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昭武六年,磨刀门立
天色熹微,远方已经见白。
在这初夏的闷热空气里,身穿厚重黑甲的兵士们,已经大汗淋漓了。
最致命的不是这些因为闷热流出的汗水,而是他们因为心中害怕紧张而生出的冷汗。他们是整个仲朝素质最高的一批士兵,但哪怕他们不会把惊惧紧张流露出来,心中的恐慌却不会骗人。
这条本充满了质朴情调的青石板小巷,已经布满了森森的阴气和血腥的味道。
嫩绿色的路边野草上沾满了鲜红的血,墨绿色的青苔上洒染的血使青苔完全变成了墨色,可面前的这几人就好像才只做完了热身运动。
覆红雪已经缓缓的抬脚走出门槛,手中的黑刀阴沉的就连阳光也反射不出任何有生气的辉芒来。
阿刀这些时日下来,早已见惯了这些杀戮景象。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抬脚站在了彭十三豆脚下的尸山肉堆之上,脚下的骨头被踩出“咯吱吱”的诡异声响,血液也挤压出“滋滋”的响声,在血泊中泛起细密的泡沫。
阿刀手中的刀许多场厮杀下来钝了些,也用不惯手,随手便在脚下的某个断掌手中,拔了一把墨青色的长刀来,用袖口擦净了刀上的血,在日光的映照下泛出暗幽幽的光泽。
“京城造的刀,果然好。”阿刀夸赞了一声,已经和彭十三豆站在了一起。
覆红雪走向另一面,走到了花错的面前,花错将刀从一名黑甲卫的心脏中拔出,眉头微皱,面上有些不解。
接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从院落中走出,在这短暂的几步中一直凝心聚气的傅红雪,他那一对苍白的手紧握着刀柄蓦然朝身前挥斩而出!一道月牙一般的刀气划出如同巷子里墙头一般高的刀影,斜纵而出,卷动的气劲吹拂的墙边遒劲的野草拔根而起,他与花错的黑发在空中狂舞,墙头上更是有些瓦片跌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人呢?人有时候跟这世界上任何脆弱的东西一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丝毫抵抗的余地,就像那些被拔地而起的野草们一样。
所以刀光掠过之处,刀断人,人断身,身断魂……
刀光直飞出去,掠过这一面的整条小巷,掠过这一整条小巷中所有黑甲卫的身体。
能听见刀鸣的声音,就像从遥远地方刮来的飓风,卷着一群哀鸣的野兽。
整条小巷中的黑甲卫们也如同被飓风刮过一般的,分崩离析、七倒八歪,然后死了一地。
“覆前辈果然名不虚传,晚辈望项背而追不及。”花错微微张大了嘴,两世为人几十年的光景,终于得以见到真正先天的实力。
覆红雪没有谦虚,而是冷冷的“嗯”了一声,提紧黑刀朝巷外走去。
这条小巷外的黑甲卫们已经不怎么敢走进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小巷了,可是一身黑衣面白如雪的病态俊俏男子,却一步一步的缓慢朝巷外走,就像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鬼一样。
这位“魔鬼”走在半路顿了顿,回头跟在身后的花错道:“你随主人去吧,他更需要你。”
花错微怔,淡淡的点头笑了笑,身形飘忽人便如鬼魅般到了阿刀的身旁。
阿刀双眼眯了两下,高声喊到:“红雪,杀出去后,伽蓝寺会面!”
