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光再现

青松苍劲,青石厚重,寂寥的几个台阶上立着一块突兀的青石碑,碑上只有两个字:重地!再往上就是高高的大门和高高的院墙,也是青石所砌,积压的厚重感让人凭生凉意。

游虎慢慢的等着,思绪忐忑,似乎像一个睡醒的孩子,努力的在回忆刚才的梦境。千里迢迢,只为了小易的一线生机,幸好碰到了俞多,经他指点来到这里。刚到的时候还以为上天照顾,可等的时候才发现生机渺茫让人不忍细究。夕阳也只苍凉凉的剩下了个头顶,如火尽了的碳,如血流干了的人,病色的夕云已然被厚重的青灰色压得不可翻身。青年的心也跟着夕云暗淡起来。

忽然间游虎又觉得周围惨淡的金色蓦的强盛起来,似乎整个身子都融合在这强盛的金光之中。恍惚间看到了茫茫世俗中,自己在人流穿杂中惘然不知所措,儿时的憨厚,父母的相继离去,五年的山林野兽生活,后来村子里的猎人王,再后来的战乱,村子被毁,到自己去募军,军营的偶遇,不平的待遇,一醉结识的小易,两日的抱负,突如其来的的相遇与将离......青年恍如天外,淡淡的看着人间那个叫做游虎的人,如立云端,俨然得果。

这道金光绝不是虚幻,与其说是一道光更不如说是一阵梵音,透过所有高楼重墙,潜进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兜率小室里,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生前,却没有人注意到,金光流动如水如烟,缓缓由各位伤者的伤口处流进了他们的五脏及经脉之中。

金光忽的消退,游虎恍然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与否。竟痴痴的看着西边仅有的零星光亮发了怔,台上的铁小生也痴痴地怔了怔,努力地回想刚才如梦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云阁里的皇甫剑尊可没有这样想,金光刚退之时,他已察觉到了预兆:又是前些日子那黄昏后的异象。

“走”!一声暴怒,皇甫内力猛地暴起,一阵疾风跃出了厅阁,六位堂主不敢怠慢,各自展开身法尾随其后。

谁知到了后山才发现已经有几位高手比他们还先到,当下不觉一惊,心道,蜀山这次果然形势不妙,居然还有人的反应及速度能快过自己的师兄皇甫擎云,这可是稳坐了十年宝座的武林盟主啊。六位堂主当下对望一眼各自打起精神,布局散在后山各处,以观其变。

皇甫擎云“唰”的一声钉子般立在了后山的一块高石上,虽是残阳初下,天色还不太暗,可后山上已是灯火通明,皇甫眼观六路,不是寻宝,只察看寻宝之人,寻宝他已没有信心,但若有人想携宝而逃,他必第一个拦下。

忽然,他只觉得有个人在他身后注视着他。他一回头,只见一人:发束起,面稍红,须微修,眉略重,身着青袍,背挎七星,目藏精光,心悬明镜,百炼道骨,一派仙风。

“术士茅了?”皇甫有点疑惑,又是一惊,对啊,怎么把他忘了?立即移下高石,抱拳道,“茅方士可是有话要说?”

“皇甫剑尊,”茅了也抱抱拳,笑道,“不错,我确实有话要说,今日下午,我施以方术本欲探求宝物踪迹,虽无结果,但是却有个意外发现,”茅了看了看皇甫擎云,一脸高深莫测,皇甫却没有要插话的意思,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他可是皇甫剑尊,武林盟主,即使他心里在激动,再想知道,他也要压制,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威严的得到答案。果然,茅了只能捋了捋胡子,按下自己游戏的性子。干笑了两声慢慢接道:“这后山中倒有一个人与这宝物属性相近,他们之间似乎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剑尊跟着他或许能有宝物下落。”

皇甫缓缓问道“什么人?”

茅了转了身,指了指前面,嘴里蹦出一字。“他”!

“台下这位兄台,可是你的朋友需要寻医?”闻声游虎恍然察觉原来已经有人来了,赶紧抱拳作揖道:“是在下,在下游虎,朋友小易不知是受了什么伤,一直昏迷,而且似乎已经没有了脉象和心跳,还望林神医可以贵施妙手。”

“在下铁生花,是林神医的门人,你...”忽然铁生花解释道,随即一顿,许久不再言语,游虎低着头心里一顿忐忑,生怕对方不假援手,眼睛极力瞄向那铁生花,想看到他的神情。却见铁生花皱着眉头,缓缓指着游虎的身旁问:“你那位朋友可是这位公子?”

