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那狐不疑遂施礼道:“大王。”

‘大王’忙道:“娘子。”

‘娘子’道:“大王怎地叫奴家娘子?”

“我见虎不收那个杀才就是这般叫的。”

“大王岂不知‘内外有别’?”

“那虎不收原与我是兄弟,你又何必见外?”

狐不疑掩口笑道:“大王还是换个称呼。”

“夫人。”

“如何又叫夫人?”

“我见那些丫鬟奴婢就是这般叫的。”

“大王又岂不知‘上下有别’?”

“你上我下,原无不可。”

“便叫‘不疑’如何?”

“忒生分了些。”

“奴奴其实有个闺名。”

“敢问芳名?”

“小倩。”

“小倩你好。”

“大王唤我何事?”

“其实无事,只怕你在车中气闷。”

“气闷是气闷了些,大王不是常道人群污秽吗?”

“污秽是污秽了些,你若在,便清净了。”

“大王说笑。”

正笑着,又见一个卖房舍的。那人白色面皮,一身锦衣,倒不像商人,反像个读书的士子。

心不二笑道:“不必问了,必也是个卖空头的。”

左右道:“大王英明。”

小倩道:“看看。”

心不二挤上前去,亲为狐不疑分开道路,对那人道:“小弟,想已建成了房舍?”

那人道:“不曾,不曾,哪有这般快速?”

“既不曾,如何卖?”

“已经圈下地来。”

狐不疑疑道:“不知圈在何处?”

“便是在那树下。”

“什么树下?”

“便是那棵桧树。”

心不二笑道:“小弟,你勿诳我。我听说路还未通哩,你倒已经圈好地了?”

“你不曾见过榜文?”

“虽未见过,却也听过。不过是‘凡所辟,皆自有;凡所耕,免税三年’,你路还未开到,又如何开出一片地来?”

“还有下文。”

“什么下文?”

“‘桧树之下,地属惟王;一干良材,伐者所属’。”

“竟有此事?”

小倩道:“你便是那宫里来的?”

那人道:“可不就是?”

“何以证明?”

“请看。”

那人遂取出一枚印信,递与狐不疑道:“娘子可识得?”

心不二道:“你如何叫得娘子?”

小倩道:“果是真的。”

那人道:“如何叫不得?”遂又收回印信,不耐道:“莫闲扯,你老兄倒是买也不买?”

心不二冷笑道:“我等是来此地卖马的,买房作甚?”

“正好卖马。”

“何也?”

“你有多少马匹?”

“三千也有余。”

“正好买房。”

“何也?”

那人遂笑道:“三千马匹岂是一时就能卖的了的?须得先落下脚来,有个长远的谋划才是。你老兄可在此间买上几间房舍,便做马市,再圈上几块地来,便是马场。”

心不二皱眉道:“似乎有些道理。”

“何况此时房价低廉。”

小倩喜道:“不知房价几何?”

“娘子若买的多时,我另有折扣。”

心不二道:“娘子岂是你能叫的?”

小倩喜道:“甚么折扣?”

“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所以问你价格。”

“今日之价格却与明日不同。”

“何也?”

“今日那里百废待兴,所以物价低廉,日后那里百业兴隆,便得物价飞驰。”

“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娘子高见。”

“却不知价格几何?”

“娘子附耳听来。”

心不二连忙附耳过去。

那人道:“如此可好?”

心不二道:“也不见甚好。”

小倩道:“怎么说的?”

“你附耳听来。”

小倩听了,连道:“甚好,甚好。”

心不二道:“怎么好?”

小倩道:“请问大王,那树下能有多大地方,又能建多少房舍?大王可趁早买些,便是自家不住,他日也可或租或卖,便是坐地生财。”

“买房!”

却听耳不烦苦笑道:“好是好,惜乎没钱。”

“什么?”

“只有马。”

“卖马!”

那人初时听说没钱,正待变脸,此时听说有马,遂又忙道:“哥哥高见!却不知哥哥现有多少马匹?”

心不二道:“有马四十。”

“恭喜,恭喜。”

“恭喜怎地?”

“按这国中的市价,宝马四十可换瓦房四间。”

“当真?”

“我再送你四间茅厕。”

“当真?”

“我与你言语投契,心里当你是兄弟。”

“好兄弟。”

“亲兄弟也须明算账,不如这就交割了马匹,签下契书吧。”

“越快越好。”

却又听那眼不见道:“好是好,惜乎不妥。”

“有何不妥?”

“大王要去吊树,若无马匹,如何去得?”

“那当如何?”

“便用那二十匹备马只买两间吧。”

心不二心下不悦,对狐不疑道:“娘子,如此可好?”

狐不疑道:“好是好,却嫌少。”

“娘子勿扰。本王别的不多,只马多些。”

那人道:“哥哥先道是有多少马匹?”

心不二道:“盖有万余吧。”

不知味道:“那是鹿。”

心不二道:“你附耳过来。”

不知味果然附耳过去,心不二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知味道:“那马何止万余?”

心不二对众人道:“若教你等个个成家立业,还需多置些产业。”

诸人齐声叫好。

心不二转过头来,对那人拱手笑道:“兄弟待我赤诚,还未请教姓名。”

那人亦拱手笑道:“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