其它人更合适。
“干得好!”范含鼓励,然后掏出支票本,打算给钱。
“67年已经给过了。”来人提醒。
“那是这个项目。”范含头也不抬的写支票,“下一个项目总要有些启动资金。”
“下一个?”
“是啊,”范含说,“你们不会打算就此歇手了吧。”
“既然有钱赚,当然不会。”
“那就好。”范含写完,递给蓝蓝。
蓝蓝掏出公章,“邦”的一下,然后递过去。
“啊?”来人吃惊,“这么简单。”
“那当然,”范含说,“没人告诉你这个FOR实际上是夫妻店么?”
“呃……行。”来人说,“让我们干什么?”
“下礼拜再过来一趟,把合同一签。”范含说。
“好吧。”走了。
本来就这样,范含想,说话算数的就我一个。要不是嫌麻烦,一套公章成天揣兜里都没事。
哼!谁来监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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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森难得过来一趟……还是范含特意叫过来的。
FOR的四名员工同时出勤,这还是一个多月以来的头一回。
三公一母躲在屋子里面足足合计了三四个时辰,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巴杜瓦就夹个小包直奔AT&T总部去了。
第三天KenThompson和DennisRechie就在AT&T的Bell实验室办理了退职手续,收拾行李打算来洛杉矶了。
1969年2月1日,AT&T和FOR发表联合公告,决定自打本年4月1日开始,洛杉矶地区的市话业务承包给FOR公司经营,没有任何附加代价。但是唯一的条件是,收费标准必须与AT&T保持一致。
一石激起满天苍蝇……如果扔在茅坑里面的话。
果不其然,FOR接手市话业务的消息成了第二天产经类报刊的头条新闻。一般的分析认为,这是范含神经错乱之后做出的决定,而“年老力衰”的奥尔森又无法阻止。
收费标准和AT&T“保持一致”的意思就是——免费。
自从1876年Bell获得电话专利以后,一些大城市内的电话网络就开始建设起来。而把这些网络连接起来,就可以提供长途电话服务。AT&T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独霸了整个美国电信行业。
后来,1881年,AT&T收购了Western电讯公司,并使之成为了自己的独家供货商。1949年美国司法部对AT&T提起了第一次反垄断诉讼,强迫其与Western分离。但是AT&T声称自己是行业的自然垄断者,从而使得该案不了了之。
随着无线电技术的发展,美国微波通讯公司可以使用无线电向某些地区提供价格低廉的长话业务。只不过,为了做到这一点,必须使用AT&T的电信网络才能和AT&T的用户通话。AT&T则千方百计的阻挠MCI的联网。
并且,随着其它地区和公司电讯设备的产品的进入,Western的器材失去了明显的竞争优势。这时候,AT&T为了保住垄断地位,不允许客户使用其它公司的电讯器材。这个败招一出,终于导致了1974年第二次反垄断诉讼的到来。
1982年最终判决AT&T败诉,1984年AT&T被大卸八块,本体只能经营长话业务,而分拆出去的七个小“Bell”则只能经营市话业务。
范含知道,诉讼虽然是1974年发起,不过司法部的压力却是一直都有。就在今年,AT&T就会被迫和MCI互通网络,迈出了走向解体的第一步。
美国司法部的指控基本上有三点:第一,排斥长话竞争者进入市话市场;第二,强迫用户购买Western公司的电讯器材;第三,市话价格与成本不符。
由于市话网络是直接连到用户的,就算是打长途也必须通过市话网络。所以,市话业务的垄断地位才格外重要。AT&T就是把市话的收费降低到了零,平时运营成本靠长话业务补贴,这也就是一般谣传的“美国打电话不要钱”的真正含义。
范含就是了解到了现在AT&T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才会和自己一拍即合。虽然合约中写的明白,洛杉矶地区的市话只能和AT&T的电信网络互联,不过至少做出个“允许其它公司经营市话”的样子给别人看。况且收费标准和AT&T一样是零,还要租用它的设备,AT&T根本没什么损失。
所以,所有的评论都对范含的这个决定持否定态度。尤其过分的是东海岸那些传统上和IBM关系较好的媒体,更是直接使用了《范含脑子进了水!》之类耸人听闻的标题。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范含根本不在乎,走着瞧,赔本买卖谁肯干?!
再怎么着,我至少不会比北京电信干的还不地道,范含想。以前听说过一件事,某个小区刚竣工,网络服务商联系的是长城宽带,不是北京电信。结果北京电信居然就是不给通电话,逼得开发商实在没辙,只好撕毁了和长宽已经签好的合同,再去与北京电信重新签约。
这事要放在美国,肯定会大闹一场,上法庭狠狠的打一场官司。
幸亏发生在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在党和政府的亲切关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开发商最终高度赞扬了北京电信那迫不及待想为人民服务的战天斗地之革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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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吧?”蓝蓝问
“放心吧。”范含说,“那天你不是一起开会了么?”