“嗯?”游虎一呆,不由得转头一看。却见一少年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散发小束紫金冠,眉心一点润玉蓝,柞丝画袍随风起,托起玉树入云天,正是他的朋友:易。

游虎顿时惊住,他也呆呆的望着游虎:“大虎,怎么了?你们...?”易被看的有点糊涂,游虎怔了怔,轻轻的抓住小易,又拍了拍,方知不是梦幻,一拳击在易的胸口上,大喜道:“小易,你醒了?你没事了?”

“啊,”易也拍了拍胸口,这拳打的响又不重,但仍震到了他的伤口,不过这道痛苦更让他清楚自己的恢复,不禁开心道:“我是知道我受伤了,不是你医好我的吗?”

“我这是正请着神医呢,”大虎转头指向铁生花,又作揖道:“铁神医,你可真是医术了得啊,才一见面小易就起死回生了。”说罢拉着小易就上了台阶,“不过还请铁神医能否给他把把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生花见状赶紧止道:“不用了。”一伸手一丝红线便正巧缠在了易白皙的手腕上,皱眉凝神,便是听起来了脉相。蜀山这几天正是烦乱纷杂之时,早听说有魔教余孽混入此地,自己身守要职。事关天下第一剑和人间四象的安危,岂能不对人有所防范。

可易,虎二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悬线听脉可是传说中号脉手法,从未有幸亲眼见闻,没想到铁生花看似年龄未及十五,居然懂得这等绝技,不禁是暗暗吃惊,赞叹不已。易也是盯着自己的手腕看,红线只绕手腕了两周,却是分别缠着了自己的明暗二脉,红线末端有个沉甸甸的小珠子用来绷紧红线以便于听脉,珠子极小,却是极其圆润,又无甚光泽,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制的。

还想细看,却是咻的被收了回去,铁生花慢慢端详了一下易,缓缓道:“你确实有伤,脉相是外强中干,后力不足,只要别过度用力,便无伤大碍,今日家师着实有事,在下也没太多时间可以耽搁,既然已无生命之忧,那...在下可否告辞呢?”

游虎赶紧又作揖道:“今日冒昧叨扰实属不该,还望铁神医海涵。这些薄礼权当赔罪。”游虎打开放在脚下的一个小匣子,却是一些纹银。

铁生花勾起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摇摇手,转身去了。易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叹道;“武林多才俊,像这样的奇人,真不知有没有机会结识一二?”

“你又不行走江湖,怕是很难了。”游虎笑笑说。回头又一想,忙问道:“你怎么突然间醒了?”

易闻言摇摇头,沉思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是黑暗,血腥和杀戮,怎么也看不到光明。后来突然引来了一道金光,带我走出了那个噩梦。然后就醒了。”

“金光?”游虎奇道:“刚才确实有一道金光弥漫在整个蜀山,难道是它救了你?”

易皱眉道:“真有那道金光?”

游虎肯定的点点头道:“那道金光非比寻常,似乎能让看到自己的过往种种,似真似假,难以言论。”

“哦?”易闻言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当中。

他?皇甫擎云皱了皱眉头,一身青灰色的粗布麻衣连帽袍子,却是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混在黑暗中极不起眼,注意了看,却是突显神秘与警惕。

“此人虽是神秘却不是歹人,我已以五行秘术探过他的气息,属于外邦异术之流,却并无戾气,反倒有些佛性,不算歹人。但是担心并非我大宋之人,还望剑尊能先他一步取回宝物。”茅了向皇甫剑尊低声讨论道。皇甫擎云微微叹了口气,“有劳茅方士了。能否代我通知一下我的几位师弟,待我夺宝之时,他若有帮手,也好应付。”

茅了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擎云竟把夺宝说的如此坦荡,夺人之物必不是君子所为,可事有轻重,身居高位,必要顾及大局,看着皇甫雄伟霸气的背影。茅了自嘲一下自己的多虑,江湖再大风浪,有此英雄又何足惧矣。便轻轻道:“事关武林安危,鄙人愿听剑尊差遣。”转身去寻那六大堂主去了。

皇甫擎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山人海的后山中,至少有十五个人的脚步位置在随着神秘人的变动而变动,远近有序,错落有致,绝非寻常,且都是内家好手。若他们事先有什么计划,那仅凭自己真的很难一举突破这十几人的防守再去抽身夺宝,只念着自己的师弟们快点过来相互照应。

“阁下可是皇甫剑尊?”这句话缓缓地从背后传来,皇甫擎云听得出,话里略带出的挑衅。知道对手发现了自己,也十分明白那拨人确实是和自己做对立的,这就是二十年后的魔教?皇甫心中念转,身形却是动也不动,开口冷道:“问我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