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云中剑堂

蜀山,云阁。皇甫擎云脸色忧虑:“依仙,再去看看你太师父他们怎么样了?顺便,把你的六位师叔也叫来吧。”

“是。”白依仙一恭身,便退了出去。

皇甫擎云来回渡了两步,扫了一眼亭阁,庭阁不大,也仅剩六个座位,是留给蜀山六大堂主的。

蜀山六大剑堂是:重云堂,铁云堂,轻云堂,幻云堂,流云堂,锁云堂。其主为:万重,关铁,闻轻柔,卓一幻,子车流云,石锁空。七年前他为了遵循师父的意愿发展蜀山剑术,将六大剑堂中的分别撒入江陵,剑门关,苏州,海州,京兆府,南康各地,如今这六人已经皆是成了一方之主。

前几日皇甫剑尊为了布置这传说中的异兆,又重新召回了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可当众师弟们问他要怎么做时,身为武林真正霸主的他却是无比的茫然。仅仅做了一下简单的部署,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师弟们自然知道他的难处,就连他们敬为天神的师父匆匆赶往去的泥寒山一行,都没有一点收获,甚至是损兵折将。

然而在这蜀山上发生的异变,几乎整个武林的人一起把后山翻了个来来回回,也没有半点头绪,终不知那让人闵怀前世的金光到底从何而来?

皇甫擎云用手指重重的按了按额头,自自从前些日子金光大盛,很多原本不信谣言的江湖人也纷纷赶来凑热闹,以至于蜀山现在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生面孔,其中不少人行踪诡秘想必是要打宝物的主意,而师父临进疗伤石室之前告诉自己,异宝一正一邪,邪物太强已是束手无策,若是宝物也不见了踪影,江湖的浩劫真的不可抵挡了。

除了这些,最令人担忧的其实是,失去了师父和四象家族的人的支撑,整个武林将会损失将近一半的实力,若是此时出来一些法外分子胡搅蛮缠,无疑会给他惹来诸多麻烦。尤而那些已经在蜀山上的鬼鬼祟祟的诡秘人物,会不会就是海外魔教余孽的新生力量,若是他们联合江湖中的那群恶棍,怕也会将这江湖搅得千疮百孔。若是捅出什么篓子破坏了黄河一线的部署,又如何去对抗金兵南下?所以这异宝一天落不到手中,自己的心便是一时也放不下。

皇甫擎云焦虑的看着窗外,此时的心情恍惚像极了他十二年前接到师父的命令,要一个从未真正实战过的他去率领众多英雄豪杰去剿灭魔教时的感觉:惶惶不安,又极力保持镇静的去威服他人。坐了十年的武林盟主,自己第一次感到了茫然,也隐隐让他重新回到了十二年前的张狂时代。

当时云老不过五十六岁,却早已凭借着自己在蜀山观云七载的变迁,成为天下公认的第一剑。当时中原武林大难,被方魔王杀的民不聊生。

云老应万人联名血书之邀攻打魔教。以一人之力独自战胜了魔教赖以护教,而且由魔父魔母合力施展的的方外佛像。而让自己带领群雄剿清魔教。也是那一战,他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居然如此高超,居然可以战胜这么多的魔教高手。致使蜀山云中剑术大盛,被人公认为武林盟主。

之后云老回到巴蜀,创立云中蜀昭示天下,广收门徒,以导致很多人放弃了原来的兵刃,上了蜀山,从此江湖几乎成了一个用剑的江湖。

这十几年,江湖难得的太平,可自己人在享受清福的时候,被赶往海上的余孽又是怎么样的呢?短短十三年,魔教能从当时的老弱孤残,变得独树一枝,到能与云中抗衡吗?

“魔教魔教,摩尼教,”皇甫轻轻叹道,那群拜着黑佛像的教徒,看起来如此虔诚。那群愿为天下人道不平的教徒,听起来如此侠义。可偏偏这么一个教众,为什么会造下如此杀戮大孽呢?

皇甫又想起来了那日的厮杀,原来在打斗中,是分不清善恶的,正道的人凶起来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那一刻,自己也是那么兴奋,初尝鲜血的喜悦,一味的仗剑直行,死伤无数,几无敌手。

直到最后,在魔王殿里遇到的方燃,那个惊才艳艳的青年,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当自己看到他的那一刻,一身的杀气和剑意立刻为之一顿,那一瞬间自己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真正对手,那一袭黑色的异装,处处透着逼人的恨意。

“唉,”皇甫轻轻地把手放在窗口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风景是魔王殿的风景,魔教少主方燃正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恨道:“报什么仇,你们纯粹是来杀人的!”

皇甫擎云心头猛地一痛,那句话字字咬在他的心上,是的,他们纯粹是去杀人的。何曾真正的听他的谆谆苦劝?那个奇才,年仅二十余三,比自己小八岁,在剑术上却是隐隐在自己之上,若不是对方有伤在身,怕是自己也难以胜出,其杀身成仁以偿父债,祈求自己能手下留情留住那些孤老弱童,可惜自己却未能成全对方,可惜啊可惜.....

“吱呀”,一个轻微的的声音慢慢的把皇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云阁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是他的师弟们,也是蜀山的六大剑主。

“师兄。”师弟们各自向他问了声好。

“嗯,师弟,蜀山的状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宝物的下落,”皇甫擎云无力的问了一声,言语之间竟也是没有一丝希望,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师兄,宝物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可毕竟是在咱们蜀山境内,就我们的实力而言,江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敢做非分之想,师兄何必那么担忧呢?”闻轻柔看到师兄一直的愁眉不展,不由的心头也跟着忧郁起来,想宽解宽解这位一直对她如兄如父的大哥。

“是啊,”其他几位师弟们也纷纷点头应和,幻云堂堂主卓一幻也开口劝解道:“蜀山目前确实鱼龙混杂,出现了不少新面孔,甚至有些人行踪诡密,可是我与师兄弟商量过,已经各自派遣自己的得意门生去秘密跟踪监督,一有状况他们会立即回来报告,到时候试问谁又能逃得过我们师兄弟的掌控。”

万重也道:“我与师弟铁云堂所有弟子十步一人已经把蜀山团团围住,若有人偷窥珍宝也必逃不过我们的眼线,所以大哥还是放宽心些吧。”

“嗯,”皇甫看着各位师弟如此有心,心头也确实略有松闲,“不过后山离师父的草木楼很近。锁空,你手下可有人手?”

