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东方长恨

泥寒山后,山路崎岖。一个年轻的声音:“爹,不是去云中蜀拜会武林盟主吗?怎么非要来这荒山野岭的?”

“嘿,今天你走运了,不带你见武林盟主了。”一个略显成熟又略显风趣的声音答道。

“不见武林盟主,谈何走运?”那青涩的声音再起。

“我呀,带你见见武林盟主他师父。你说你算不算走运?”那个成熟的声音笑道。

“哦。”那个年轻的声音不由笑了起来。

忽然,峰回路转,一抬眼,一位身着赭青色长衫的中年书生正微笑着看着这对身着紫纱的父子。紫衣父子端的有些惊异,也同样看着他,眼中的警惕之色却是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哈哈。”那中年书生却毫不在意的轻笑道:“人间有四象,奇艳在东方。果然不假”。

“阁下是?”略显成熟的紫纱锦衣人皱着眉问道。

那书生答道:“哈哈,长恨兄,在下无名小辈,无须挂齿,来也不过看个热闹,真没想到还有人能赶到云老之前,东方家果然奇绝。”

东方长恨的眉头微微一蹙,说是没有想到,可明明算的很清楚。

却见那书生又笑道:“仅凭这驻颜之术,放眼天下也无人可及啊!妙哉妙哉”。

原来,这东方长恨和其子东方不恨的年龄相差二十左右,可样貌上却像两位兄弟一样,不出五年之外,目如湖水,肤若处子,皆是人间罕见的俏公子模样。

东方不恨是青色劲装配紫色纱衣,略显青涩。东方长恨是浅色锦绣纹云衫外披紫色纱衣,更显风流;长恨摸不清对方来意,仅仅从唇角吐出两个字:“过奖”。

“绝不过奖,”那男子似乎说起来没完,又接道,“长恨兄年逾不惑,而小弟未及而立,可看起来却着实不及长恨兄风流倜傥。”

东方长恨抬眼看看他。见此人长衫云冠,瘦带草履,似是残道流离落魄人;可又见其双目沉湖,对眉扬天,官正梁高,瘦骨清奇;举手投足间,绝非池中之物。谈吐悠笑里,犹似世外山人。眉宇隐约中,更是王气暗涌。实不知此人为何方神圣,信他与否?正在沉思。

忽听一声“御气凌空?是主角来了”!顿觉几道微弱的气息飞奔上山而来,料定是云老和其他三象家族。心中却也不仅暗道:这人修为不弱,又不似奸邪之人,可迟迟不肯报出名号,到底是敌是友?思量间,轻飘飘道出一句,意在试探对方:“阁下在此,是在拦我?”

那人赶紧摇头否认,唇角一笑:“先生觉得,今日之事,我拦与不拦,有何区别?”

东方长恨心头一惊,亦不回答,眼神飘动的打量着对方,反而轻笑问道:“哦?难道先生另有高见?”

那人闻言低头笑道:“我哪有什么高见?天哀华夏,是先生所言。先生又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若真是如此,那便不劳英雄费心了。”东方长恨挺身一立:“我东方世家,向来以天下以己任,此物非是正道,现世必引血光之灾。纵使白骨挫灰,长恨亦在所不辞。”言罢,不欲做多口舌。挥手便招呼东方不恨离去。可是又有些不放心,抬眼再次看向那位书生。

那人见他欲走,扬声道:“那若是天毁华夏,人不可为呢?”

东方长恨闻言心中大惊,却未显露出来,神色一顿,即道:“凭我华夏术,渡我华夏苦,纵不可为,亦无憾也。”

那人闻言一叹,语气颇为叹服,鞠躬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高义,在下诚服,烦请先生暂容在下落个见识。”

东方长恨虽然不悦,但是料定此人亦是不俗,不愿纠缠,抬脚欲走,却仍是不放心的看了看他,加了一句:“若有人阻挠,东方定不客气。”

那人赶紧一笑,强调道:“绝不叨扰。”

东方长恨一双桃花眼里虽是迷惑,可事在眉睫也不愿耽搁,紫金色长衫一抚,道了声:“再会。不恨,我们走。”便大步而去,东方不恨也奇怪的看看那人,见那人报之一笑,便也跟着他爹爹去了....

那人望了望他们的背影叹道:你明知道是天意,又何必背天而驰?

泥寒山顶,“咻咻”,几道人影随声而至,正是云老众人。他们将马系在山下,便御气凌空飞到了山顶。云老立于一块怪石之上,周围人散落一旁。同时看到了站在一块空地上的东方二人,几位长者都是老朋友,不禁相视一笑,纷纷问好赞道:“东方老弟果然早就在此恭候了,厉害厉害。”

东方长恨倒是习以为常,抱拳回礼:“诸兄长过奖了,事发突然,老弟好奇心重,先来看看。”年轻一辈的面生的紧,却也知礼数,此处行礼不提。

云老微笑着朝他点头,东方长恨也抱拳还礼,翩然一跃,立于云老旁稍矮一点的石头上,扬手道:“看,就那座山崖”。

东方长恨指了指泥寒山南面的那座山崖,突岩险崖,怪石林立,枯草横飞,老树森然,云老不由得皱了皱眉....

