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 黑色的羽毛

　　一抹残阳，将眼前雄浑的黄河之水，染上了金色，天际碧蓝的天际，挑开了几朵碍眼的白云，有人坐着皮划子从高高的沙上滑落，陷进更深的沙里，有人骑马追逐北归的大雁，瞄准一只，金色的羽箭划上天际，刺破大雁扑翅的双翼，有几根黑色的羽毛慢慢的飘荡在黄沙与碧空之间，静静的落在黄沙里，而那只准备远行的大雁终于不能努力的跟上队伍，它慢了下来，它慢了下来，最后无力的掉落在二里之外黄沙里。

　　是呀，羽毛和它分离，是呀，水土和她失散，苏月瞧的心中猛的一动，从马车里一跃而下，她不管不顾的冲出三千士兵的队列向后面飞速奔跑，绣花鞋里全是沙，一点一滴磨擦她细嫩的肌肤，批肩里灌进更多的风，是沙漠冬天来临时的霜意，凉凉的结了冰，她低下头寻找那几根黑色的羽毛，一根、两根、三根，殷南默不作声的跟着她，面纱隔出她娇艳的容颜，她抬起头，那一刹那，风卷起她的面纱，她微笑，像春天的桃花开进了西北的沙海，像弯弯的一轮明月划亮了今夜的星辰，许多的士兵都注意到了，她笑起来很美，天真纯粹，可爱温婉，两人都在笑，似乎眼底都有对方，似乎天下之人的目光他们都不以为意，殷南提着那只血尽而亡的大雁，匆匆就地挖了个坑，将大雁和三根羽毛一起掩埋。

　　有人骑一匹高大的凝骢马远远的立在高高的沙丘之上，瞧着这一幕，他想，原来她长大了，似乎又没有长大。他微微有些遗憾，终究隔了许多的距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点旧时的影子。

　　“这样也好，”小五听到将军喃喃了一句。

　　宁王终是不甚耐烦，跟着行到两人的身边，他拍了拍殷南的肩膀沉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笑的我都觉得肉麻，”又皱了皱眉头，“今晚罚你们各吃两碗羊肉泡馍，你洗她的衣服两天，她洗你的衣服两天。”

　　几千精兵都笑了，笑声爽朗，在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久久的荡开去，荡开去，李蒙和胡云飞落在压尾的队伍里，心里颇不是滋味，胡飞扬轻声的道，“李兄，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是圣旨，况且苏月还这么小，对方是个傻子才要她，她是赵祈的心头肉，你那样做实在对不起赵祈，他回来后能放过你吗？”

　　“这事和苏月没有关系，你要恨的人，应该是另一个。”

　　李蒙沉默了，天很暗，无边的黑暗里，他想起那双妖媚惑人的眼，悠长的勾出男人旷野里蒸腾的热量来，炽热的只想燎原，让一把熊熊的烈火烧掉草原，杀光这些天杀的强盗，让他们全部成为过去，成为一堆无人理会的尸体。

　　他根本放不走李惜之，甚至连与她说句知心话都难，这几十天来，她与他已经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也不能放走她，李府上上下下全族人的性命，不是他能够牺牲的，他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是没有权利让所有的人陪着他一起死。他也抢不走她，在这群嚣悍的草原野狼面前，唯有以人换人，以智取而退之。

　　总有人要牺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