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游山
星期天下午,又是我当老师的时候了。
老师和学生没变,是我和娟;地点变了,改在了苏仙岭。我觉得这么热的天里,去山上吹吹凉风,“学习”起来也有劲。
我都不太好意思说“学习”这个词,上周的补习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所以,借着学习的名号,似乎有些损害它的光辉形象。
苏仙岭号称天下第十八福地,是郴州的一大旅游景点,秦观的那句“郴江幸自绕郴山”就是在那写的。它的正门就在我学校门口,但从那进去是要花钱的。所以我从来不从那进。
身为一个在苏仙岭下读了几年书的文科高才生,当然知道秦观词中“绕”字的深刻含义,所以,我带娟从一条小路绕了进去。
“原来可以这样进来啊!”娟做贼似地笑着。
“千万别告诉别人啊,要不然你就是苏仙岭的千古罪人。”我说。
苏仙岭并不难爬,走走停停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这也许和爬山的心情有关吧,心情好,就觉得山不高,爬的也不累;心情坏,则反之。
之间路过几条小溪,我和娟会用溪水洗把脸,降降温。有时嬉闹一阵子,把水往对方身上泼;有时需要踩着水面的石头才能过,我想这几块石头生的可真有灵气啊——不仅能让我趁机牵到娟的手,而且能让她觉得我很绅士,真是几块好石头,我不禁赞叹起来。娟的手依然冰凉又柔软,牵在手里,真有种舍不得放下的感觉。
我们坐在山顶的升仙石上,繁华的郴州城尽收眼底。
升仙石因苏仙在此跨上白鹤升仙而得名,它上面有个很大的脚趾印,传说是苏仙跨上白鹤那一刹那的力道留下的,我就一屁股坐在这脚趾印上,以瞻仰灵气。
“今天我不想学数学,教我语文好吗?”
“语文?!”我大惊,要知道我只有数学能拿出来显显眼,要我教语文就只能误人子弟了。
“不会吗?”娟很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我什么都会。
“会……会。”在女生心目中的我是如此完美,当然自己不能毁坏这无暇的形象。
“嗯,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会的。”娟说。
“那……当然。”忽然有点心虚。
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给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自古以来,语文这东西都博大精深,涉及到五颜六色很多方面的内容,你想学什么颜色的?”我问。
“五颜六色的内容?”娟似乎没听明白。
“是啊,有白色、绿色、蓝色等等,特别是黄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娟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可能是吸取了教训,怕又伤着我,“我是想学诗词!”
“诗词?!”这下糟了,也不知我背的这几首诗能撑多久。
“那我先教你一首李白的吧,因年代久远,名字我记不得了,你跟着我念吧。”我像个教书先生似地说。
“嗯。”娟点点头。
“这首诗比较难掌握,但又很重要,作为一个高三的学生,在作文时能把这首诗用上,阅卷老师一定会夸你知识面广,对你赞不绝口,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你满分。”
“嗯。”娟听说有这么好的诗,点头都有日本人那么干净利落了。
“你最好拿笔记本出来,不懂的地方可以记下来。再把诗写下来,回去背熟,背的跟我一样熟,那就没问题了。”
“嗯。”娟很快拿出了纸笔。
“那就开始跟我念了?”
“念吧。”
“你听清楚啊,一句一句跟我念。”
“念吧。”
于是,我开始摇头晃脑地念起来:“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娟也学我摇头晃脑。
“欲—穷—千—里—目——”我脑袋晃的更快。
“啪!”娟拿书往我脑袋上一敲,“有你这么教学生的吗?”
“有你这么当学生的吗?”我摸着自己的宝贝头。
“我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弄个这么简单的诗,教都会被你教傻去。”
“我这头是肉长的,不是塑料的,你这么用力,敲都会被你敲傻去。”
“呵呵。”娟笑着,很可爱。
忽然,不远处传来很大的音乐声,还有一个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什么什么族的舞蹈表扬要开始了,欢迎大家去观看。
“快去快去!”娟的反应真快,扯着我的衣袖就往那边跑。
苏仙岭还真是个好景区,每天下午居然还为游客准备了免费的文艺演出,搞的我这种“绕”进来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以前是学跳舞的,还演出过呢,你知道吗?”娟问。
“我知道。”我说。
“你怎么知道?”娟问。
“这人哪——”我故作深沉,“一旦聪明起来,世界上就没有不知道的事。”
“坏蛋,你除了会吹牛你还会什么?”
“我本来就知道嘛。”我说。
娟说的事我确实知道,去年大的演出就一次,我入选了二中的合唱团,该合唱团在市里是很有名的,所以大的演出就一定有我们的节目。
那次演出彩排的时候,三中的舞蹈队就站我们合唱团旁边,这群姑娘们个个穿着蓝色的紧身健美衣,孔雀羽毛般的裙子,还戴一个公主皇冠,那个美呀,把我们这群合唱团的男生迷的个个流口水。
特别是其中一个,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人人都擦脂抹粉,唯独她没,却比其他人显得更白皙、更靓丽,我们合唱团的男生都对她指指点点的,气的女生们一个个脸红的跟个什么屁股似的。
我当时就觉得此人甚是眼熟,似乎认识,但当时看呆了,魂都没了,硬是没想起她是谁来。
晚上回寝室去回味的时候,才茅厕顿开,原来是小学同学娟!
我当时就大拍自己的笨脑袋,咬紧牙齿缩在被子里全身颤抖——后悔哪!太后悔了!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呢!!若是当时跟娟打个招呼,她侧身看见是我,对我甜甜一笑,然后全合唱团的阿猫阿狗肯定都会惊呆的,然后纷纷向我投来恨不得我马上去死的眼光,啊!帅呆了!!