日降月升,夜幕已垂,虽是初春,可余冬的寒意似乎还在这高高的山顶上里做着最后的猖狂,让人都不由得泛起一阵阴冷,良久,云老小声道了句:“好重的煞气”。

“是啊,地煞。”东方长恨接道:“看来是祸非福了。”

“诸位要小心些。”云老提醒道:“不是善类,务必毁了此物!做好动用四象法阵的准备。”

众人闻言皆应。

“你有话要说”?云老转头看着似有心事的东方长恨。

东方也不掩饰,叹口气道:“三件呢,一,当此物退去紫金之气匿气而遁时,我留意那团瑞气凝而不散,若不出所料,那才是异宝无疑。而且极有可能是这邪物的克星,但并不知会不会现世?这泥寒山距蜀山不过百余里,我想,那宝物还是有可能现于蜀山的,如今剑尊仍留守蜀山,我想可否遣人去通告其留心一下?”

云老闻言思索片刻,回想起那异象,想必此言不错,不由叹到:“此物居然如此狡猾,先明蜀山最后居然暗自溜到了这里。”随后转头对跟来的那个灰衣老者说:“手凡,先回去告诉金云一声,让他仍要注意蜀山异相,若那宝物真的能对付此等魔物,务必让他带来见我。”老者闻言称是,一垂首,身形便急射而去。

东方长恨见此一顿,随即接着道:“是呀,确实非同一般。还有二,天象中,我们奈何不了此物,而且,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甚至你我。”东方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朝各位老朋友无奈的摊摊手,吐出后话:“都有丧命之虞”。

众人闻言皆是哑然,他们早就习惯了东方长恨行为不羁的个性,也深知他的话从来不假。要说东方家族本是四相家族最精明聪慧的,而且博学睿智,参悟天道,事理轨距,天星变数,那是信手拈来,运用自如,能力如他者若不可为。众人也知此事绝非一般的艰难。

云老闻言叹了口气:“凭造化吧,但为了苍生却也必需一试!”

东方长恨点头同意,随即皱皱眉,思索了一下,道:“至于三嘛?是上山时遇到的一个怪人,此人似乎也预知了魔物现世,断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却只说来看看热闹,不知是敌是友,恐其多事,还需提防。”

“哦?江湖上还有人料得此变?”云老略惊,“何方神圣?”

“面生的紧,“东方长恨道。“江湖中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难不成不是江湖中人,民间术士高手?”云老皱眉思索。

“可能是大隐之士,”东方微微摇头道,“此人举手之间似有王气暗涌而出,定非池中之物,虽不像奸邪之辈。但此人总不愿报出名号,恐有所图谋,不得不防啊。不过,今天所图之事中间,会有一些有利的外力夹杂其中,说不定是他也有可能。”说罢背手看着天际,叹到,“世人刚刚得到的安宁,怕是又要一朝丧尽了。”

“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已。若真是倾天大难,我等又能如何?”云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继而转向众人道:“若四象阵出,年轻一辈护阵。”这阵中皆是自家父母,厉害关系何必多说。

云老看了一眼北堂雷霆,想北堂世家时代将才,为社稷江山立下不少功劳,如今日之事真不可为,说什么也要为北堂家留住人脉。刚要开口。忽听东方一声大喝:“来了!”

瞬间山上积云如墨,无风自卷。“咔嚓”一声惊雷,惊得众人不禁掩耳,饶是功力深厚的此等高手,也被震得眼花耳鸣,气血翻滚。

“哐”。荡开积云刺眼的闪电直直的劈在了南面的那座山崖,“轰隆”!巨大的雷霆之力竟将山崖生生从中间裂开,整个泥寒山似乎如同炸起来了一般。

与此同时,蜀山上那被金光笼罩似如梦中的众豪杰。忽而被一声惊雷震醒,黑云中似有狂魔怒吼,蛟龙啸天,大片金光瞬间隐去,夜幕如漆,众人一时愕然,颇有黄粱一梦之感。

“寻宝!”不知是谁领略到了重要性的所在,一瞬间蜀山前后,人影翻动皆是寻宝之人;

“走”,云老一身大喝,众人展开身法瞬间已落在了山崖之上,团团围在了巨大裂缝的两侧。

这裂缝两三米左右,深浅不知,裂崖之处若兽牙般参差凶恶,众人朝下看去,但见这下面有一股阴冷的黒气,浓郁凝重,翻滚腾挪。而黒气下面隐隐黄光闪闪烁烁。众人相视会意,料定黒气下面的黄光必是魔物的光芒无疑,但谁也知道这团团黑丝气必不是等闲之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思量再三,于是大家的眼光最终落在了东方长恨身上,可东方长恨却一直盯着那团黑气,死死的皱着眉头,一手抱于胸前,一手拇指支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大家又转头看向云老,可老人却正看着一动不动的东方,也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大家一时茫然,手足无措。

天盘一色如墨,高处略有寒意,除了阵阵山风鼓起的衣袖,再没有其他声响,另一座山头的怪石上那位书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四十里外,还有一位少年正在策马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