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汤谷之中论你我
站在云端之下往下看，两人的脚下，大陆被海水冲刷出一个三角形的口子来。
“便是这里了。”细细的看了这三角附近的地形之外，佘钰才是双手掐出了一道一道的法诀，随着这法诀，道道奇异的韵律，便是四处波动而去。
汤谷，乃是一处密地，既然是密地，自然便不是寻常可见——事实上，汤谷是一处类似于洞天的存在，隐于这东海之中，若是不能找到进入的门路，便再是如何的寻找，也都是白费功夫。
“嗯？”汤谷之中，端坐于大钟之上的太一，在佘钰掐出那一道一道的法诀的时候，也是有所察觉的睁开了双眼。
双眼的瞳孔之中，便是将汤谷之外佘钰与西王素月的身影倒映出来。
“贵客远来，不胜欢喜。”几个呼吸之后，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便是在佘钰与西王素月的耳边响起，“还请入内一叙！”
话音落下，佘钰的眼前，便是无数的符文涌动，一阵光华闪动之后，佘钰的眼前，便不由得一亮。
入眼处，是一片方圆数万里的地界，这地界四周，一条赤红如同岩浆的河流环绕，阵阵热量，从这河流当中涌出，将这地界与整个东海，分割开来。
在这河流的对面，一个一身烟衣的道人双手负在身后，面带笑容的看着云端之上的佘钰与西王素月。
这不是师北海，还能是谁！
见了这烟衣的师北海，佘钰便是与西王素月一道，按下云头，落到了师北海的面前。
“二位道友请。”相互见礼之后，师北海便是在前面引着佘钰与西王素月，一路往汤谷的正中而去。
一路上，满眼都是火红色的林木，火红色的花草，火红色山石……若非是没有看到那撑天的扶桑神木，山势地形，也是不一样，佘钰几乎是要以为自己又来到了吕钧阳的蓬莱岛上。
“见过北海先生……”
“见过北海先生……”
“北海先生……”一路行来，路上的妖灵们，见了师北海，都是侧身站到一边，躬身礼道，声音之中，都是发自于肺腑的尊敬孺慕，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师北海绝强的修为，而是因为其他的东西。
“都散了，都散了，且去修行罢……”师北海也是笑着，让这些妖灵们各自散去，面色之上，也满满都是平和。
“北海道友与这些后辈之间，相处倒也是融洽。”见状，佘钰也不由得出声道。
一般来说，寻常的妖灵再见到不朽金仙之时，都是噤若寒蝉，没有特殊的理由，向来都是能避则避的，他们对待不朽金仙，虽然也称得上是敬畏，但畏，却是远远地多于敬——他们所敬畏的，只是不朽金仙们强绝无比的力量。
而佘钰眼前所见的却是不然——这些妖灵们，对师北海，同样是敬畏，但这敬畏，却几乎都是敬重孺慕，而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也便是说，他们所尊重的，是师北海这个人，而非是因为他的力量，便纵然是有朝一日，师北海的力量不再，也并不会影响这些妖灵们对他的尊敬。
一路往前，很快便是进了这汤谷的正中心，远远地，那灼眼的红色，便已经是扑面而来。
红色的正中间，是一道不知其深浅的杂乱裂口，一直通到大地的最深处，无穷的岩浆地火，便是在期间滚动，时不时便是有火牛火马火鸦等生灵，扑腾上来，想要四散开去。
这裂口的正上方，一口古朴的铜钟悬于其上，每当那些火牛火马扑腾上来之时，这铜钟便是微微一震，便是将那些火牛火马全部打灭，化作无穷火气，落回那岩浆当中。
一个一身赤金衣袍的道人，便是端坐于那大钟之上，微微闭着双目，瘦削的面孔之上，满是沉稳坚韧，不是太一道人，还能是谁。
……
汤谷的正中间，那古朴铜钟的一旁，一张简朴的石桌摆放其间，石桌上，摆着一些火红色的灵果。
“这位道友是？”从那铜钟之上下来，四人围着这石桌坐定之后，太一才是将目光落到了西王素月的身上。
“这位是西王道友。”佘钰站起来，居中道。
“西王道友，这两位，分别便是太一道友，与师北海，北海道友。”说完了西王素月以后，佘钰便又分别是指着太一与师北海道。
“原来二位便是太一道友与北海道友。”闻言，西王素月也是站起来稽首道，“吾也是早闻得二位道友大名了，今次总算得见，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西王陛下的大名，吾二人，也是早有耳闻了。”太一与师北海对视了一眼之后，也是笑道。