“我还是有点担心。”蓝蓝说,“毕竟这个风险太大了,我们即便一切顺利,也不过是收支平衡罢了。”
“我有什么别的办法么?”范含反问,“要么就自己花大价钱建立一个全新的网络,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从一个现成的网络开始。”
“我知道这个决定是恰当的,”蓝蓝说,“不过还是有点早,奥尔森先生也提到了这一点。”
“时不我待呀!”范含说,这句话已经成了范含的口头禅,“这项技术可不止一种实现方式。为了使我们的实现成为标准,就一定要尽快造成既成事实。”
“不是最优秀的技术成为标准么?”蓝蓝问。
“不见得,”范含说,“比如屁股。”
“什么?”
“说错了,”范含改口,“比如恐龙。”
“嗯。”
“称霸地球一亿年都没发展出高等智慧。”范含说,“你看人类,几百万年就修成正果了。”
“这不正是说明人类的优秀么?”蓝蓝问。
“要不是六千五百万年前恐龙大灭绝,哪有哺乳动物出人头地的机会?”范含说,“现在估计还是东躲西藏的角色。”
“你是说,恐龙虽然自己不争气,可是占住了别人发展的机会?”蓝蓝问。
“差不多,”范含点头,“另外,如果当时环境不是剧烈变化而是慢慢来,估计恐龙也能进化成我们这样的高级动物。”
“那现在坐在办公室里面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恐龙人了?”蓝蓝问。
“不是各种各样,而是只有一种。”范含纠正,“你看除了人类之外,别的哺乳动物补液仍然还是动物么?”
“要是那样,我希望是翼龙。”蓝蓝说,“能在天上飞,多好啊!”
“也许吧,”范含说,“那可没准。”
“对了,”蓝蓝问,“你刚才为什么脱口而出‘屁股’,有什么理由么?”
“判断恐龙的标准就是屁股呀?”范含解释,“比如,你刚才说的翼龙就不属于恐龙。”
“屁股?”蓝蓝好奇。
“恐龙只有两类,鸟腚类和蜥腚类。”范含说,“顾名思义,就是屁股像鸟的一个目和屁股像蜥蜴的另一个目。”
“原来如此。”蓝蓝说,“你的意思就是说,占据先机要比标准本身的技术含量更重要?”
“也不见得,”范含说,“比如屁股。”
“怎么又是屁股?”
“错了,”范含纠正,“比如铁路。”
“嗯。”
“现在铁轨基本上都差不多,但是两根轨之间的宽度有许多标准,彼此不兼容。”范含说,“目前使用范围最广的应该是欧洲标准。”
“这个和屁股有什么关系么?”
“为什么要这么宽?这可不是凭空制定的。”范含说,“如果刨根问底的话,铁轨的宽度应该是原来路上轱辘印的宽度。”
“继续。”蓝蓝说,“到现在还没屁股什么事。”
“轱辘印的宽度自然就是最流行的那种两轮马车两个轱辘之间的距离。”范含说,“而轱辘的距离通常是两根车辕之间的距离。”
“嗯。”
“车辕之间,不就剩下一匹马了么。”范含说,“那自然就是马屁股的宽度了。”
“原来如此。”蓝蓝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自由竞争的话,最优秀的技术还是会成为广泛共识?”
“差不多。”
“今天你干吗老是提起屁股呢?”蓝蓝奇怪的问,“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张嘴闭嘴都是屁股,也太没品了吧!”
对呀!范含自己也奇怪,不光现在,实际上这几天以来,无论自己干什么事最终都会联想到屁股上去,为什么呀?
稍微一琢磨,就知道了原因。
“三天呀!整整三天呀!”范含一脸悲愤,“我连你屁股的边儿都没碰到!”
“那又怎么样?”蓝蓝顶回去,“你忍着就是了。”
“难道说……”范含试探着问,“这几天你不太方便……”
“当然不是!”蓝蓝大声否认,“再说了,这日子你记得比我自己还清楚,哪次你不是掰着手指头数的?!”
“那……”范含试探着问,“今天……”
“少废话,”蓝蓝说,“不行就是不行。”
“仁慈的主啊!”范含开始胡说八道,“就连魔鬼撒旦也仅仅是打下了地狱而已嘛!我只不过是不信教罢了,为什么要遭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呢!”
“住嘴,”蓝蓝很不满意范含的表现,“再过几天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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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范先生当年就是被蓝女士的屁股迷住的么?
A:屁股自出生以来就是人体的神圣部位,是人体统一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屁股的任何魅力都必须通过包括屁股在内的全体部位共同表现出来。我迷上的是蓝蓝这个人,不仅仅是屁股。
Q:如果有另外一位女性拥有像蓝女士那样迷人的屁股……当然,可能还有迷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嘴……等等。您会被她迷住么?
A:不知道你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没有。把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的最美的一部分拼在一起,结果却是一个全天下最丑陋的女人。
Q:是,我听说过。不过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其他女性像蓝女士一样美丽,像蓝女士一样性感,像蓝女士一样聪明,像蓝女士一样……
A:那不就是蓝蓝本人么?
Q: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有其他人向蓝女士一样优秀……当然肯定不会完全相同……您会被她迷住么?
……《难怪姑娘们总是说我不实实在在——七年之痒》,期刊《这是生活》特约记者,一九七六年十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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