言罢,也不顾及覆红雪是否知道伽蓝寺在何处,便提起刀来,向面前那群被覆红雪“一刀斩尽半巷”所惊呆的黑甲卫们杀去。
自从穿越而来后,鲜血与刀光似乎已经成为了烙印,烙在了阿刀每日的生活之中,那前世盼望的平安喜乐似乎越来越远。阿刀熟练的杀掉面前的人,熟练的就像吃饭喝茶。
他身边呢,是群杀人用刀比他更熟练的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来自己终有一天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吧。阿刀这般想着,别开一剑后,将脚插进此人双脚之间,身形微动,将此人绊于脚下,顺便将手中青色长刀从其后背深深的插了下去。
花错彭先生在其左右两侧,杀人还要更快一些。
至于墙头上不时落下的一两具或受伤或死透的士兵,则全部出自老田之手,他身上的红袍已经愈发的红了起来,红的发黑。
另一面的墙头上已经没有黑甲卫了,丁宁是个出刀极快的人,出刀快的人杀人便快,杀人是个一丝不苟的事情,丁宁显然是这样一个人。
他跟覆红雪很像,都不似人间凡人,如果说覆红雪像一轮月亮的话,那他丁宁就是冬日的暖阳,哪怕在他杀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他是个温暖的人。
他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着,眉间正气坦荡,手中的刀却不停,身法诡异的斩出一刀又一刀比身法更诡异灵活的招式,在人身上描绘出一条又一条的红线。
他已经落在了地上,他的身边是刚刚走出小巷的覆红雪,他们面前是四千多人的大军,当然最为厉害的,从京城远道而来的黑甲卫们已经所剩无几,如今这些多是西川府的精锐兵士,和黑甲卫是天壤之别的存在。
鲜血、汗水、黑甲、黑甲覆盖下的尸体,摔碎的瓦片,凌乱的野草,以及率先死去的不起眼的野猫……
阿刀六人已经分别从两面走出了小巷,身后巷子中的凄惨景象竟然诡异的有些美艳,似乎老天爷为了更添一些气氛,忽然便下起雨来,一场清晨间应景而来的太阳雨。
血被雨水冲刷,冲刷成浑浊的淡红色血水,灌入巷子中肮脏的下水道口中,缓慢的流淌到大街上,流淌到站在巷口与大街交汇处的覆红雪和丁宁脚下。
覆红雪冰冷冷的开口道:“你该跟去主人那边,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你应该相信,主人那边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丁宁温和的笑了笑,“姜断弦和花错都是一顶一的刀客。”
“嗯。”覆红雪面无表情,手中刀已经抬了起来。
虽然已经眼见数百从京城来的黑甲卫们被斩杀于巷中,这些西川府的精锐士兵们,仗着足有四千之众的人数碾压,依旧是气势不减,他们当然害怕覆红雪手中的黑刀,但按理说面前这个黑衣黑刀的病态男子应该更害怕他们手持兵刃的四千余人才对。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远远在这四千人后面名为督军实为看戏的清吏司和提领大人,已经隐隐觉得不妙,调转马头朝府衙方向。
向来眼力极好的丁宁眯了眯双眼,瞧见远处两辆马车调转了头而去,脸上泛起笑来。
“看来有人怕死了。”丁宁紧了紧握刀之手的袖口,看了覆红雪一眼,“前辈当真一人不打紧?”
“嗯。”覆红雪依旧面无表情。
丁宁也不是啰嗦的人,得到覆红雪的答复后,便骤然纵身而起,双脚连蹬,踢出漂亮的白雾,先是借了一名士兵脑袋的力,当他脚离开这名士兵的脑袋后,士兵的头盔上竟然深深凹下去一块,而这士兵则“噗通”一声,伏倒在地一瞬间口鼻溢血而死。丁宁这般再次跃起后翻转了许多圈,落在了一处极高的青瓦屋檐上,借了屋檐上走兽雕物的力后,便如同一只鹰隼一般的纵掠过四千士兵的脑袋,四平八稳的落在了缓慢逃走的一辆马车顶上。
如此极为精湛的轻功,坐在马车中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清吏司大人,可是无缘的得见了,不过他倒瞧见了一把刀!
在看到这把刀之前,他还在抱怨。昨日他才新纳了一房小妾,一夜鱼水之欢,把本就年龄不小的他累得是浑身酸痛不已,结果天还未亮就接到旨意,要他配合京城的黑甲卫来捉拿要犯。什么要犯?这还用想,肯定是五日前大闹洪山大狱,杀了李都尉的那伙江湖贼匪。说来可恨,也不知这堂堂李都尉为何就招惹上了如此亡命的贼匪,更不知上面为何这么重视,竟然派了黑甲卫前来围剿。否则也不会害得他堂堂清吏司一名,要捂着腰子到这里来督军。
起初他还觉得无聊,足足万人大军捉拿六个江湖贼匪,何止是杀鸡焉用牛刀,这简直是杀鸡焉用屠龙刀?结果这几个江湖贼匪眼见就将黑甲卫杀光了,竟然一副仍有余力的轻松模样,这他娘的哪是江湖贼匪,分明是武林宗师!