……
“此次贸然邀含光道友前来这汤谷，想来含光道友也是心有所惑？”一番言笑之后，太一才是双手在石桌之上按了按，站起身来道。
“含光道友以为，这汤谷如何？”不等佘钰回答，太一便又是道，一旁的师北海与西王素月，此时也是闭口不言，安静的听着佘钰与太一的交谈。
“元气奔涌，人杰地灵，无数妖灵，一心奋尽，妖灵之间，其乐融融，又有太一道友与北海道友镇压。”佘钰也同样是站了起来，赞道，“这汤谷，自然是一处上好福地。”
“含光道友此言，便是言不由衷了。”闻言，太一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色，反而是露出了一丝苦笑，“若真如含光道友所言，吾若是请含光道友用万里盘蛇山来换这汤谷，如何？”
“想来含光道友是不愿的。”太一自顾自的道。“这汤谷，虽然也算得上是一处上好福地，但却是奇热无比。”
“对于吾等这样的不朽之辈而言，这地方自然是不错，但对于寻常逍遥、长生之辈，甚至于对那些未证长生的后辈们而言，此地却是绝地死地。”
“稍有不慎，便是火毒入体，一身修为，付诸流水，甚至于性命，也都是难以保住。”
“吾与北海，受诸位道友所托，护着这些后辈，一路来此，避居于这汤谷之中。虽然暂时安稳，却非是长久之计。”
“不过，这汤谷之中，奇热无比，根本便不适合居住修行。”等到太一说完，师北海便也是站了起来道，“这些时日，若非是太一道兄以一己之力，镇压谷中无穷灼热，只怕是这些生灵，早就是陨落于这无穷奇热当中了。”
“既然如此，二位道友又为何不迁移而出，非要死守于这汤谷之中，东海之大，以二位道友的实力，想要寻一处容身之地，不正是易如反掌？”师北海说完之后，佘钰便也是道。
“龙族的脾性，含光道友你自然也是知晓。”见佘钰说的轻松，师北海便也是苦笑，“并不是谁都如含光道友你这般，有如此气魄，敢在这东海之地，直接裂土称王的。”
“更何况，一旦是与龙族起了冲突，吾与太一道兄虽然不惧，但这些后辈们，却是难以生还，若是这些后辈们有了意外，吾与太一道兄，又有何颜面，面对那些战死的同袍？”
太一与师北海带到东海的这些小妖，既有太一道人主动援救下来的，也有他们的一些好友，在陨落之后托付给他们的后辈，对于这些人，太一与师北海，自然也是用心无比。
“吾与太一道兄原本的打算，是在这汤谷附近，寻一地界，安心教导这些后辈，顺便，也是能够接应其他的同袍。”
“只是……总而言之，到最后，吾也只好是跟太一道兄一起，带着这些后辈们，避居于这汤谷之中。”
“既然如此，此次太一道友邀吾前来这汤谷，想必是有了其他的打算。”等到师北海将前因后果都是讲清楚以后，佘钰才是伸出手来，食指在虚空当中虚敲了几下。
“打算，算是吧！”太一的双眼之中，有着灼人的火焰燃烧，“含光道友，你有理想吗？”
“理想？”闻言，佘钰也不有的是一愣，在这洪荒当中，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提起理想这个词。“自然是有的，生灵皆有梦，或求长生，或求权势，吾自然也不例外。”
“吾之理想，便是吾之道心，愿盘蛇山一脉，长立于天地之间，愿我蛇族血脉，代代相传，长盛不衰！”
“任他天地变幻，日月轮转……”
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的，佘钰便是将自己的理想，或者说是道心，坦然相承，没有任何的隐瞒——太一道人双眼之中那跳动的火光，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这力量，不是来源于神通，而是来源于无限的真诚，这真诚之下，叫人很难隐瞒自己的心绪。
“那太一道友你呢？”一口气将自己的理想或者说是道心彻底的说清楚之后，佘钰的心中，也是一阵极端畅快的感觉涌上来，稍稍一顿，便是毫不停歇的继续开口道。
“你与北海道友，带着无数后辈，在巫族的围追堵截之下，辗转半个洪荒，从不周山，到这东海，几乎是连自己都为之陨落，你们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