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样被我错过了!我咬紧牙齿继续颤抖。
之后的几天,我都没睡好觉,今天娟一提起她演出的事,我自然马上又想起了这段伤心加难过的往事。
“那你说吧,我是在哪演出?”娟问。
“这个……这个这个……”我故作不知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这人只会吹牛。”娟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呢?”我问。
“你不知道怎么办?”娟反问。
“随便你怎么办。”我毫不犹豫地说。
“那我也随便……”
“苏仙影剧院。”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答案就出来了,并且脑海中出现了“随便我”的遐想。
娟一惊,马上道:“不行不行,郴州就这么几个能够演出的地方,乱猜也会猜中的。这个问题不算,再问你一个。”她边说边拽着我的衣袖,大幅度摇晃我的手,似乎我不答应她,我的手就得脱臼。
“好好好,你再问吧。”女人一撒起娇来,男人就一点办法都没了。
“你说我那天演出穿什么衣服?”娟笑嘻嘻地问。
“这个……这个这个……”我又故作不知。
娟见我这副表情,立马喜笑颜开,道:“快说快说。”
“我要是答出来了……”
“随便你怎么办!”娟豪情壮志。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身穿蓝色紧身衣,配一条孔雀羽毛裙,还戴了一顶皇冠,对吗?”这又如何会记错呢?
娟又是一惊,她没想到我会描述的这么仔细。
“不行不行,你故意耍赖骗我,这个问题还不算,再问你最后一个。”说着又准备拽我的衣袖。
我赶紧退后两步,道:“好好好,最后一个,这个问题一定算数?”
“那当然,一定算数!”娟又喜笑颜开。
“不算数是小狗?”
“嗯,不算数是小狗。”
“那你问吧。”我想这样说她应该不会再不算数了吧。
“那天和我一起去跳舞的有多少人?”
“啊?!”这个问题难到我了,我连我们合唱团有多少人都不清楚,谁知道她们舞蹈队有多少人,更何况那天她们的人稀稀拉拉的,数也数不清啊。
“哈哈,不知道了吧?”娟开心得挑了起来。
“不知道了。”我摇了摇头。
“那就说明你输了,你刚才说答不出就怎么来着?”
“可是你前面就已经输……”
“男子汉大丈夫,可别反悔哦。”
“你就可以反悔?”
“那当然,我又不是男子汉,谁叫你是呢?”
“唉!”我只有叹口气认栽。
跟女人打赌就是这样,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不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又把脖子一偏。
“呵呵。”娟笑了起来,“我还没想好呢,等想好了再说吧,算你先欠着我的。”
夕阳西下,我和娟又坐回到升仙石上,夕阳的余辉照在娟始终微笑着的脸上,说不出的动人。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娟的长发会吹到我的脸上来,还能随风闻到一股淡淡清香——我终于认同了把这块石头叫升仙石,因为我就飘飘欲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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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爱情吗?那段时间,我常常被这个问题困惑。我也确实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也许和我的性格有关吧。
我是个对爱情迟钝的人,迟钝到什么程度呢?记得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放月假,我们班一个女生约我去看电影。我想了很久,我跟她不熟,又不常说话,她没事约我去看电影干嘛?居然想不出答案。之后没多久,一次下晚自习,她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一个问题,说有个人喜欢她,而她又喜欢另一个人,问我该怎么办。那时候确实听说班上一个男生在追她,但我跟她不熟,又不常说话,她没事来问我这种问题干嘛?居然还是想不出答案!
直到最近的一次偶然的回忆中,想起这些片段,才茅厕顿开。事隔三年有余,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笑一笑,对自己说:“木头。”
对爱情迟钝还不算什么,我却偏偏又喜欢刨根问底。对于娟,我就常常问自己,她喜欢我吗?她有多喜欢我呢?然后就用我迟钝的大脑开始分析:从某句话来说她是喜欢我的,但从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来说,她似乎又不喜欢我,然而又从这个表情之后的那个姿态可以看出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对我动心,而这个姿态之后的那句话又说明她只是把我当作普通朋友……
我常常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特别是在睡觉前最容易想到,然而越想大脑越兴奋,越兴奋越睡不着觉,越睡不着觉越想,常常形成这样的恶性循环。而想来想去始终是想不出答案来,这使得性质更恶劣。
偶尔在辗转难眠之际,我也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从她的青春靓丽来讲,我是喜欢的,但也可能是高三生活太寂寞,有个美女暂时安慰一下我空虚的心灵也是可以的,所以是暂时的喜欢;而她各方面的举止,我似乎又很喜欢,但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能还不清楚她的性格,所以是肤浅的喜欢。
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喜欢她,然而有一次躺在床上思路特别顺畅,似乎答案就在眼前了,却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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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前瞻
很久没见到霞,先回顾一下第四回时和她的对话吧。
……
“好了好了,告诉我你今天放假的原因吧,我要安慰一下我一身的汗,都发臭了。”
“呵呵,昨天月考没放假,所以今天放。”
“靠,这也可以,我还以为我每次来,你们就跑到地道里躲起来呢。”
“呵呵,看来你不是什么好人。”霞笑着说。
“怎么样?”我问。
“什么怎么样?”
“你信上说的事呀,不是说很郁闷吗?”
“好了啊,没事了。只是那两天很郁闷而已,想找个人倾诉,害得我这次月考都没考好。”
“真的好了?”
“好了。”
“那就好。”我舒了口气,“记得你欠我个人情,下次请我吃饭。”我想的那一大堆安慰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好了,似乎我没什么功劳可言,但该邀的功还是要邀的,虽然不知道邀不邀得到。
“嗯,一定。”没想到霞答应的很爽快。
……
霞是个言行必一的人,她答应请我吃饭就一定会请的。
很有趣的一次吃饭经历,哈哈,想起来真让人回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