虽然胜负的天平还不算完全的倾斜,但是他家有八房小妾,贪污巨万家业的堂堂清吏司,怎能将自己宝贵的性命置于如斯危险的境地,哪怕有一丝危及生命的征兆,他也是片刻不敢耽搁,他的性命和那些草芥一般的士兵可不一样,而且旁边的提领大人似乎也跟他“英雄所见略同”……
在这调转车身的时候,他想到那位黑甲卫的副小统先前带着一名少年匆匆而去,心中隐隐咒骂,这厮定是早知不妙,提前跑路,却也不知会一声,忒不仗义,有机会要参这厮一本……
他才想到要参这厮一本,一把明晃晃的刀便从他头顶上插了下来,不过没插在他的脑袋上,而是插到了他的面前。他能从刀身上看到血液留下的淡红色血迹,还能看到自己模糊的脸影,刀柄上有个铜环随着马车“叮叮当当”的响,就像催命的声音。
他吓的呆住了,连喊也不会喊一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从马车顶上落下来,刀锋陡转刺入了他有些臃肿的身体,刺进了他的胸膛,和他那颗滚烫却猥琐的心脏。
他盯着面前这英俊的刀客,这是他年轻时候做梦都想拥有的一副面容,死在这类人的手上,他不服气也不甘心。
他睁着眼死去了。
“死不瞑目。”丁宁皱了皱眉头,拔出刀来,将他的眼睛用手拢上了,“看您这样子是享过福的,别太贪心。”
驾车的马夫回头看着这一幕,冷汗瞬间湿了脊背,张开嘴似乎要喊什么,却被抵在腰上冰冷的刀将差点喊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驾好你的车,喊旁边车里的人出来。”丁宁小声道。
马夫当然言听计从,接着便喊道:“提领大人,我们家大人有事问您。”
从隔壁马车里掀开帘子探出一颗脑袋出来,这人看起来英武许多,两鬓斑白,剑眉星目鹰钩鼻,嘴唇薄薄的,看起来并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不过此人如今却是一副笑脸,声音温和道:“这车外下着雨呢,刘大人有何要事,不若到了地方再细谈?”
丁宁掀开了帘子,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就是要你的命而已。”
话音落下,丁宁长身而出,透过窗帘一把揪住了提领大人的发髻,而后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便将其脑袋砍了下来,砍下后顺便又丢回了马车之中。
马儿似乎受了些惊扰,嘶鸣了两声。
丁宁回到马夫身后,问道:“你们准备驾车去往何处?”
“府……府衙……”马夫颤颤巍巍道。
丁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照常送去。”言罢他便又从马车顶的大洞纵身出去,落在了车后的地上。
从这望去,覆红雪已经和那四千余人厮杀在一处,任凭丁宁的眼力再好,他也瞧不出覆红雪是如何出刀的,出了几刀,用了几分的力……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不是亲眼瞧见,他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快的刀法,比他的绝灭刀法还要快。
他只能看清在覆红雪周围,与雨水融合缠绕的血,与不断倒下的死人。
“好一个杀神……”丁宁喃喃自语一声后,便倒拖着长刀从这大军的后面,冲杀了进去。
在这晴天大雨下,在这宽广的大街上,好像一前一后两个人,将其中的四千名士兵,包围了……
……
另一面,阿刀四人,一路厮杀出了小巷,在大街上又厮杀了许久,已经杀了半数有余的士兵,长长的大街上已经躺满了尸体,雨水无情的击打在这些尸体身上,也击打在尚活着的两千名士兵的心上。
阿刀四人都负了伤,老田比较严重,中了十余刀,好在不算致命。花错虽然只中了一刀,却贯穿了整个背部,颇为严重。彭十三豆腿上被刺了一枪,有些严重,其余小伤几可忽略不计。阿刀在三人的保护下,倒没多少伤,只是执刀的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们先撤到伽蓝寺,不能再这样腹背受敌。”阿刀提议道。
“小主所言极是。”花错用刀拄在地上,“伽蓝寺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四人有了决断,当下便朝伽蓝寺方向奔去。
这残活下来的两千士兵,似乎也还没搞清楚状况,竟然觉得这四人如今受了伤,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浩浩荡荡的便追杀了上来。
伽蓝寺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厮杀了,因为西川府大量用兵的缘故,今天的路上根本没有行人。
四人已经进了伽蓝寺中,看着伽蓝寺中的景象和三堆坟土,阿刀便觉得有些恍惚。
当然现在不是恍惚的时候,四个人全都戒备着,随时准备着接踵而至的厮杀。
这次外面的士兵们却变得精明了起来,整齐的排成几排,从腰间取下弩来,向伽蓝寺内密集的射出如雨的弩箭,阿刀四人慌忙找了可躲避处藏身,弩箭却在几轮后停了下来,而后便有几十名士兵,翻墙杀进寺中来,阿刀四人解决掉这几十人,便是又一轮的弩箭,如此循环不止消耗体力和韧性,而且花错和老田身上的伤,也急需处理。
每次弩箭结束后的几十人,似乎更像是进来确定他们四人有没有死在弩箭之下。
又是一轮弩箭……但这次的弩箭才刚射了片刻,便听见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空中随雨飞舞的弩箭也停了下来。
四人相对而望,阿刀目中精光闪过:“是红雪来了!”
