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旋地转
烧烤店里。
“叁尺，你吃慢点！”一个女人的声音喊破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林小沐身体一震，眼圈瞬间湿润了。
她扭动僵硬的身躯，向后望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的碎发，白净的脸颊，陈旧但异常干净的穿着。
他竟一点都没有变。
泪水整颗从眼眶里滚落下去，没有经过脸庞，直接滴落在肩膀上。
对面的叁尺，似有所觉，抬头看来，楞了片刻，随后便转开了视线。
“呵！”林小沐吐出一口气，僵硬的面部肌肉实在不知如何反应，竟做出了一个意味难明的表情，看着像哭，但又像笑。
他没认出我来？是了，这么多年他没变样，自己却已经改头换面了。
当年小城里的初中女孩，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女大学生。尽管不擅打扮，但在时尚的都市里生活，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穿衣风格、面相妆容，自然与以前截然不同了。
要不要上前相认呢？他对面两个女人又是谁？这么多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自己瞒着父母偷偷回去找过他几次，得知他已经退学，他家那座小楼也已经人去楼空了。他搬家了吗？现在住在哪里呢？
一脑门子疑问，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小沐，你怎么了？”大姐方晗看到她眼圈泛红，关心道：“是不是吃到辣椒了？”
“哦，哦，我没事。”小沐擦了擦眼睛，勉强勾起一个笑容。
“你啊，总是心不在焉的！”方晗无奈道：“行了，不用如坐针毡的，我们也吃完了，这就走吧。”
“小沐，小沐！”一旁的糖糖推了推她的手，不好意思道：“你带那个了吗？”
“什么？哦！我包里有。”林小沐瞬间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了，她们两人时间相近，自己包里一直备着。
她拿过背包想要翻找，却被糖糖按手阻止了。
“你陪我一起嘛，里面黑灯瞎火的，我害怕！”
“哦，好的。”林小沐起身与她一同穿过厨房，去了里面的卫生间。
“老板，买单！”同一时间，叁尺也嚷了起来。
陆璇按住他掏手机的动作，笑道：“我来吧。”
叁尺一脸肉疼，但又十分坚决地说道：“小爷我可丢不起那个人！这一大群人看着呢。”
“是不是啊？各位爷们儿！”他大声冲着别桌顾客嚷道。
顾客们一直关注他们这边，这时也纷纷起哄。“是啊！你要吃软饭，咱爷们儿可看不起你！”
“哈哈哈，看吧！”叁尺笑道，说完走去收银台扫码付了款。
陆璇和小蕊也捂嘴笑了起来。
三人携手出了店门，开着破烂面包车离开了。留下众人对这三人关系的讨论。
“小白脸就小白脸，最后还要争个面子，忒没意思！”
“也不一定，保不齐是三个好闺蜜呢！你瞧那小子细皮嫩肉的，哪有点男子气概！”
“嗯，有道理，我听说现在小年轻，都这幅德行！”
林小沐从后厨出来，却不见了叁尺，顿时心里慌了。她匆匆跑到门口，却没看见人影，耳边听到众人在议论，得知最后是叁尺买的单。
她赶紧跑到收银台。
“麻烦，能不能把刚才买单的那个男生的微信名告诉我？”
收银的女孩认识他们这伙学生，便让她稍等。自己转身翻看收银系统里的账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咚咚咚’接连几下撞击声，还伴随着玻璃破碎、人群骚动的声音。
林小沐心里一颤！
店里的食客，纷纷抢身出去查看。
“我去，是刚才那三个人！”
“完球，撞成这幅德行，人肯定不行了！”
“啧啧，造孽啊！这集装箱开这么快，简直就是谋财害命啊！”
“哎，哎，那俩女的没在车上哎。”
“哦，是去买药了！侥幸啊，要是在那车上，长得这么漂亮就太可惜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先前我还羡慕那小子呢，现在我可一点都不想成为他了！”
“你们闲扯够了没？还不赶快叫救护车！”
“哦，哦。对，对，对！”
林小沐脑袋嗡嗡直响，跌跌撞撞冲出门去，向远处路口望去。一辆集装箱卡车歪歪扭扭架在绿化带上。在它前方50米处，一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面包车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她感觉眼前的景象有点不太真实，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向那出事的地点跑去，耳边的声音渐渐被一种死寂的蜂鸣给覆盖了。跑到中途，终于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小沐！！！”
小蕊原本有些感冒，迁就叁尺吃了一顿烧烤，喉咙有点隐隐作痛。所以拉着陆璇去了前面一家药店，打算买些消炎药吃，便让叁尺驾车到前面路口等她们。
结账的时候，突听一声巨响，两人被吓得心脏狂跳。出门一看，顿时天旋地转……
救护车里，陆璇意识渐渐恢复。
耳边隐约传来几个急救医生的对话。
“前面车里那小子怎么样？”
“唉，还能怎么样，吊着一口气，能不能坚持到医院都难说！”
“也是，这么严重的车祸，没有当场咽气都算奇迹了。”
“哎？前面车里说他各项指标在缓慢恢复！”
“是不是仪器出问题了？”
“不清楚。也许他体质特殊，对药物的反应比较敏感。”
“唉。还不如直接咽气的好。就算救回来，下半辈子基本也废了。我看了那条手臂和腿，恐怕王主任亲自动刀，也是保不住的。”
“……”
陆璇听到这里，急火攻心，脑袋一偏，又晕了过去。
“你们两个多什么嘴！”一个年长一点的医护人员怒斥道：“快来帮忙，她的血压和脑压突然增高了！”
两个年轻医生赶紧起身帮忙，心中忐忑。
四辆救护车几乎同时开到了R市大学附属医院，急救科医生早已等在这里待命。交接完毕，两名护士窃窃私语：“听说那三个女人都是因为抢救室里那个晕倒的。”
“哦？这么有牌面！什么人啊？哪家公子？”
“看着不像，但不管是平民还是公子，这一回都算是废了。”
“你们俩是不是太闲了？”一个冷颜女医生风风火火地从旁掠过：“急救科不是你们聊八卦的地方！”
两名护士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了上去，条理清晰汇报道：“雪医生，新来的患者已由靳医生接手送往二楼抢救室了，现在正在手术，王主任主刀。剩余三名女患者只是情绪激动，昏厥过去，病情不重，经过处置，已无大碍。您刚忙完，要不要先歇一会儿？”
这位雪医生点了点头，表示收到，脚步不停，开口问道：“三名患者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两名护士将她带到了一间病房，里面用帷幔隔出了几个床位。
雪医生掀开布帘，一眼便看见了并排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三个女人。
“陆璇？小蕊？”她惊讶地呼叫出声。
陆璇昏昏沉沉地醒来，瞥了一下眼前的女人，艰难地张开没有血色的双唇，喊道：“雨霏……”
雪雨霏连忙拿过她床头的病情记录，刷刷扫了两眼，终于放下心来。又检查了另外两人，都无大碍，便又回到陆璇床边。
陆璇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焦急道：“雨霏，叁尺他没事吧？”
雪雨霏回头望去，一名护士连忙解释道：“就是那个送去抢救室的，现在还没消息。”
她回过头来安慰道：“你别担心，还在抢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你先休息一下，有我在这里，你安心。”