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假想博弈 Part.1
「2063年6月5日」
今天是回国的第四天。
经过前三天的各种冲击性的洗礼，还有闲暇时分带着口罩眼镜各处游荡观察的调查结果，当然主要的来源还是花琳动不动就惊为天人的话语。浩全大致掌握了这个时代的一些常识，这个时代的常识就脱不开「星海」这个在C国人人可用的AI。
这天注射的工作过后，两人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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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说起来好像很强大的样子，什么都管。”
“要说到「星海」的开发者就是柯信哲叶莹夫妇，他们关系一直很好，有的那几张照片都是两人在一起，不过他们的资料太少了，也很正常，他们是国家超级系统的构建人啊。”
“哈哈哈，怎么跟我一个朋友同名。本来吧，回到了这里，我应该去先找那个朋友的，不过我现在身上惹了一堆苍蝇，去烦到他就不好了，他那个人最怕烦。”
“说不定你的朋友就是那个人呢？”
“不可能不可能，那货天生就是一个怕麻烦尤其烦人际交往的家伙，要是能娶到老婆，那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看这个照片是不是你朋友？”
花琳找到了一张两个老人的照片，墙上的投影显示。
“我就说不.....是....了.....啊啊啊啊啊——噢噢噢噢，我明白了，这是因为那家伙给国家做出了贡献，然后国家给他撮合了个什么大明星的吧。”浩全就像真的看到天塌一样，惊讶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不，他们结婚是在「星海」出现前，柯信哲还是人工智能自由研究者的时候。”
“啊啊啊啊，真是太羡慕了吧，居然老婆还是个美女啊，真是太幸福啊，不行，我要去诅咒他。”高呼社会不公的浩全的脑里开始搜刮各种有用的诅咒方式。
“结婚有那么好吗？”
“.......我们两人的世界观差太远了。”
“两人关系非常好的话，交换身体扫描模型文件跟正面照片，之后导入做梦机器里随心所欲的，不是更好吗？”花琳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这个时代的某方面的常识。
“.......我不想知道什么是随心所欲。对了，你的终端能登录半个世纪前的邮箱网站吗？”
“应该能，毕竟现在的邮箱公司大都有六七十岁高龄了，借你。”
花琳把他的笔状AI终端放在了床上，AI终端发出了两道光线，一道投射到了墙壁上形成了“屏幕”，而另一道投射到了床上形成了“键盘”，浩全也得以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操作，可是输入了几遍邮箱地址，却一直无法连接。
“呃......怎么那个邮箱网站打不开？”
“AI，找找原因。”
《郑浩全先生登录的电子邮箱企业于十五年前破产，而该企业的电子邮箱用户数据没有进行交接到其他网站，所以没办法登录你以前的邮箱了。》
“啊？那麻烦了，这是我唯一的联系方式啊，我怎么找那个家伙呢？”
“这个....其实那个信哲老爷爷已经死了。”
“啊？.........怎么可能啊，他最多也才快七十岁吧，现在又不是千年前那种七十古来稀的，那种死宅向来不太肯出门的，怎么可能会去惹什么意外呢？”
“他们是自杀的。”
“...........”浩全低头沉思状，现场气氛沉默得令人心疼。
“怎么了？”
“没，我之前还在想我的朋友只剩下他了，能见上一面什么的......你如果没什么事，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吗。”浩全抬起头来，语调里有些咽哽。
“......嗯。”
“不，再麻烦你一下，帮我看下，他们是怎么自杀的？”
《官方公告：因为科学研究的原因，柯信哲叶莹夫妇长期接触《血搏》等高精神风险的全沉浸多媒体技术商业作品，因此「星海」系统提升了人类精神防护功能，但同时也给夫妇两人造成了精神严重受损，最后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明白了。”
“不要伤心了，你的朋友不是还有我吗？”
“你？”浩全仅仅发出了一个字的声音后并没有说什么，但他斜视的视线上，花琳感觉到了这一直以来还未有过的距离感，那种感觉，就像当初她还在办公室里工作时，所看到工作伙伴们明明平时是笑脸相迎，在背后却厌恶着中伤她，那令人生畏的距离感跟排斥感用上心头。
自己心绪热切的一厢情愿，却常常与他人的实际想法相违背，所以她才会选择了独自一人的“志愿者”，一个无论法律还是人情都不会被也不允许被人冷眼对待的职业。
“那再见了，明天后天还有注射疗程，我还会来。”最后花琳像是吞下了一碗苦水，忍受着情绪与回忆中的伤，缓缓走出了房间。
“嗯，不好意思。”
浩全知道自己刚才的失常表现很失礼，而花琳的表现也明显有些过度，但犹如泼出去的水的那样，再也收不回来了。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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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全闭上眼睛，在无尽的漆黑中，内心呼喊着，奔跑着，搅动着步伐下的水泛着暗淡色的波光粼粼，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呐，你为什么会自杀？”
“不是有说法了吗？因为研究.....”
在这个无光的世界里，坐在机场候机厅椅子上的少年合上了书本，抬起头来回复道。这个名为柯信哲的少年形象，是浩全与信哲现实中相遇的唯一的一面，之后他们长达六年的深刻交流，都是发生在电子邮件之中。
浩全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他的旁边，一切就像那第一次的见面一样。
“是吗？就算全世界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也会毫不动摇，你是我见过的人之中精神最为强韧的理智混账。一个顶多是威胁三的作品，能奈何得了你？”
浩全情绪不稳，他知道，全沉浸多媒体在商业化之前，既然做过了实验且得到结论，那么作为最初的一个对外的商业作品，它不会超过会影响大部分人弭患精神疾病的标尺，否则也称不上商业。
“谬赞了，所谓的理智，那只是暂时无视眼前的事况对自己的影响，然后去慎重思考的结果而已。”即便面对情绪些许激动的责问，柯信哲的脸上跟语气，依旧平淡。
“那也是很强了，也就是说你自杀是你的理智？”
“只有死的价值超过活下去的能产生价值的时候，我是会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喉咙，我不是说过吗？我就是那种人。”
“可是你的死能带来什么价值？能胜过可能存活下去产生的价值？”
因为没有更多的情报，那个现在只是活在自己记忆中的假想“柯信哲”只是坐着，静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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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个“柯信哲”冷不防地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很遗憾已经死了，可是你的生活在继续，花琳呢？她可是很在意你的样子。”
“这个无欲求世代的人，她的感情尤其纯粹，而且说白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不是很好吗？这个时代，异性间没有友情的说法等于是报废了啊。”
“就是那种舍不得最后去伤害她的纯粹，在这里消灭了好感，也许更好。”
“你为什么要以伤害她作为思考前提呢？”
“终有一天.....”
“那是不可预测的事情，说多了也没用。遇到的人是对是错，那都是运气，但把自己关在笼子里不走出去，那什么都不会有的。”
“没有就没有吧，反而清净。”
“那你自顾自在难受个什么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