彭十三豆点头道:“应该是,杀出去!”
四人出了伽蓝寺,果然是覆红雪和丁宁二人,从后方杀了过来。当下六人分攻六处,杀入仅剩的一千来号士兵之中。
这些士兵似乎也没了斗志,耗尽九成兵力,这六人却一人未死,实在是有够嘲讽也有够悲哀。最后的收尾似乎更像是屠杀,没有斗志的士兵和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风还是热乎乎的,味道是腥腥的。
太阳还明亮的很,雨还在下。
疲惫的六人,杀光了所有人后,缓步走进了伽蓝寺内,走进了大殿。
“主人,你可没跟我说过伽蓝寺在什么地方,若不是听到厮杀声,我跟丁少侠可找不到这里。”傅红雪在阿刀身边小声道。
“抱歉,我忘了只有我跟花错知道此地。”阿刀在路过石阶时顿了顿,朝侧面远处普憎大师、老裴和悟行的坟双手合十拜了几拜。
丁宁也停了下来,不过他是为了石阶旁的那一株野花。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刀来,刀是一柄形状古朴而优雅的银色的短刀,一把很钝的纯银的刀。
他轻轻的截下花来,而后放在手中小心的修整。
雨中的阳光还是金黄色的。
彭十三豆远远的站在殿内,回头静静的看着丁宁削整花枝。
他的脸色永远是那么冷酷和淡漠,可是他的眼却像是火一般的夕阳般燃烧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猛兽,看到了另一只足以威胁到它生命的猛兽。
可是丁宁只不过在削整一枝已经被摘落下的鲜花而已。
阳光的金黄还在变亮,但两个时辰后,很快火一样的鲜红便会染上太阳,就跟命运一样无常。
彭十三豆终于忍不住又走到了石阶旁,声音沙哑道:“好久不见,这破庙倒像极了我们曾经相遇的那处。”
丁宁将视线从美丽的花上移开,抬目打量着这间庙宇,笑道:“是的,像极了,我还记得我们那日吃了狗肉和长寿面。”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彭十三豆感叹道。
丁宁已经又低下头去看他手中的野花,他笑道:“所以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次,应该算是实实在在的朋友了。”
话音落下,他终于和彭十三豆四目相对,二人眼中都流露着对对方的欣赏,然后笑而不语间,一并进了大殿。
……
六个人已经在殿内歇下,各自止了血,处理了伤口。
“杀了这么多的人,我们该怎么办?”阿刀取出磨石来,坐在杂草中一边磨刀,一边皱紧了眉头,“上面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老田躺在大佛头的旁边,笑道:“做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肯定名扬天下,臭名昭著了。西川府内的江湖中人肯定都对咱们佩服的五体投地,咱们不如立个牌坊把事情搞得更大些!”
“这是个好主意,我们不若建帮立派,拉拢整个西川府的江湖势力,在这山高皇帝远的西川府,倒也有机会与朝廷讨价还价。”花错擦刀的手停了下来。
丁宁认真的雕着手中的花,笑道:“那得起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
六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最后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阿刀磨刀的手上。
“就叫磨刀派吧,刀越磨越快,刀越快了,杀人就越快!”彭十三豆倚靠在阿刀旁边道。
“‘派’这个字用的不够精髓,都烂大街了。”丁宁提示道。
覆红雪难得开口道:“磨刀门。”
六个人又相互对视起来。
最后阿刀昂首道:“磨刀门,不错。”
……
“都开门立派了,咱们该去酒楼大吃大喝庆贺庆贺,或者去小西楼找姑娘快活!我喜欢那个老板娘……”老田来了精神,似乎身上的十几处伤都是假的,丝毫不影响他在床上的战斗力。
花错打断他道:“现在哪有酒楼敢招待我们?况且前几天刚在小西楼闹过事。”
阿刀忽然笑道:“老裴跟我说过,他在殿后的杂物间埋了一坛桂花酒,现在派上用场了。”
言罢他便去殿后将那坛酒挖出取了过来。
这是个注定被西川府铭记的一天,也会是被大仲朝偶尔想起的一天。
六个人将这坛桂花酒的泥封打碎,倒出香醇的酒来,浓稠的就像是浆水。
一坛酒刚好倒满了六碗,六人举起碗来,面朝着满地的死人,一口饮尽。
阿刀脸上瞬间便布满了红晕,醉醺醺间,他用力的摔碎了手中的碗:“从今往后,大家就是兄弟!”
另外五个碗,也随在后面摔碎,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回荡。
六个刀客一坛桂花酒,就这样敲定了一个日后注定会响彻天下的组织。
这一年是,昭武六年……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