云中蜀六大剑脉,只有锁云堂人丁稀少,倒不是因为锁云堂衰落,而是石锁空自己收徒太过挑捡,平常庸姿,他是看也懒得看上一眼,很多富贵子弟重金拜师,他也只是怕有违师父发扬剑术的宗旨,只收做门外生。“师兄放心吧,我已经派了四个弟子守住了草木楼,其他的弟子也协助重,铁,二堂,守在蜀山的要塞上。”

“嗯,”皇甫笑了笑:“即便江湖浩劫,能与众师弟们并肩作战,虽死亦无所憾啊!”

“哎,我们师兄弟七八年都没在相聚过了吧。”闻轻柔一句话,都说的众人心头一沉,是啊。他们虽不像皇甫擎云一样自小跟着云老长大,却也是在建立“云中”之时的师兄弟,长短说来也是十几年的师兄弟了。自上次一别,隐然七八年都不曾欢聚了,而今相聚却又是重担压头。忙忙碌碌十几年间,从“云中”创立到如今播及海内,他们师兄弟绝对是劳苦功高。

“哎,”皇甫微微一叹,“若是蜀山状况得以善解,我等必当一醉方休,聊慰当年的你我,也解一解这几年的离别之苦。”

“嗯嗯,使得,流离漂泊这么久。也该喝一喝云中的烈酒了,”闻轻柔双目扑烁,似乎又回到了别前的欢筵,脸颊泛起微微红云,一股轻妙之态油然而生,看得皇甫微微一怔。十几年的师兄妹,难道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同门之谊?

蜀山重地,疗伤石室,石室有个很仙气的名字,叫兜率小室,取的,是天上老君的府邸。寓的,是祥和养生之意。

室外,一个青衣少年正在指挥几个蜀山弟子规拨药材,或捣药,或煎药的忙个不停。“铁小兄弟,打扰了,”白依仙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生怕一不小心撞了谁,碰了什么药罐子。

“哦,是白兄啊,”青衣少年停下手里的活,回敬道:“可又是来问云老等人的病情?”

“是啊,师父在小阁里来来回回走了快一天了,太师父是他的支柱啊,铁小兄弟,不知你师父师伯们可否传出来什么消息呢?”

“哎,这是我跟随师父以来第一次如此耗时耗神的救人了,主要是伤者太多了,虽然也请了几个各地的圣手,但我觉得还是远远不够啊。”那位姓铁的小生也无奈的说道,“我倒是也看了那病情,着实不是我等俗辈所能及力的。所以,哎,无从说起啊。白兄弟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一下皇甫剑尊吧,武林要是有所动荡,我们所有的寄托可都在他身上呢。”

“呵呵,铁小兄弟抬爱了,武林的事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协力维持的,我派岂能独揽大权。”白依仙抱抱拳谦逊道,“不知多久能得到里面的消息?”

“呵呵,白兄弟莫急,到酉时,我师姐便会传出病情的,如今也差不多快了吧。”铁小兄弟应道。

“啊,我师父正好在和六位师叔商议事情,我不如也正好等一会消息,也好帮一下什么忙?”白依仙笑道,

“岂敢岂敢,白兄弟乃蜀山云中第一大弟子,这等粗活岂能劳你大驾,绝对不行。”铁小兄弟忙忙推辞,但是白依仙看看了四周的情况却笑笑说:“哎,绕是平日总以蜀山弟子众多为傲,到了忙的时候也是不够用啊,自己该动手也是需要动手的。”

“不用,人手虽是忙了点,却是正好够用,”正待推辞着,忽然一个蜀山弟子跑来抱拳道,“白师兄,外面有个猎人模样的青年说是想见林神医,说是他朋友命在悬一线,不知当见不当见?”

“哦,”白依仙惊道,“找林神医都能找到这里来,莫非是武林朋友?”

“恕师弟眼拙,那人面生的紧,不过是江湖四绝俞多带过来的,请求帮忙。”来人答道。

“俞多的朋友?”白依仙确认道。

“是的,俞大侠将人带到后便匆匆赶去剑台了,那人在门外候着。”那弟子回道。

白依仙闻言沉思了一下便道:“你先去忙吧。”说着回头望望铁小兄弟:“既然是来求医的,还是铁小兄弟拿主意吧。”

铁小生沉思了片刻,道:“林家向来济世为怀,助人为乐,这次又是俞多俞大侠相荐,想必也是江湖朋友。怎么说,都不能不理呀。”

“所言极是。”白依仙赞同道,毕竟是蜀山的地方,不好让这些客人出什么事故。

铁小生看看火炉里的火,不好意思抬头一笑:“看来白兄弟来得确实是时候,可否替小弟看一下这火头,我出去看一下情况再做决定,说不定上天眷恋,我就可以帮得上忙呢。”

“嗯,那是有劳铁小兄弟了,”白依仙眉头一解,铁小生面带愧色,略带歉意的说:“该是有劳白兄弟才是,这火候要求不高,但却要是极稳,就现在这个火势,还望没有变动才好。白兄,那我先去了。”

“嗯,我会看好的”。白依仙拱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