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 回防

主持赵国伐燕的总指挥是平原君赵胜，他本以为大军突然行动，又是偷袭燕国的边境，本该迅速解决战斗，每座城都能十拿九稳的迅速拿下才对头。

仇党最先报告了旗开得胜，因为燕军的主将投降投的非常利索，仇党的部下押解秦峥到中军的时候，顺便申请本部为赵国大军探路。

赵胜知道探路只是借口，烧伤抢掠才是仇党的目的。但是为了激励前方攻城的各军，赵何欣然同意了仇党的请求。

直到各城都久攻不下，赵胜才想起那些突入燕地的赵军许久未与中军联络。他派斥候沿着赵军入燕的痕迹去寻找失联的仇党他们，没想到派一批人，丢一批人。

赵胜和留守在中军大营的个位燕将此时便有了不详的预感，只能加紧督促其他的将军们不惜一切代价赶紧拿下所进攻的城池。

因为赵胜没有去前线，因此他不知道燕国的守城军民有多么的疯狂，他以为以十倍以上的兵力去进攻这些边陲小城迟迟攻击不下是因为赵军将领保守拖延而已。

前线的燕军将领派信使汇报说燕国人在负隅顽抗，赵胜也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反而下令要求各位将军三日之内必须拿下这些小城。

军令如山，各位将军接到了带着时限的命令，只能带着自家士兵没日没夜的与燕国人一起疯狂，城头都拿下了是没有问题，只是燕国边城也变成了一片血海。

赵胜见到来与中军汇合，浴血拼杀后的残军惊掉了下巴，不敢相信的赵胜这时才坐车前往燕国的边境小城看了一眼，才能确认这些部将们说的都是真的。

赵军获得了一场非常惨烈的胜利，从燕国周围抓来的百姓，从赵国带来的流民几乎全部死在了攻城的过程之中。

而士兵也伤亡惨重，除了投降的那几座城池，赵军也无法从这些拼命的燕国城里获得任何补给，同时这些城池房屋也多数损毁，城门被土石堵死，因此连占领的价值都没有，只能尽快从离开，到燕国其他地方劫掠百姓才能给予军队补给。

赵胜没有办法掩盖损兵折将这件事，只能带着自家的门客们琢磨如何给赵何书写报告，赵何收到赵胜发回来的战报心痛的要死，还没有走到武城就折损了进攻武城全部部队的小一半，虽然是一场胜仗，但也获胜的太惨烈了吧？

赵国众位大臣也都看了赵胜的汇报，比起赵军的惨胜，他们更在意那长长一串燕将殉城的名单……许碧，许礨，许磛……许家子弟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刺痛了赵国贵族们的眼。

一位贵族当堂放声大哭，他是阿宣的父亲，许碧许磐的外公。这位老人颤颤巍巍一个一个点着孩子们的名字，捶着自己的胸口哭的涕泪齐下，他直接将自己的官印扔在了赵国王宫大殿之上，就回家闭门不出，不愿再听到任何燕赵交战的消息。

很多赵国的大臣都在心中默默的问，这许钧是个土生土长的赵国人，他和赵雍的感情毋庸置疑，但是为什么他的儿子孙子也愿意为燕国做到这种地步呢？

许宸的武阳城并非是孤悬在燕国南部，它周围有大大小小的城池拱卫。廉颇建议赵胜先分兵快速拿下这些卫城，最后在集中力量来攻打武阳。

但是赵胜赵豹他们已经被燕军的悍不畏死吓破了胆，不愿再分兵去攻击。

但廉颇查看了几支军队被伏击的位置，根据痕迹判断燕军的人数数倍的少于赵军，如果多方攻击，燕军只能顾此失彼。

但赵胜不愿冒险，认为攻击的速度慢一些也并无所为，还是逐个击破比较保险一些。他本就对廉颇的突然到来十分不爽，认为自己的哥哥赵何不肯信任自己，因此拧着劲要和廉颇反着走。

廉颇本不想参与这场战争，毕竟他认为无论是从与燕国的盟约上，还是从燕国正在被人攻击上，都不应该在此时乘人之危。但赵军实在是损失惨重，他被赵何软磨硬皮，硬逼着从邯郸赶来帮赵胜收拾烂摊子的。

