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冷月葬诗魂
夜寂静。
止水和飞鹊隔湖相望。
蓦的，止水的脚尖轻轻一点，消失在空气中。
另一边，飞鹊横拉卷轴，将它展开。
卷轴那迎着风呼啦啦作响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止水出现在了飞鹊手边，扶住卷轴微一用力，将它重新卷了起来。
飞鹊大怒，抬脚飞踹，止水俶尔消失，接着又出现在飞鹊手边，将那刚刚展开一点点的卷轴再次合上。
飞鹊徒劳地手舞足蹈，始终不能展开卷轴。她如同一名出色的剑客，被止水欺身贴近，狼狈躲闪，始终没有机会长剑出鞘。她腾挪躲闪，踩在湖边一片片枯黄的落叶上。
寒声碎。
“放弃吧，我不会给你机会出手的。”说话的是止水，他和飞鹊如同两位亲密的好友一般，背靠背站在一起，两人的手同时扶着一个巨大的卷轴。这貌似亲密的动作背后，是他对速度的绝对自信，和对战场的绝对掌控。
飞鹊轻蔑一笑：“我的故乡有人说过，两位剑客狭路相逢，一决胜负的时候，不管实力如何，一定要有勇气亮剑。如果连亮剑都做不到，那还当什么剑客？今天，我就算最终不敌落败，也绝不会不战而逃——你给我看好了！”
随着一声娇喝，飞鹊的眼影骤然拉长，袍袖之中窜出一条细蛇，对着背后的止水一口反咬。
止水消失，飞鹊趁势拉动卷轴。
只一刹那，止水又重新出现，他的手再次搭上了卷轴的边缘。
“还想故技重施？你做梦！”
伴随着飞鹊的怒喝，她的右手瞬间亮起绚烂的蓝色雷光！
雷遁十万伏特！
致命的高压电击穿空气，带来乱七八糟的噼啪声。
止水的残影在弧光中一阵扭曲。
夜半微凉的风里，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终于畅快的响起！
砰砰两声，飞鹊左手边出现一尊铁质傀儡，右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骇人的长刀。
堡垒……还有斩首！
止水站在不远处，他的衣袖上被灼烂了好几个洞——即使是瞬身止水，也没能在雷光下全身而退。他微微摇头：“值得吗？”
他问的，是飞鹊冒着青烟的右手。
那一瞬间，弧光乱闪，灼伤的不止他的衣袖，还有她的手……电压太大，能量过高，这种招式根本无法驾驭。
飞鹊努力握紧斩首大刀，慢慢的，碳化的皮肤开始脱落，一层崭新的细鳞重新浮现……她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地扯着嘴角微笑：“当然值得！”
她跳了起来，大刀对着止水当头劈下。止水拔出背后的忍刀一挡，整个人都被飞鹊野蛮的怪力砍飞，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无数碎玉琼浆。
珍珠帘卷玉楼空。
散乱的水花还未落下，中心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乌云已经完全散开，天空在明亮的月光下呈现出墨蓝色。一个黑影窜上着墨蓝的天空，随即紧握忍刀，合身劈下。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余生在空荡荡的夜里传出很远。
这时，黑影蹿起时带出的水花才从高空中淅淅沥沥地垂落，溅湿飞鹊的脸颊。
天淡银河垂地。
“了不起，小看你了。”止水微笑，“我也要拿出点真本事来了。”
黑色的瞳孔如黑色的夜，猩红的眸子是不安的月，浮动的勾玉像飘忽的影，一抹微笑，是雪亮的刀。
夜色之中黑影闪过，刀光一亮，在明月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嗡嗡嗡，嗡嗡嗡……”飞鹊被连续的嗡鸣声惊醒，她茫然四顾，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幻术。
刚才的影和刀光血痕，都是写轮眼带来的幻术。
“你醒来的好快。”
后脖颈上传来一阵冰凉，飞鹊明白，那是止水忍刀的锋刃。
皎洁的月光洒满湖面，将两个黑魆魆的影子投在地上。
前面一个影子身体微蹲，右手握着一把夸张的大刀；后面一个影子站得笔直，双手紧握着一柄短刀，刀尖抵在前面那个纤瘦影子的颈上。
她一动也不敢动，她相信自己哪怕一根头发丝飘起，也会引得这冰凉的刀刃瞬间刺下。
“投降吧飞鹊。虽然不知道你这个状态有多厉害，可是在我的这双眼睛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现在你就转身回木叶，我就——”
“少废话！谁告诉你我输定了？”
飞鹊话音刚落，空余的左手猛然结印！
止水的刀毫不犹豫地刺下！
月光下的影子微微变化。后面影子手中的刀一阵颤抖，却始终不得而入，而前面的影子……被一层极淡极淡、棱角鲜明的影子所包裹。
冰遁寒冰屏障！
晶莹剔透的寒冰在清澈明亮的月光下反射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旁严阵以待的堡垒终于变形，密集的千本开始攒射。千本又细又快，在空气中留下微微的虚影，将止水逼得连连倒退，一直重新退到小湖对面。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常是人千里。
止水的写轮眼开始转动，飞鹊微微张嘴，闭上双眸。
止水出现在了飞鹊身后，可是他刚刚现身，就发现堡垒顶部一道淡紫色的光线射在自己胸口，数枚千本随即钉了过来。不管他如何瞬身，只要一出现，堡垒总能准确地知道到他，射出一道瞄准光束，再打过来几支千本。
止水不得不连连后退，终于，当他退到某个临界点时，堡垒上的紫色光线消失了。
“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忘了我最初的职业，我可是个傀儡师来着。这次回到木叶，我终于完善了堡垒的炮台模式……自动瞄准靠近我的一切敌人，反应速度之快，即使是瞬身止水也不能无视。我很满意。”
止水踏前一步，堡垒立刻瞄准开火；他退后一步，堡垒的光芒随即熄灭。
“四十步……”止水暗暗计算，“它的瞄准范围只有四十步，只要离开这个范围，它就会失效。这个距离，足够我发动瞬身术了。”
他身体微蹲，骤然消失，然后出现在了飞鹊正面。这个角度，飞鹊正好处在他和堡垒的中央，隔绝了堡垒攒射他的可能。
飞鹊格挡住止水的刀，随即微微侧身，一束千本立刻从她背后射来。
止水躲避千本不及，被飞鹊一拳砸在脸上。
飞鹊的力气……非常大，止水被砸得在空中螺旋飞转，撞在了湖边一棵枯树上。
刹那间，无数干黄的叶子枯蝶般飘零，在湖面和水中的倒影合而唯一，漾起微微细纹。
纷纷坠叶飘香砌。
嘴角带血的止水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
他脸上反而带着一丝得逞的微笑：
“夜飞鹊，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