为了给赵胜擦屁股，赵国从各地又紧急抽调了一批驻守的士兵派往燕国，同时大量抽丁补足赵军的民夫数量。廉颇知道赵国正在遭灾，并且也经不起几轮这样调兵抽丁的折腾，因此他尽管不喜欢这场无义的战争，但他也明白事情的轻重。

既然国君将辅助赵胜开疆拓土的重任交付给了他，那他认为自己就应该为国为民帮助赵胜打赢这场战争，不管它是正义还是非正义。

然而赵胜并不听廉颇的劝，这让廉颇十分着急，他因为多次劝阻赵何发动战争被剥夺了兵权，然而赵何将他派往前线依然十分鸡贼的“遗忘”了赋予廉颇指挥军队的权利。

前线的将军们主要都是主战派，本就与廉颇十分不和，况且之前已经因为分兵在燕军手里吃了大亏，更是不待见廉颇所提出的意见。

赵军踏入燕国境内以后，才发觉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云中那嘎达见过。别说人了，地里没熟的庄稼都没给赵国人留下一棵。

赵军将领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只是上一回让燕国人坚壁清野的秦国人早就灰溜溜的回老家去了，不过上一次秦军进攻云中是燕赵两国在一起防守，而这一次攻打燕国，却是东胡与赵国站在了一起。

一想起燕国北方还有肆虐的东胡骑兵，赵胜算是安了点心，虽然许宸把武阳整个区域撤了个精光，但武阳城破了以后，燕国还能把人全撤入到蓟城里面吗？

想到这里，赵胜命人赶紧伐木扎营，赵军将厚重的木板烧焦尾部以后深深的埋进土里，两根木板一长一短相对而立，长木板在外，短木板在内，固定好骨架以后再往短木板上铺上供士兵巡逻行走的步道，赵军大营的外墙就算造好了。

燕军能把地里的粮食都收入城里，可地上长的树却没办法挪动，赵国军队需要大量的木材来烧火做饭，制作攻城器械，这些外出伐木的士兵自然成了燕军游击队的杀戮目标，又是让赵国人熟悉的配方与味道。

当年他们看秦国人被耍的团团乱转时候，可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面对同样的难题。

……

乐毅接到燕国被东胡袭击要他带部分军队支援北方的时候，特意只带了一半军队离开，正值多事之秋，他怀疑魏国赵国有可能会借机生事，霸占掉整个齐国的土地，让燕国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国驻守在齐国的将军庞函是等乐毅回了燕国以后才开始进攻燕国边境的，他知道乐毅不太好惹，想把乐毅放去和东胡人折腾，因此出兵本就比去进攻武阳的军队晚了一些。

他自认为手上的兵力薄弱，让东胡人和赵胜顶在前面就得了，自己就是去燕国四处捡漏的。

庞函估量了一下燕国人的脚程，估计这乐毅走远了这才偷偷摸摸地摸进了赵国边境，他追求的效果是偷偷滴进村，打枪滴不要，先偷袭掉燕军的各个烽火台，再开始烧杀抢掠，但凡被庞函盯上的村庄小镇，鸡犬不留。

结果这庞函还没乐呵多久，谁想到绕过一段山路，就看见了军旗肃整，严阵以待在等着他的乐毅。

这庞函不知道，他当时在齐国四处抓丁，结果把一燕国探子陈二当城赵国人给抓到赵军里面，要是在邯郸，估计能轻易的戳穿这陈二的谎言，不过路太远，赵军也并没有核实。

这陈二被抓来以后，本来就是当个民夫奴隶用，谁想到这家伙斗鸡斗狗无一不通，蹴鞠马球打的也利索，很快就巴结上了骑兵营的将军，把他算作了正式的士兵。

这陈二在赵营里一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要为赵国事业做贡献的样子，骑射功夫又十分不错，终于在庞函入侵了燕国以后，找到了外出担任探马的机会袭杀了同伴以后，纵马飞驰逃离了赵军的控制去报信。

庞函见着乐毅来堵他，也来不及琢磨乐毅为什么没有到北方去，毕竟丢了一两个探马这种破事也报不到主将这里。他看乐毅虽然也就只有和自己差不多人数的兵丁，但是气势汹汹，推断乐毅迫切的想要击退自己，然后去支援武阳或着北方。

因此胖汗决定将乐毅拖在燕国的东南战场。

虽然武阳城易守难攻，但庞函认为赵胜手里几乎握着赵国四分之三的军队，攻下武阳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拖住乐毅，那么东胡或者赵胜迟早会攻入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